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说的就是他们。父亲就天天在自己的大门口指桑骂槐。父亲这样一骂,马上就有了回应,先是张高的媳妇出来对骂,后来就是张高和他的兄弟出来骂父亲,再后来张高也钻出来了。张力这时已经是村长了,自然不会出面,但他一定在幕后指挥。这样骂了一阵子,张树的父亲就突然被张家那弟兄打了,母亲因为拉架,也被打了。张树其时正在毕业找工作,和家里联系的少,家里也没有告诉他,所以他并不知情。他只是奇怪,有几次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后来还是妹妹张花对他说了大概,说父母都在县医院住院。
张树这时已经在省报上班了。他急忙回家。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他心里也很气愤,年轻人火气大,心想自己都是记者了,还出不了这口气?他就用春秋的笔法写了一篇记者来信,又给管版面的老师说了一声,想在舆论上打倒对方。稿子也发了,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因为后来听父亲说,主管县长给乡长发话了:社会主义社会是和谐的安定的社会,一定要主义和谐农村的建设。县长还说:一个省报记者的家都能是这样,那别人的家怎么办?是不是农村存在恶霸?乡长也很重视,立即让乡派出所的人去查?可这种事怎么查?邻里纠纷而已,你说你被人打了,可没一个人出来为你作证,找不出打人的人,没有证据,结果自然不了了之了。
张树咽不下这口气,后来又专门回来一回,直接找主管县长,把自己的记者证也亮了。县长很是热情,又是请吃饭,又是用自己的车送张树回了狮子口,这就是后来张力说的所谓的县长也怕记者的真相,其实,张树明白,那是县长看自己是记者,给自己长脸,但话经过自己父亲的嘴一说出去就变样了。那此回来还是没有什么结果。是啊,邻里之间,尤其是农村邻里之间的关系,全靠自己的为人,县长也没办法用自己的权利让他变好,就是省长怕也不行吧。相反,因为张树是坐着县长的车回来的,结果更糟,村子的人最见不得这种涨势的人,过去和他家稍微过得去的人家,反而疏远了,过去欺负他家的人更加欺负他家,就拿张高的话说:县长怎么了?乡长能咬我的吊?虽然人际关系越来越糟,但父亲不仅无所谓,还喜滋滋的,觉得儿子出息了,想想过去是个啥人家?如今却是和县长都有来往了,他是逮住谁就给谁说,越说越夸大,越说越不着边际。
核桃收获的季节,张树的父母又被人打了。
这次是因为核桃,张树的母亲去打核桃,可去了以后,见张高的老婆领着几个人已经把核桃收得差不多了。狮子口是陕南有名核桃产区,这儿的核桃白亮,皮薄,没有夹壳,口感又好,所以价钱一路飚升,埋到十几块钱一斤了。张树家的这棵核桃树,能产几百斤核桃,一年就这一书核桃就是几千块钱。
核桃树明明是自己家的,如今核桃却被张高家收了,母亲就气不过,和张高的老婆吵,没吵几句,就开始推搡。张树的父亲赶来时,母亲已经被人推搡在地上了。张树的父亲也加入到了核桃保卫站中来了,但他如何是张高家的对手?最终是连他也被打了,额头被打了一个大洞。他想给儿子张树打电话,但想到自己这么有理,核桃树过去虽然是张高家的,但后来是自己的父亲买地买来的,虽然没有明约,但那是板上定钉的事。后来,土地虽然归公,但分自留地又分给了自家,虽说这块地是和张高家分的,但核桃树在地界上啊。一想到这,他就没有给张树打电话。有理走遍天下,根本就不用搬动县长了。张石也没有去找村长张力说理。张力和张高是兄弟。自己打架都要父子兵,人家还不是兄弟互相维护?不找也罢。
张树的父亲直接找的乡长。
乡长认得张石,知道是省报记者张树的老子,就很热情的接待了,问了事情的经过,就让张石回去等结果,说一定秉公处理。乡长说话算数,第二天就带人到村子里处理这事了。这事先是要确定核桃树的归属。可翻遍了档案,也没见提到核桃树是谁的。倒是翻到了当年张树爷爷买地的记录,可那是买地,却没有提到核桃树。所有的资料也无法证明核桃树是张树家的,当然也没有材料证明核桃树是张高家的。
这种结果,是张树的父亲没想到的,也是张高没想到的,更是乡长没想到的。怎么办?乡长傻眼了?他知道处理不好,是两边都得罪了。他留下话:该看病的看病,该回家的回家,我们回去研究研究,再给处理结果。说完,脚底抹油,一溜了之。
张树是被他父亲叫回来的。他一回来,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只听了个大概,他的头就大了。但他知道自己得拿主意。自从自己工作后,家里不敢说为他是瞻,但他是主心骨。
见二老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想了想说:爸、娘,要不这样,反正花和草都出去打工也不在家了,你们干脆和我到省城去住,我新买的房子大,够你们住的了。
父亲不等张树把花说完,就断然否决了他的提议:不行,我们离不开这个地方。父亲说话的语气很坚定,而且把母亲也代表了。张树只好把目光转向母亲,希望得到母亲的支持,可母亲抿着嘴不说话,她显然是支持父亲的决定的。
张树急了,说:你看你们年龄都大了,在狮子口我也不放心。邻里关系又不好,今天和这个斗,明天和那个斗,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只是想挣口气。
爸,我想通了,挣气不是这个挣法,你们二老把我供出来了,随我风风光光的到省城生活,不就是出了一口气?
