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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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水长-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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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材料的文字比较直白,是记叙性质的。但是他的最大发现是其中有关于魏世成和张文光的记叙。他立刻吃了一惊,他有一种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的感觉,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在头脑中跳跃。难道他就是张文光说的那个烧锅炉的老头?就是那位张大爷?他决定明天就和邓局长谈这件事。如果张县长就是那位张大爷,他一定能证明张文光的那段历史。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张文光的问题要水落石出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终见天日
真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事情真的像卢局长所想的那样,张县长就是当年烧锅炉的张大爷。于是,根据张县长的证明,张文光很快就得到了*。张文光专程到局里看望了张县长。邓局长、卢局长、还有其他领导们一起为这两位当年的战友在分别了三十多年以后的有幸相聚摆酒庆贺。

  落实政策,补发工资,一时间,张文光又成了地质队的中心话题。有说他还算是命好的,有说他好人有好报的,有说他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了,也有的说他这是还上辈子的孽债续这辈子的缘分。不管人们怎么说,张文光是又要回到技术负责的岗位了。他已经有第二个外孙子叫他姥爷了。他考虑到自己马上就要到退休的年龄了,要求让年轻人干。但队里决定还是让他干,让杨义暂时放下副队长的工作当他的副手。于是张文光又像当年一样忙起来了,他的身影有时在办公室里,有时在野外,在钻机。张胜利也被提升为机长了。他的钻机正在搞金刚石钻探试验。杨义是大力支持。但是,他们的试验影响了进尺,副机长要求放弃,因为进尺和奖金挂钩,机台工人也有意见。而张胜利则一再坚持。于是问题反映到杨义那里,杨义决定专门对张胜利的钻机开出了优惠条件,这一下子就坚定了钻机工人们搞试验的信心。经过半年多的努力,张胜利的钻机不但试验成功,而且全年进尺夺冠,成为了全局的标杆。在庆功大会上,邓局长给他们戴上了大红花。还鼓励他说:“向你爸学习,把一生献给地质事业。”

  张文光曾经为儿子的婚事几经挫折而伤过脑筋。现在好了,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托人给儿子找对像了。他首先就是拜托杨义为张胜利找对象。杨义告诉他说,胜利已经有了,就是那个常到他家来玩儿的在镇子里银行工作的表妹吴雪梅。张文光说:“你怎么早不告诉我呢?订下来了吗?”杨义不好意思地说:“我妈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是在以前,她就做主订了。”

  “这是怎么说的?还是让你妈做主!”张文光感觉到了其中的奥妙。他说:“咱们两家不比寻常,你爸你妈对我们家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他说得很认真,让人听起来感觉很激动、很悲凉。沉静了一下,他转而又换了语气说:“呵,她看我现在解放了就撒手不管了?我是要找她算账的 。”

  张文光退休后又被反聘。说是退休,其实是办的离休手续,因为在解放前就参加了革命工作,按老干部的办法办理。张胜利和吴雪梅也结了婚。两个孩子的婚礼给他留下了不同的深刻印象。主要是人的状况不同,地位不同,所以心情也就不同,感觉也就不同,表现出来的精神面貌自然也就不同。这次儿子结婚,他是风风光光地坐在了他应该坐的位置上,而且还讲了话。他还特意把两个外孙子拉到身边,让录像的人收进了镜头。有人说:“要是山田秀子也在就更好了。”也有人说:“还是应该给张工再介绍一个,老这么单身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呀。”

  1985年初,从局里开会回来的杨义向全体职工传达局工作会议精神,其中谈到了和外商合资开发金矿的问题。他说:“局里已经决定在我们队进行试点,只是哪一个国家还没有选定。这是一个新课题,我们要求大家多提建议,同时做好各个方面的准备,包括家属院的环境卫生。”于是大家开始了各式各样的猜测:“是和新加坡吧?”

  “不可能,新加坡多小呵,是澳大利亚还差不多。”

  “唉,合资是什么?”又有人提出了问题。

  “瞎问什么?合资都不懂?”

  “你懂?我看你也不懂!我看还得问人家张工去。”几个小伙子在争执着。

  “合资”这个新名词成了地质队的议论中心,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让大家体会到了什么是改革开放。自从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全国到处都是新气象,地质队也不例外,人们都在为国家走上正确的道路欢欣鼓舞,人们都在意气风发地发挥着自己的力量。无论是单位还是个人,都在为能够达到的理想目标而尽力地努力奋斗着。

