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钱是攒的工资,可不能有闪失,我看你就委托我姐来替你炒,让她来决定买进卖出,真要出了问题,由她负责任。我想,凭她的经验,快进快出,搞短线操作,赚一笔应该是稳拿把攥。小臧说得很爽快。
那行吗?樊怡看了一眼丈夫,希望他表态。
我看可以。德武还没开口,孔醒先已表态了。咱们不懂股票,人家又自愿帮忙,试试有什么不好?真要赚一笔不是可以送我出国留学了?
你想得多简单。樊怡白了女儿一眼。
大不了赔一点,其实钱存在银行里,得的也是负利息。
据我对我姐的了解,赔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小臧的语气很肯定。阿姨你打算拿出多少钱来炒?
最多九万块钱,再多就拿不出来了。樊怡说着又看了一眼丈夫,显然希望他说话,毕竟她对这个年轻人不了解。
咱就不赶这个浪头了吧。德武所以这样表态,一个是因为这件事出现得太突然,他原来根本没想过炒股这事;再一个是他对这个小臧只是见过面,谈不上了解,一下子就把自家积攒起来的几万块工资交给他,万一全赔了咋办?
谊长(6)
孔局长,阿姨,你们看这样办好不好,你们先不必给我钱,我就让我姐拿出九万元先替你们炒两笔试试,赚了,是你们的,证明你们的运气好,也证明我姐还有点本领;赔了,算她的,反正她已经赚了那么多,也不在乎这点钱,行吧?
那……可不好意思。樊怡笑着。
其实,你们就是想今晚给我钱,银行不开门,你们也取不出来,而我和我姐想今晚就开车返柳城。咱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告辞,过些日子我打电话过来。小臧说着就要走。
德武起身送客,说:小臧,谢谢你的一番好意,股票就不要真去炒了,还有,你拿的那是什么东西?说着指了一下那两个提袋。
几包煎饼,两袋干枣,一点柳城的土特产,来向首长表示谢意空着手不好意思。小臧抓挠着头发笑着说。
那你就把这袋河南的山药带走。德武这时顺手把前些日子老家人捎来的一袋铁棍山药递给小臧。自当局长以后,他给自己作了规定:不收重礼;对于偶尔送来小礼物的下属,要坚持回礼,不白收。
臧北走了之后,孔醒问父亲:爸,这个人说的话可信吗?
德武还没回答,樊怡已笑道:连这都看不明白?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这个年轻人不过是顺口说说而已,到时候在电话上讲一句“俺姐不同意”,就罢了……
3
臧北到访这件事很快被孔家人忘到了脑后。孔家的三口人都很忙,都没把臧北的话当真。可没想到,那个叫臧北的炊事员还真是说话算数,十六天之后的那个正午,他兴冲冲地给樊怡打来电话:阿姨,恭喜你,你的九万元股金在我见你们的第二天,就被我姐全买了西北铝业的股票,当时买的是一万五千股,每股六元。今天上午,这只股票每股已净涨了八元,扣掉我姐垫付的本金和税款及其他费用,你现在已拥有了十一万元。我姐让我问你,你是继续委托她炒下去还是想提现退出来?
樊怡握着话筒先是怔在那里,随后就又喜又疑地问:真的?
那还有假?你现在打开电脑上网查一下西北铝业的股价,看是不是已到了十四元一股。臧北在电话里催。
孔醒这天刚好也在家,电话里的声音很大,她听到后就跑进爸爸的书房里去开电脑。
可我们还没把要买股票的钱交给你姐呢。樊怡觉得有必要把这话说明白。
那有什么要紧?当时你不是口头委托我办这件事了吗?我姐是为你才买的这只股票,也就是说,这次赚钱,是你的福气而不是她的福气。在股市上,不论是大炒还是小炒的人都知道,不能去挤占别人的福气,否则是要倒霉的。
这——樊怡一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表态。
你只说吧,是继续委托我姐炒下去,还是提现?
孔醒这时由书房悄步跑过来在妈妈的耳边轻声说:西北铝业的股票,今天每股是已涨到了十四元。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还用九万块钱委托你姐炒吧。樊怡知道自己的家底是九万,就只敢说出这个数字。
那好,剩下的两万马上贴现给你汇过去,请告诉我你的银联卡号。
樊怡将信将疑地说出了自己在工商银行的一个卡号。
请你下午到银行查收这笔钱。臧北说罢就放下了电话。
他真能给自己打来两万块钱?她放下电话后还站在那儿发愣。孔醒笑了:妈,愣什么?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下子赚过这么多钱吧?
不太可能,世界上怎会有这种好事?那天下午,樊怡把卡插进ATM机时还在怀疑这事的真伪,直到卡上显示出真有了两万块钱时,她才长舒了一口气。天哪,看来这次是真碰上好人了。这年头,如此讲信用的人实在少有,你爸爸当初帮助这个人算是帮对了。她当时就拐进超市里买了一只乌鸡、半只酱鸭和一条鲈鱼,今天晚上全家人要好好庆祝庆祝。
谊长(7)
晚上德武下班到家,看见饭桌上摆了一桌子菜,先是很高兴地拿起筷子去品尝,然后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是赚大钱的好日子。孔醒边给爸爸倒长城干红酒边笑答。
赚大钱?谁赚了大钱?