那不一样。我也想了,我不仅不和你走,我还要重新盖房子,盖得气气派派的,气死他们。
爸,张花张草将来都要嫁人的,我也不会回来住,你盖房子干吗?
盖房子怎么了?我就要气死他们,眼红他们!你别管,你只给我准备好钱就行了。
娘……张树又寻求娘的支持,可他刚张开口,就被父亲打断了。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张树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好吧,您非要这样做,我也同意,我就筹钱得了。但,爸,你就别再和张高他们折腾了,那个核桃树就让给他们得了,我们也不在乎那几个钱。
不行,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你爷爷留下来的,咋能在我手上轻易丢掉?父亲斩钉截铁地说。
唉,也不能老这样啊,得想个办法,我真恨不得把核桃树砍了,一了百了。张树叹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说。
好,好,砍了好,我早就让木匠砍了,那么大的核桃树足可以给我和你娘做两副好棺材。
没想到父亲想到这,张树一下子不言语了,但他知道父亲说的是实话,肯定也是经过熟思了的。是啊,父亲和娘年龄都大了,早该准备棺材了。早早的给自己准备满意的棺材,是这个地方的风俗。百年核桃树是做棺材上好的料。
张树也有些心动了。
核桃树在一夜之间就倒下了,是张树带人砍的,害怕张高他们把树抢走,树伐倒后,张树立即用大卡车拉走了,大卡车是他回来时带的,拉回来了一车盖房用的水泥。他要拉到省城请最好的木匠做好棺材,然后拉成品回来,让张高他们奈何不得。
然后是大张旗鼓的盖新房子。张树按父亲的要求,筹了十万块钱,还通过关系弄了不少便宜的水泥、钢筋啊什么的。
几个月后,人们惊讶的看到:核桃树不见了,张树家气派的房子起来了。好像就在一瞬间发生似的。更让人们惊讶的是,新房子起来后,张树拉回来了两副-漆得锃亮的棺材回来了,就摆在新房子的屋檐下,光彩照人眼目。
春天来的时候,张树又回了一趟狮子口,他不得不回去:父亲去了。父亲虽然年龄大了,但身体一直很好,住进新房子后,也一直很好很兴奋。父亲高兴是理所当然的,房子是狮子口最漂亮的嘛,还有高高的院墙,这让他常常的吁了一口气。更让他高兴的是,因为核桃树没有了,他和张高家也就没有什么矛盾了。他终于取得了胜利。
但父亲却无缘无故的病倒了,也许是盖房子累了的缘故吧,也许不是?父亲与人斗了一辈子,现在突然没有了对手,是不是就索然无味了呢?张树胡思乱想。
父亲如愿的躺进了用大核桃树做的棺材里了,埋在爷爷的旁边,与核桃树遥遥相望。核桃树已经没有了。但葬父亲的时候,张树意外的发现,在大核桃树的根部,又长出了许多小核桃树,也许再过几年几十年几百年,这又是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核桃树了,当时,张树就这样想,他仿佛看到了枝叶繁茂的大核桃树了。但小树默默无语的看着他,不和他说话。
张树走时把娘接走了。娘恋恋不舍的,看了又看房子,看了又看余下那口孤零零的锃亮的棺材,看了又看已经长出人高的小核桃树……娘终于恋恋不舍的随张树走了。
狮子口张树的老家,只留下气派而又空荡荡的房子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同事
这个城市里有一个不那么重要的单位,单位上有一个不那么重要的科室。说是不重要,你也知道,就是那种可有可无的,但又不可缺少的单位,这并不矛盾,不然领导的四姑八姨怎么安排?这样的单位到处都是呀。科室是个小科,三个人,依次是张三、李四、王五,张三是头。这个头也就是个股级吧,没啥大不了的,张三自然看不上,但上面让他当,他也就当了。谁让张三的姨父是局长呢。李四、王五是副主任。三个人是男人,大家都有官,所以这个科没啥矛盾。这好理解,一没权力冲突,二没异性搅水,自然就相处融洽了。
因为这个科室不那么重要,所以三个人上班不那么准时,一般都是张三早到一点,张三虽然不把自己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