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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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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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米丽亚姆也唱流行歌来真是件怪事。她长着一个笔直的下巴,从下唇到下巴弯曲处形成了一条直线。她唱歌时总让保罗想起波蒂西里画中的悲伤的天使,即使她唱的是:“沿着情人小巷陪我散步与我倾诉。”

    只有在保罗画素描时,或晚上其他人都去听流行歌手演唱时,他才是完全属于米丽亚姆的。他滔滔不绝地给她讲述他是多么喜欢地平线,讲述林肯那连绵不断的天空和巴野怎样向他预示着无穷的意志力,正如诺曼底式的教堂重重叠叠的拱门显示着人类灵魂不屈不挠地顽强地前进,永无止境地前进。他说,诺曼底式跟垂直线条和哥特式拱门截然不同,哥特式拱门高耸入云,伸向极乐世界,消失于天国。他说他自己属于诺曼底式,而米丽亚姆则属于哥特式,她对此深表赞同。

    一天傍晚,保罗和米丽亚姆来到瑟德素浦附近宽阔的沙滩上,海浪卷着浪花不断地涌向岸边,夹杂着哗哗的响声堆起一堆泡沫。那是一个温暖的傍晚。这片偌大的沙滩上除了他俩外,再没有别的人;除了海浪声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保罗喜欢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喜欢体验身处浪花的渲闹和沙滩的寂静之间的那种感受。

    有米丽亚姆和他在一起,一切都变得情趣盎然。他们回来时,夜幕已经落下。回去的路上都经经过沙丘豁口,还要经过两条长堤之间的一条隆起的草地。四周一片寂静,夜幕沉沉,只有沙丘后面传来大海的低语。保罗和米丽亚姆默默地走着,突然,他吓了一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燃烧起来,他简直透不过气来了。一轮巨大的桔红色的月亮从沙丘边缘上凝视着他们。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月亮。

    “啊!”米丽亚姆望着月亮,惊叫起来。

    他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那轮巨大的泛着红的月亮——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唯一的东西。他的心猛烈的跳着,胳膊上的肌肉也在跳动。

    “怎么啦?”米丽亚姆低声说着,等着他。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她就站在他身边,始终形影不离。她的脸被帽檐的阴影遮住了,看不见她凝视的双眼。她心里在沉思,有点儿害怕。这类似宗教的氛围深深地感动了她。这就是她的最佳心态。保罗对此是无能为力的。他的热血宛若一股火焰在胸腔燃烧,然而他就是无法把自己的想法给她讲清楚。他浑身热血沸腾,她却不知为什么佯装不知,她盼望他处于一种虔诚的状态,她一面迫切地盼望着他能这样,一面对他的激情也隐约有感,她凝望着他,心里十分不安。

    “怎么啦?”她又低声说。

    “这月亮。”他皱着眉头回答。

    “是啊,”她表示赞同地说,“多美啊!”她不甚明白他怎么了,危机已经过去。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还年轻,而他们之间的这种亲密又非常抽象的纯洁,他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把她拥在怀里来解除心中痛苦的渴求。可是他有些怕她,怕对她产生那种男人对女人的欲望——这在他的心灵中被看作是一种耻辱。

    她宁愿忍受痛苦和激动的折磨,也拼命排除这种念头,他只好把这种念头藏在心底。

    就是这种所谓的“纯洁”,阻止着他们连初恋的吻也不敢尝试,也几乎受不了肉体爱的震动,甚至受不了一个热吻。他太胆层,太敏感,不敢去吻她。

    他们沿着黑黑的沼泽草地走着,保罗一直看着月亮,什么也不说。米丽亚姆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在他身边。他恨她,因为她似乎有点让他看不起自己了。他向前望去,看到黑暗中有一点光亮,这就是他们那点着灯的别墅窗户。

    他喜欢想到母亲和其它欢乐的人们。

    “唷,别的人早就回来了!”他们一进屋,母亲就说。

    “那又怎么了!”他烦躁地大声说,“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出去散散步,对吧?”

    “可我以为你会回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的。”莫瑞尔太太说。

    “那要看我是否高兴了,”他反驳说,“现在还不晚,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很好,”母亲尖刻地说,“那么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去吧。”那天晚上,她再也没有理他。他也假装不在乎也不注意这些,径自坐在那里看书。米丽亚姆也在看书,尽量让别人不注意她。莫瑞尔太太恨她把她的儿子变成这样。她看着保罗变得急躁、自负、郁郁寡欢,就把这些都推到米丽亚姆身上。安妮和她所有的朋友也都反对这个姑娘。米丽亚姆自己没有朋友,只有保罗。不过并不为此感到苦恼,因为她看不起其他那些人的浅薄。

