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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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而不去-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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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有啥事?

  我是有事请你帮忙。

  你是大老板的,我能帮啥忙?

  你准行。

  到底啥事?

  还不是那笔钱!

  那笔钱还没要到手?

  要钱哪能这么容易?如今呀,欠钱的是爷,债主是他妈的孙子。明明是他欠我的钱,却反过来我围着他转,还赔不尽的笑脸,还跟前跟后的给他发烟,你说我他妈的贱不贱?

  是有点贱,不过,再贱你也是自讨的呀,你来城里这么久了,你还以为这城里是我们那儿的农村呀!城里的人的脸皮后,你也不是不知道,谁让你和他们打交道的?

  你以为我想?生意做到哪儿了,想避也避不开了呀。

  看样子,你的那笔钱是要不回来了。

  未必,我这不是来和你谝嘛,你不是有个朋友在市法院经济庭当庭长嘛?不行找他去,我把对方告球它算了。只要你把这个熟人抓紧,我还怕打不赢官司要不到钱?

  你说的是王老五吧,真的,我怎么把这个家伙忘了?对,找他去。    

  王老五是我的朋友,是个法官。不过这几年,发财的发财,升官的升官,朋友之间联系少了。我和王老五更是几年没来往了。这次要不是章大虎提起来,我还真忘了他。但如今章大虎的这事,还非的找他不可。别看我平日里人五人六的,可遇到法院有啥事儿,还真没朋友,说实话,我还真没啥事儿找法院的,谁没事儿上那儿干嘛?但我现在得去找王老五了。

  这天我去时,一打听,王老五正在办公室里,我推门的时候,一个人正和他拉拉扯扯的。“干啥呢,在打架?”我是说着玩的,谁吃多了跑到法院里打架?!

  王老五正要发火的样子,见是我,忙说:坐、坐,你狗日的几年不来了,今天来了,一定有啥事?

  我先不忙,你们先忙完你们的事,我俩等会儿聊。

  那个人见我这样说,就忙说:王庭长,要不我先走了,这个,你留着。那人使劲的拍了拍留下的信封,对我笑了笑,走了。

  王老五给我倒了杯水,对我笑了笑,说:这些人呀,真没办法。

  我“嘿嘿”一笑:你得注意点,你忘了前几年那事了,要不是那个女当事人,你怕早就是院长了。

  你还提那事?哎,不提了,怪我那时太嫩了,让别人整逑了。

  就是的,有啥说头?我看你现在当这个庭长挺好的,说不定比院长还有甜头呢。

  这倒是实话,如今的人啊讲究实惠,你是县官不如我现管呢。给你老兄说心里话,要是有个啥事,当事人大多找我,而不是去找院长,你信不信?

  我信,我咋不信?!我这不来找你了?

  说笑话,你老兄会有啥事?医生当着,文章写着,拿钱又拿名,还不看人的脸色,多好。

  一个人哪有不求人的地方?我迟早有求你老兄的地方的。不过我今天来是为别人办事的。那个章大虎,你知道不?我就是为他来的。

  哦,那个大吹家子呀,昨天来过了。这不,给了一条“好猫”烟。现在法院的人谁还抽200块钱一条的烟?得了,你拿去吧。说着,王老五就把烟扔过来了。

  我笑着说:你们呀,真是腐败透顶了,这烟,要我自己买,我不会买,太贵了。你还看不上!

  昨天,我没理章大虎。你来了,面子还是要给一个的。说,他有啥事?

  大约是一笔款子要不回来,想请你从中擀旋一下。能行不?

  你老兄发话了,我能不办?你让章大虎来吧。

  章大虎都安排好了,下午五点万春楼见。

  自己人,那一套就算了吧。

  那哪能行?正因为自己人,你才要去,见一下面,以后的事你们商量去,我就不管了。

  那,恭敬就不如从命了。不过,万春楼名气大,却没什内容,我看不如去潇湘馆,那儿新来了几个川妹子,又甜又辣,又鲜又嫩,嘿嘿……

  你老兄呀,……那好,下午潇湘馆见。    

  章三毛告诉我他是艾滋病,还一直在卖着血以后。我一时无言,但我知道他得过日子呀,他家里还等着他寄钱呢。所以他还一直卖着血。我起初并不知道,有一天我见章三毛没精神,就问:三毛,咋了?

  没咋,血抽多了,歇两天就好了。

  血?你还在抽血呀?!不要命了?你不要命了,病人还要命呢。你不是得艾滋病了吗?医院还要你的血?那不是传染一大片吗?

