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说和谐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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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林说和谐人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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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的。他们对任何东西都要求分析、分析,再分析。而据我个人的看法,分析只是人的思维方式之一,此外还有综合的思维方式,这是我们东方人所特有,至少是所擅长的。我现在正在读苗东升和刘华杰的《浑沌学纵横谈》。“浑沌学”是一个新兴的但有无限前途的学科。我曾多次劝人们,特别是年轻人,注意“模糊学”和“浑沌学”,现在有了这样一本书,我说话也有了根据,而且理直气壮了。我先从这本书里引一段话:“以精确的观察、实验和逻辑论证为基本方法的传统科学研究,在进入人的感觉远远无法达到的现象领域之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因为在这些现象领域中,仅仅靠实验、抽象、逻辑推理来探索自然奥秘的做法行不通了,需要将理性与直觉结合起来。对于认识尺度过小或过大的对象,直觉的顿悟、整体的把握十分重要。”这些想法,我曾有过。我看了这一本书以后,实如空谷足音。对于中国的“禅”,是否也可以从这里“切入”(我也学着使用一个新名词),去理解,去掌握?目前我还说不清楚。
  话扯得远了,我还是“书归正传”吧!我在上面基本上谈的是“自知之明”。现在再来谈一谈“偏见”。我的“偏见”主要是针对哲学的,针对“义理”的。我上面已经说过,我对此不感兴趣。我的脑袋呆板,我喜欢摸得着看得见的东西,也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哲学这东西太玄乎,太圆融无碍,宛如天马行空。而且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今天这样说,有理;明天那样说,又有理。有的哲学家观察宇宙、人生和社会,时有非常深刻、机敏的意见,令我叹服。但是,据说真正的大哲学家必须自成体系。体系不成,必须追求。一旦体系形成,则既不圆融,也不无碍,而是捉襟见肘,削足适履。这一套东西我玩不了。因此,在旧时代三大学科体系:义理、辞章、考据中,我偏爱后二者,而不敢碰前者。这全是天分所限,并不是对义理有什么微辞。
  以上就是我的基本心理状态。
  现在杨女士却对我垂青,要我作“哲学思考”,侈谈“禅趣”,我焉得不诚惶诚恐呢?这就是我把来信搁置不答的真正原因。我的如意算盘是,我稍搁置,杨女士担当编辑重任,时间一久,就会把此事忘掉,我就可以逍遥自在了。
  然而事实却大出我意料,她不但没有忘掉,而且打来长途电话,直捣黄龙,令我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我有点惭愧,又有惶恐。但是,心里想的却是:按既定方针办。我连忙解释,说我写惯了考据文章。关于禅,我只写过一篇东西,而且是被赶上了架才写的,当然属于“野狐”一类。我对她说了许多话,实际上却是“居心不良”,想推掉了事,还我一个逍遥自在身。
  

禅趣人生(2)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正当我颇为得意的时候,杨女士的长途电话又来了,而且还是两次。昔者刘先主三顾茅庐,躬请卧龙先生出山,共图霸业。藐予小子,焉敢望卧龙先生项背!三请而仍拒,岂不是太不识相了吗?我痛自谴责,要下决心认真对待此事了。我拟了一个初步选目。过后自己一看,觉得好笑,选的仍然多是考据的东西。我大概已经病入膏肓,脑袋瓜变成了花岗岩,已经快到不可救药的程度了。于是决心改弦更张,又得我多年的助手李铮先生之助,终于选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里面不能说没有涉及禅趣,也不能说没有涉及人生。但是,把这些文章综合起来看,我自己的印象是一碗京海杂烩。可这种东西为什么竟然敢拿出来给人看呢?自己“藏拙”不是更好吗?我的回答是:我在任何文章中讲的都是真话,我不讲半句谎话。而且我已经到了耄耋之年,一生并不是老走阳光大道,独木小桥我也走过不少。因此,酸、甜、苦、辣,悲、欢、离、合,我都尝了个够。发为文章,也许对读者,特别是青年读者,不无帮助。这就是我斗胆拿出来的原因。倘若读者——不管是老中青年——真正能从我在长达八十多年对生活的感悟中学到一点有益的东西,那我就十分满意了。至于杨女士来信中提到的那一些想法或者要求,我能否满足或者满足到什么程度,那就只好请杨女士自己来下判断了。是为序。
  1995年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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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地度过这一生(1)
此篇是《走向成熟丛书》序言,题目为编者加。
  周晓燕同志编好了一套《走向成熟丛书》,索序于我。我本来是不敢也不应该答应的。原因很简单。我现在已经到了望九之年,我把自己的青春时期抛在身后已经有六七十年了,怎敢再来指手画脚地谈论青年问题呢?