  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油菜花,近处是迎风招展的红旗,地质队展现出多年未曾出现过的热闹景象。张灯结彩,喇叭高鸣,宣传展板布置得五颜六色、图文并茂。人们进进出出忙来忙去,有抬桌子搬椅子的,有端盘子洗茶杯的,有帮着洗菜切肉的,因为外商今天要到队上来实地考察。这对于地质队来说,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所以,今天是全队上下总动员。凡是在职的,几乎人人都分配了任务。其实今天是星期天,除了有事情干的,不少家属和退休的人都出去买东西,或者到河边去钓鱼。张文光早几年就不再被反聘了,今天他领着两个孩子在河边玩耍。小的是孙子,大的是外孙子。他问外孙子:“你哥上哪儿玩儿去了?”外孙子回答说:“我妈领着我哥上坟去了。”听孩子这么一说,他有些后悔,觉得不该问。不过他又觉得有一种莫大的安慰感,他觉得他的闺女是好样的,难为她把这些事情都记着,他现在屋子里挂着的那张加有秀子抱着百天的富国的全家福照片,就是秀如在三年前专门让照相馆加工制作的。

  从局里来的小车队驶进了地质队的院子。现在不像从前了,秦岭下面打通了隧道,高速公路拉近了漫长的距离,道路也宽阔平整,早晨起个早,从局里出发,不到中午就能到达队部。局领导和外商都先后下了车。杨义他们迎了上去。大家相互握手、问候,然后是按照预先安排好的程序进行欢迎仪式,由各方面的代表人物轮流讲了话,再然后就是参观、交谈,最后是进行宴请。为了提高宴会的档次和水平,队里专门从县迎宾馆请来了一级厨师,在会议室里摆了三桌丰盛的美酒佳肴,准备款待远道而来的贵宾。在这以前,有一辆车的客人说是有些劳累,没下车就先行到县迎宾馆就餐、休息了。

  席间,外商的一个代表和局长私下交谈了几句,局长先是点头,后来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惊讶。他要杨义马上派人去请张文光总工,杨义派去了一个小伙子。该代表又向外商的领队汇报,领队也大吃一惊,但随之是兴奋。这个领队有些按捺不住,他干脆用很不流利的中文直接问局长;“他—在—这里—吗?”局长说:“在,在。已经去请了。”局长觉得这事情来得太突然,怎么事先就没了解好呢?看来人家不但有准备,而且还预先定好了谈判对像。他觉得对方是在搞突然袭击,这是不诚心、不礼貌的额外要求,在他的大脑里已经产生了这次谈判可能要被动的概念。但是,他仍然满腔热情地招呼着对方的每一个人,向他们敬酒。可是,他并不知道派去的人根本就找不到张文光。那个小伙子先到了张文光的家,没有;又在家属院里打听,没有;又返回来在办公室里见人就问,结果是谁也不知道。最后他跑去问传达室,传达室里的人说:“可能到河边了吧?看见他领着两个孩子往那边去了。”他们用手向河边那个方向指着。还真是说对了。此时的张文光正领着他的两个隔辈人在河边上吟诗作乐呢:“黄花香飘千里外,绿浪响处一人家;借问农伯走何往?肩挑春风撒天涯。”张文光一边说着,一边还比划着手势,好像是在给孩子们讲课一般。那个已经为到处寻找他跑得满身大汗的小伙子在不知跑了多少冤枉路之后终于发现了他,于是远远地就高声喊叫起来:“张总!杨队长叫你快回去,外商点名要和你谈判!”张文光有些不信,他回答道:“不可能呀!”小伙子急了:“怎么不可能?您看我跑的这一身汗!我都找您半天了!赶快回去吧!”

  于是张总回来了。但他先被两个人安排去理发、换衣服。这是局长后来又专门下达的指示。张总还真没有一件体面的衣服。办公室主任又去问杨义:“怎么办?他连身体面的新衣服都没有!”杨义说:“领到我家去,让我妈想办法。”外商领队让他的代表问为什么还没到?办公室主任推说刚刚出差回来,正在路上呢。就在宴会已近尾声的时候,张文光终于出现了。他头发理得整整齐齐,还有一点儿油光,身上穿了杨义的那身笔挺的黑色西服,就像个新郎官一样站在了众人面前。办公室主任何崇礼向外商进行了介绍,但还没等张文光伸出手和他们相握,外商领队立刻起立向他鞠躬,其他的外商代表也起立鞠躬。局长等人虽然迷惑不解,但觉得日本人就是这样,于是起立作陪。外商领队说有学问要请教,要求张先生到宾馆下榻。大家不约而同地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局长说:“杨义,你派个人陪同去给安排一下吧。”杨义说:“好,就让何主任去吧。”然后局长又小声地对张文光说:“看来你得参加这次谈判了,我马上向局党委汇报。另外,他们要是问你什么,你尽管回答,不要被他们这种小动作吓住。方便的话,也尽量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这是局长的特别关照,意思是兵来将挡,我这里也不是吃素的。

  几辆小轿车鱼贯地开进了县迎宾馆。除张文光、何崇礼两个人要进行登记外,其余的人都有预约房间。张文光刚刚在床上躺下,就听到有人在敲他们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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