边洗脸边问。周桂林又端来了饭菜,接口说:“是不收观众的钱,吃喝都由县府包了。”张英华拿过一张煎饼就吃,周桂林也坐在桌边吃煎饼,喝米稀饭。周桂林吃也堵不上嘴,依然说着:“听说这戏班子演京戏净演杨家将守边关抗番兵的事,那话剧演些什么剧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是跟抗日救亡有关的,特别听说有一位女演员,是山东人,叫费瑞芳,人长得漂亮,唱得又好,已红遍宿迁城。”张英华说:“能有这么邪乎吗?”“不信你去看看啊,周桂林激张英华。“好,咱们吃完就去看演出。”周桂林心中暗自高兴,终于能轻松一下了。
国民党县党部大礼堂位于城中心,戏还没到开演时间,观众正陆续往里进。张英华随众人走进大礼堂,见大礼堂上高吊着数盏汽灯,把整个礼堂照得如同白昼。看戏的人群乱轰轰,各找位子坐下。戏台上幕帘高挂。下面的人差不多到齐了,忽听台上幕后一段京胡响过,紧接着各种京剧演奏中的乐器演奏起来。大幕徐徐拉开,穆桂英迈着步伐,踩着鼓点徐徐来到台上,放声唱了起来。台上演出的是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戏,说的是其公公杨六郞挂帅出征边关,被番兵用天门阵团团围住,穆桂英与其夫杨宗保率军解围,穆桂英大破番军天门阵。表现了中华民族抵御外侮,连女子都率军抗敌的故事。台上扮演穆桂英的女子唱得一板一眼、字正腔圆,引得台下阵阵喝彩。张英华听得入了迷,手在大腿上应着节奏轻拍着。在这苏北小城能听到如此高雅艺术实在难得。
演出结束后,张英华走上戏台向演员表示祝贺,他来到穆桂英面前和她握手,说:“祝贺演出成功!”“穆桂英”见眼前站着一位高大英俊的军官,忙说:“谢谢!谢谢!”张英华以商量的口吻说:“能否请你到我们县大队演一场,以鼓舞士气!”“穆桂英”说:“完全可以,我们就是来宿迁鼓动宣传的,我们不但在城里演出还要到农村去演出。”张英华握着“穆桂英”的手高兴地说:“十分感谢!”实际上双方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这位“穆桂英”觉得眼前的这位英俊军官只是一个懂艺术的爱国军人,而张英华眼中的“穆桂英”是一个爱国艺人,漂亮女子。
其实这“穆桂英”真名叫费瑞芳,山东鲁南人,出自梨园世家,自幼学戏,后在济南中学读书期间,加入共青团。“七、七事变后,奉组织之命,组成宣传队,南下宣传抗日救国。当然名义上是受国民党宣传部门领导。几天之后,费瑞芳的宣传队果然应邀来到县大队,给官兵们演出了京剧片断,又演了话剧及地方剧种如莒剧、淮北小戏等片断。下面官兵有多少能听懂这些艺术?只不过跟着热闹罢了。演出过后,张英华请宣传队吃饭,这才看清卸下妆了费瑞芳模样:二十上下年纪,山东鲁南口音,一头乌黑的短发,活泼而又不失大家闺秀的气质。张英华客气地说道:“苏北小城没有什么好招待,听说你是山东人,你们山东人喜食煎饼。”费现芳笑道:“你们宿迁这地方挺奇怪?”张英华不解:“我们这小地方有什么奇怪的,不妨说来听听?”费瑞芳拿起一张煎饼吃得津津有味,说:“你们宿迁从语言上讲,有讲北方口音的,有讲南方口音的;从饮食上讲有吃煎饼的,有吃面饼的,这不有点奇怪吗?”张英华听完也拿起一张煎饼吃了起来,笑着说:“你说我们这地方奇怪,听我解释过后,你就不觉着奇怪了。”
他解释说“宿迁这地方从地理上来讲,算是南方与北方的过渡地带,界于平原和山地丘陵之间。你们鲁南的山岳、丘陵、河流延伸到我们宿迁北部,就逐渐消失了。宿迁往南、往东是河汊纵横的平原和洼地,正因为如此,才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宿迁靠近你们山东,故宿迁北片、西片、西北片各乡讲话的口音自然像你们山东口音,属北方语系,其分界点大慨就是我们脚下的宿迁城。再往东、往南就逐渐过渡到南方口音了,我把他们称之为南方语系。当然将来这有待专家的进一步考证。谈到饮食方面的影响:宿迁城以北,包括西片西北片,主食大部分吃煎饼;宿迁城往东、往南则基本上不吃煎饼而吃贴饼子。”费瑞芳把煎饼拿在手中,忘记吃了,瞪着美丽清纯的眼睛,听着眼前这位英俊军官讲话,“这是从地理上分析的。再从历史上看,中国历史上,宿迁先属齐国等属地,是你们山东的地盘,后属吴楚属地,属南方的国界边缘地带。自隋唐以后,大部分时间属北方各州府、路道管辖,小部份时间属两淮管辖,直至清朝尚属徐州府管辖,后又划入两淮管理直致现在,所以说宿迁是南北过渡地带,生活在宿迁地域的人从饮食到生活习惯自然受南北方的影响,这当然是我的一家之言,却也能反映宿迁的现实情况。”他笑着问费瑞芳:“你说还奇怪吗?”费瑞芳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军官知识这么丰富,学识如此渊博,她简直由佩服变成崇拜了。直到张英华说完,她才愣过神来,吃了一口煎饼,说:“不奇怪,不奇怪。”转而又说:“可还是怪怪的。”吃完饭后,张英华对她说:“欢迎你们到运东各乡去宣传抗日运动,运东老百姓会欢迎你们的。”