    保罗也有些恨她,因为不知怎么的,她破坏了他的悠闲自然,使他有一种屈辱的感觉,他因此而苦恼不堪。

    第八章  爱的冲突

    亚瑟学徒期满了,在敏顿矿井电工车间里找了一份工作。他挣钱不多,但这个工作倒是个提高技术的机会。但他任性又浮躁,却不喝酒,也不赌博。但他总是因为头脑发热而陷入困境。他要么去树林里偷猎兔子,要么就整夜呆在诺丁汉不回家,或在贝斯伍德的运河里跳水失误,胸部碰在河底的石头和铁片上,弄得伤痕累累。

    他有好几个月没去上工。一天晚上,他又没回家。

    “你知道亚瑟在哪吗?”早餐时保罗问。

    “我不知道。”母亲说,“他是个傻瓜,”保罗说。“如果他真在干些什么,我倒不会介意,可不是这样,他只是因为打牌打得走不开,要不就一定要送一个溜冰场上的姑娘回去——因此回不了家,他真是个傻瓜。”

    “如果他干出什么事来弄得我们丢人现眼,你说也是白说。”莫瑞尔太太说。

    “哦,要是那样,我倒会更尊重他一些了。”保罗说。

    “我对此很怀疑。”母亲冷冷地说。

    他们继续吃着早餐。

    “你很爱他吗?”保罗问母亲。

    “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因为别人说女人往往喜欢最小的那个孩子。”

    “别人也许是这样——可我不。不,他烦死我了。”

    “你真的希望他很听话吗?”

    “我倒希望他拿出点男人应有的派头。”

    保罗态度生硬急躁,他也常常惹得母亲心烦。她看到那种阳光般的神色从他脸上隐去了,自然不喜欢他这样。

    快要吃完早饭时,邮递员送来了一封来自德比郡的信,莫瑞尔太太眯着眼看着地址。

    “给我,瞎子!”儿子叫道,从她手里夺走了信。

    她吃了一惊,差一点扇了他一耳光。

    “是你儿子,亚瑟的信。”他说。

    “说些什么……!”莫瑞尔太太喊道。

    “‘我最亲爱的妈妈’”保罗念道,“‘我不知道什么让我变得这么傻,我希望你来这儿,把我带回去。昨天,我没去上班,和杰克。克雷顿来到这里,应征入伍了。他说他已经厌透了工作,而我,你知道我是个傻瓜,我和他一起跑到这儿。’”‘现在,我已经领了军饷,但如果你来领我,或许他们会让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真是个傻瓜,竟然做出这种事。我不想呆在军队里。亲爱的妈妈,我只会给你添麻烦,不过,如果你能带我出去,我保证今后要长个心眼,遇事多考虑考虑……‘“

    莫瑞尔太太一下子跌坐在摇椅里。

    “哦,好吧,”她大声说,“让他尝尝滋味。”

    “对,”保罗说:“让他尝尝。”

    屋里一片沉默,母亲坐在那里,两手交叉着搁在围裙上,板着脸想心事。

    “我真受够了!”她突然说,“受够了!”

    “嗯,”保罗说,眉头开始皱起来了。“听着,你用不着为这件事着急。”

    “那么,我倒应该把这事当成一件大喜事?”她转向儿子,发火了。

    “但你也用不着大惊小怪地把它当成不幸的事啊。”他反驳说。

    “这个傻瓜!——一这个小傻瓜!”她叫着。

    “他穿上军服看上去可帅呢,”保罗故意招惹她说。

    母亲对他大发雷霆。

    “哦,帅!”她大嚷着,“我看不见得。”

    “他应该被编人骑兵团,那他就可以快快活活地过一段,而且打扮帅极了。”

    “帅——帅——帅得不得了——还不是一个普通兵!”

    “哦,”保罗说:“那我呢,不就是个普通办事员吗?”

    “强多了,孩子。”母亲讥笑着大声说。

    “什么?”

    “不管怎么说,你是一个男子汉,不是一个穿红色军装的东西!”

    “我可不在乎是不是穿红军装——或藏青色的,那颜色也许更适合我——只要他们别过分使唤我就行了。”

    不过母亲已经听不进他在说什么了。

    “就在他现在干的这个工作有了点发展,或者可能会有发展的时候——这个讨人嫌——却毁了自己的一生。你想想看,干了这种事的人,他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样也许会把他逼成材。”保罗说:“逼成材!——会把他骨头里原有的那几点油都逼出来。一个士兵!——一个普通士兵!——除了一个听号令行动的驱壳外,他什么也不是!这真是件好事!”

    “我真不明白,这为什么让你如此不高兴。”保罗说。

    “噢,也许你不明白,但我明白。”说着,她又坐到椅子上,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托着胳膊肘,满腹的怨气。

    “那么你要去德比郡吗?”保罗问。

    “要去。”

    “那没用。”

    “我想亲自去看看。”

    “到底为什么你不让他待在那儿呢?这正是他需要的啊。”

    “当然,”母亲大声说,“你倒挺明白他需要什么!”

    她收拾好,赶乘最早的一班车去德比郡了。在那儿。她见到了儿子和军营负责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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