  继而一想,又觉得应该写的。我虽不敢说“识途”,但毕竟是一匹“老马”,走过的桥比青年人走过的路还要长,路总会认一点的。在这样漫长的年代里,经验和教训总会有一点的。说我能完全了解今天的青年,那是不可能的。但自己毕竟是在大学中教书,有接触青年的机会。对青年还是多少有点了解的。我承认“代沟”,而且还写文章赞美过“代沟”。我同今天青年间的“代沟’”,不知有多少代了。但是,我是相信“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这句话的,我们之间总会有点共同语言的。既然有共同语言,又何妨讲一讲呢?除非有个别青年承认自己是“新人类”。“新人类”同我们旧人类之间应该有质的不同,这一条沟是无法逾越的,对其余的人我们总可以谈一谈的。我要谈的可能也是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卑之无甚高论。但其中也有一些我个人独特的看法。总而言之,我不想对青年们提出一些高而又高,玄而又玄的说教,谁也做不到的说教。过去我们已经有过足够的教训了。那样做,结果只能是“可怜无补费精神”。
  对于人生,我曾有过一些考虑。我认为,每个人的诞生都是被动的,没有哪一个人,除了佛祖释迦牟尼以外,能够预先制订计划,然后选人、选地、选时,再诞生。至于死,绝大部分也是被动的,在这方面,人们可能有点主动性,那就是自杀。可谁愿意无缘无故地自杀呢?这一点主动权最好还是别用。我们大概都不大可能相信转回转生的。因此,在千百亿万年中,我们仅有这一次生命,其可贵概可以想见了。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坐失良机。我们一定要好好地十分严肃而又慎重地度过这一生。
  但是,什么叫“好好地”、“严肃而又慎重地”呢?我的意思就是不要虚度此生。我不大相信人性本善,我也不相信什么积累功德。但是,古人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人类在生活实践中能逐渐培养成理智和良心,理智和良心就是“几希”之一。现在年轻人喜欢说:“实现人生的价值。”这是一句好话,一句含义深远的话,一句有出息的话。比那些浑浑噩噩,糊里糊涂生又糊里糊涂死,要高明得多。
  但是,实现人生的价值,必须走正道。做坏事,伤天害理,损人而不利己,这是地地道道地破坏人生的价值。正确的人生价值在能利人、能推动社会前进,而又不损害自己。个人的利益,如果想完全否定,是非常难的,只要无损于别人,无损于社会,也是无可厚非、可以容许的。每个人在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时,千万不要忘记,不能损害别人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曹操那一种“宁要我负天下人,不要天下人负我”,是绝对要不得的。
  此外,还有一个自由问题。有人说:“不自由,毋宁死!”可见自由之重要。大家都想争自由,这本是很自然的。但是,我发现,争自由的人们忘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在宇宙中,天底下,绝对的自由是没有的。宇宙中的星球,不管是恒星,还是行星,都各按其位,运行也有规律。只有彗星有时闹点自由化。但也无伤大雅。否则,如果星球都绝对自由了,必然会互相撞击,宇宙必然大乱,我们的地球也难以单独存在下去的。在人类社会中,情况相同。如果每个人都要求有绝对的自由,人与人必然会互相冲撞,结果会使社会不成其为社会,天下大乱,谁也难以生存。因此,自由必有所限制,社会必须定出法律,以约束限制人的行为。这样社会才可以存在,人人都可以生存。简单一句话:有点限制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绝对的自由是难以想象的。
  上面讲的都是些空话,可又都是实话。具体的意见都见于周晓燕等同志的著作中,我不再啰嗦了。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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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地度过这一生(2)
1997年4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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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漫谈》自序(1)
百花文艺出版社准备出版我在上海《新民晚报》“夜光杯”这一版上陆续发表的“人生漫谈”。这当然是极令我欣慰的事。出版这样一个小册子,本来是用不着写什么“自序”的,写了反而像俗话的那样“六指子划拳,多此一指”。但是,我想来想去,似乎还有一些话要说,这一指是必须多的。
  约摸在三年前,我接到上海《新民晚报》“夜光杯”版的编辑贺小钢(我不加“同志”、“女士”、“小姐”、“先生”等敬语,原因下面会说到的)的来信,约我给“夜光杯”写点文章。这实获我心。专就发行量来说,《新民晚报》在全国是状元,而且已有将近七十年的历史,在全国有口皆碑,谁写文章不愿意让多多益善的读者读到呢?我立即回信应允,约定每篇文章一千字,每月发两篇。主题思想是小钢建议的。我已经是一个耄耋老人,人生经历十分丰富,写点“人生漫谈”(原名“絮语”,因为同另一本书同名,改)之类的千字文,会对读者有些用处的。我认为,这话颇有道理。我确已经到了望九之年。古代文人(我非武人,只能滥竽文人之列)活到这个年龄的并不多。而且我还经历了中国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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