费瑞芳忙说:“我们一定去。”费现芳与这个学识渊博、高大英俊的军官握着他的手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费瑞芳的宣传队在宿迁城里及周边近郊又演出了一段时间。疲倦之余她躺在床上,脑海中老是浮现张英华的英俊身影。张英华的外表和言谈举止深深打动了她,吸引了她。她已经想念张英华了。她极力想把张英华忘掉,心想:这是怎么可能的事呢?自己对人家不了解吗?是好人是坏人都一无所知,人家甚至还可能有妻室、有孩子,这些自己都知道么?她有时甚至想接近张英华,主动找他,可又觉得唐突,少女的羞涩又让她不敢;有时她心里想着张英华,可是又一边摇头一边嘴上又说:“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这宿迁小城虽然不大,由于各忙各的事,所以自到张英华那里演出以后,一直无缘见面。尽管费瑞芳极想见面,可又害怕见面。费瑞芳决定远走,离开宿迁城,慢慢忘掉张英华,她决定到农村去。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一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一年又过去了。
张英华的妻子刘氏也极深明大义。宿迁县委由于抗日宣传的需要,主要人员需分散到运东广大各乡活动。为了安全,防止贼人的袭击,各人身边需要武装保护,而县委马林书记从兵马庄带下来的十余人枪有时就不够用了,因为县委要经常借调张英华的武装乡勇使用,而张英华在外工作,又不能事事找他,宿迁县委就得经常找刘氏借人借枪,刘氏从未说个不字,借多少给多少,而且还要调些好枪和枪法好的乡勇给他们使用。这不?县委马林书记等人骑马又亲自来借人借枪了,刘氏对马书记说:“马书记,又说什么借的,这不见外了吗?需要多少?”马林书记说:“这次需要深入到宿沭交界的邵店去宣传发动,可盘踞在司吾山的贼人王斗人部都是些胆大妄为之徒,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这次需向夫人多借些人枪,以防不测。刘氏听后就叫人去挑选四五十人,又拉来家中那六、七匹好马,组成一个骑兵小分了。刘氏挑选好人马,又吩咐手下,多做些干粮。刘氏的干练令马林书记由衷赞叹:“夫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女侠也!”临出发时刘氏还不放心,就把家中事情向下边人交待一番,自己腰别短枪,跨上战马要亲自护送马书记出征。马林书记连忙阻止:“夫人的心意我心领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能对得起张英华同志。”刘氏已经跨上马说:“马书记,抗日救亡人人有责,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再说我这枪法好久不试,还要找人领教一番呢?”准备就绪,刘氏带着人枪一路护送马林书记等人往宿北邵店一带出发。
盘踞宿北司吾山地区的贼人王斗山是一惯匪,手下有二百来人枪,在司吾山深处有其窝点。司吾山最高峰五花顶上有一寺庙叫莲花寺,宝莲寺主持波浪法师(山下乡人蔑称其为波浪和尚)与其相处甚好。虽然王斗山作恶多端,但他信佛,经常来烧香拜佛,故莲花寺也算是其窝点之一。王斗山有两个老婆,均是其抢来的民间女子,其中大老婆三十来岁,是绑架来的一肉票,因其家人无法凑齐赎金,被王斗山霸占做了老婆;二老婆二十来岁,姓岑,也是一当地民女,长得漂亮。一日王斗山带贼人到岑氏家中,以收保护费为由敲诈勒索,看中岑氏,岑氏当时未到二十,乃一黄花闺女,这王斗山三天两头到其家中纠缠要收岑氏做小。岑氏父母不同意,也不敢得罪王斗山,想往后拖,拖长了事。这是岑氏父母的一厢情愿。有一次,王斗山买了一些点心来到岑氏家中,恰巧岑氏父母不在,只有岑氏一人在家。王斗山乘机强行奸污了岑氏。事后,岑氏父母知道女儿被奸,也想到官府去告王斗山,可是家中贫穷,连宿迁衙门朝哪开都不清楚,真是怨天无路、怨地无门。王斗山又来对岑氏父母进行威逼恐吓。岑氏父母胆小怕事,就是不胆小怕事又上哪里去说理呢?官匪是一家,打官司得花钱。岑氏父母只好把岑氏送给王斗山。王斗山对岑氏是先奸后娶,得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二夫人。
宿北司吾山一带离宿迁县城较远,官府管理松懈,鞭长莫及。虽然宿迁官府在邵店、新安镇设有区公所,可王斗山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照样打家劫舍。区公所乡丁下来收税收捐,只要被王斗山看到,王斗山就率贼人攻打,甚至吊打区公所的人,言称:“这里捐税,由我王斗山来收,与你们这些区公所无关。”俨然天上王大,地上王二。
宿迁官府也拿王斗山没有办法。宿北司吾山一带成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