樊怡于是说了事情的经过,德武先还带了笑容听,听着听着笑容没了。他放下筷子说:咱家这样赚钱,是不是有点太容易了?
炒股票就是带点赌博的性质,输赢都是很快决定的,赔也赔得快,赚也赚得快,这有什么了?没准过不了两天,咱的那九万本金又一下子没了。樊怡反驳着。
可这并不是你亲自在股市上炒来的呀?
炒股并不需要每个人都去股票大厅,委托代理是这个行当最常见的事情,臧北自愿让他姐为我们代理买卖股票,你又没有使用不正当手段胁迫臧北他姐为你代理,俗话说,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呀,臧北当初不是接受过你的帮助嘛,我们跟他也算是朋友了,朋友间互相帮帮忙有啥了不得的?
我那怎算帮助他?我不过是夸夸他做的菜罢了,人家是客气,你可就当真了?
你这人就是树叶落下来也怕砸住头,干啥都是瞻前顾后,能干成啥大事?
就是呀,爸真是,自己赚不来钱,妈赚来钱你还说三道四的!孔醒也不高兴了。
好,好,咱们吃饭。德武不想让妻子女儿都扫兴,就重又露了笑脸。也罢,就要了这笔钱,这又不是我贪污的,是妻子委托别人炒股赚来的,能出什么事?我有点太小心翼翼了,股票这个东西,真神奇呀……
4
在京城北郊召开的协同作战会议,是一次机密等级很高的会。会议期间,与会者不仅不准离开会址,手机全被收走,而且所有的非保密座机都一律切断。到会的德武长期从事作战指挥工作,对这种保密措施已经习惯,自觉不与外界联系。会议一连开了几天,会后又参观了几个部队和分队的实地演示,等踏上归程已是八天以后了。
德武是和兄弟部队一位负责作战的邬副参谋长同车回城的。那位邬兄上车不久就打开非保密手机大声小气地和妻子聊股票的事,只听他连着声问:内当家的,行情如何?赚了没?他妻子的回话也非常清楚,德武想不听都不行:你不看看我是谁,还能不赚?告诉你,你就准备给儿子买房子吧!好嘛,回去我可要好好犒劳犒劳你……
打完手机,那位邬兄就回头问:德武局长,你家夫人是“玩股”还是“养基”了?
她呀,既不懂股票也没买基金,不过有一个朋友在股市上有点经验,她托人家买了一点,小打小闹的,只是玩玩罢了。
你只说你投了多少资金吧。
九万。
嗨,你这个老孔,真是个小气鬼,看来你是真的对股市没有研究,咱们国家的股市经过多年的憋屈,积聚了太多的能量要释放,一牛就会牛出个样子来,眼下这种牛气冲天的时候十年难遇,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你还不赶紧抓住机会把所有的钱投进去,赚他一回?怎么只投九万?那能赚多少?这是上天给我们这些不会经商和无权经商的人提供的一个最好的赚钱机会,为何不抓住?你想让你的钱躺在银行里一天一天变少呀?没听人家说,一百块钱存到银行里十年,把通货膨胀率算进去,最后会变成七块钱吗?!
德武笑笑,没敢说出自己其实只剩九万的家底。
不瞒你老孔,我可是连储蓄带筹借,把近五十万都投进了股市,你猜猜我老婆拿这些钱在股市里给我赚回来多少?
谊长(8)
多少?你敢给我说实话,不怕我绑了你?德武笑道。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七十万!扣掉本金和税费,净的,还可以吧?
德武的两眼瞪大了:好家伙!
眼馋了?舍不得娃子套不住狼,明白?!当然,我等也要小心风险,我准备见好就收,回去就让老婆马上全部卖出提现。捞一把就收手,用咱们的军事术语,叫不恋战,打个胜仗就溜。这股市我看疯得也太厉害,谁进来都赚钱,持续的时间不可能长,风险明显在越变越大,该小心了。
德武让姓邬的一席话弄得心里着实有些后悔,看来当初是该关注一下股市,自己不出面可以让妻子出面嘛,进股市的钱是完全可以借到的,要真是像老邬这样赚一笔,家里办啥事不都方便了?
德武到家是中午吃饭时分,他原以为进屋会看见樊怡和孔醒正坐在饭桌前吃饭,没想到母女俩都正趴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樊怡还边看边对着电话话筒喊:好,全卖了!我们也不想再炒,请把所有的钱都打在我的卡上。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行,我马上卖,然后转去。
卖啥?他凑到电脑前一看,原来屏幕上正呈现着当下的股市行情。
西南水电。孔醒看见他,高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