  医院管那么多?医院只要有血,他才不管呢。谁愿意花那么钱给我们体检?况且,医院又没资格采血,只是为了从我们的身上多赚钱才偷采的。现在好多同我一样的人,都有这有那样的病,但照样卖着血。况且,我只是采血浆……

  别说小医院,就是你们这个大医院还不照样要我的血?  

  我们医院?

  是呀,章大虎联系的,章大虎的手下有四五百献血员呢。

  我这才明白章三毛能在这个城市里存在下去的原因了。可别人不要脸,他章三毛能不要脸吗?我就问:你不难过?

  难过?我难过什么?

  你是艾滋病呀,你的血是要输给病人的,别人染了艾滋病,你就心安理得?

  章三毛听了我的话,半天没言语。他不说话,我也知道他心里想着啥。一个善良人,他的心里哪会没有想法?即使他在城里生活了这么久,即使他被城里的种种恶习所同化,他的善良还是不会被磨灭的一丝不剩的。可是,当生存大于一切时,生存是放在第一位的。人为了活下去,还有什么善良?还有什么同情?还有什么廉耻?

  过了好半天,章三毛才说:方医生,我不怕你笑话,我也是没法子呀。我有时也觉得自己卑鄙,可有什么办法。说实话,我现在就把这艾滋病当成一种手段了。说到这,章三毛停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反正我是乡下人,反正乡下人总是被人利用。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没啥意思。

  不对吧,说说没关系的,你不是说过啥都对我说吗?交往了这么久,你难道还不信我这个人?!

  好吧,说就说,不说,我还嫌憋得慌。

  章大虎不是有一笔欠款吗?哪笔?这我哪知道,反正他欠别人的别人欠他的,好多。不过好象不是他托你找王老五的那笔。那笔钱有王老五王庭长呢,用得上我?

  用我干啥?你看你这话问的,除了用我去要钱,我还能干啥?!是呀,公安警察都要不到钱,我能要到?我也挺奇怪的,他章大虎可不是个老实人,他会吃亏?后来我才发现,章大虎用我是有原因的。因为我是“艾滋病患者”呀。

  “艾滋病患者”怎么了?好要钱哪。有些有钱的主呀,你看他好车坐着,好房住着,可他欠人的钱就是不还。国家的也就罢了,反正这些人也是吃国家的。你看那些大老板,吃起饭找起小姐来大方得很,可就是欠着国家的钱不还。不是有一句话吗:屁股一坐一栋楼,小姐一搂一头牛。说的就是这些人。可这些人也怕死,尤其怕死。有钱的人都是这,天不怕,地不怕,爹不怕,娘不怕,就怕的个什么怪病。所以如今的保健品市场兴旺得很。

  欠章大虎钱的是一个大老板。他去要了几回,人家连面都没让他见。这号人你说怎么办?所以章大虎就想起了我。我说我一不能打,二不能骂,我能干啥?章大虎说:你啥都不用干,你天天跟着他就行了,他干啥,你就干啥。

  我就这么干了,嘿,没想到,还真管用。第三天,章大虎就让我回去了。我说,钱还没拿到手呢,就回去?

  叫你回来就回来吧,钱已经到帐了。

  这么快?我章三毛还没使出 力气呢。

  还用你出力?把你往那儿一放,人家就怕了。你是“艾滋病”呀。听章大虎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他用我要帐的用意。他这个人呀,别看也是乡下出来的,但比我们有出息多了,也比我们脸皮厚多了,啥事都做的出来。

  我最近在单位上挺得意的。马胖子竟然没有为难我,我的副高职称没费一点神。能不得意吗?象我这么年轻拿到副教授职称的人,在我们小城里我是第一人。你先别管这个副教授是怎么来的,它毕竟是副教授呀。可后来我知道是章大虎起了作用,而且投入了不少钱。当我知道这一切之后,我的得意一点都没有了。不但没有,还有点为自己感到悲哀:一个自视甚高的人,竟然活在别人的施与中,你说可悲不?我又在心里为自己辩解: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你没有权就得有钱,你没有钱就得有权,你既没有钱有没有权,你有美貌或者什么的……总之,你得有一样别人没有的资源,那样你才会拥有更多的。这样一想,我就心安理得的承认了这个现实。

  可是一承认和接受这个现实,我就有了更大的烦恼。譬如院里最近调整中层领导干部,就弄得我的心里惶恐惶恐的。我本来什么想法都没有的,我当我的医生,写我的小说多好呀,但我的老婆刘美丽很有想法。女人家的,总是追求那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她老是在我的耳边说:你这个人呀,怎么不知道走动走动?你看人家都跑成啥了?

  一个科级干部有啥意思?你还眼皮子浅?

  我眼皮子浅?你总得让我做人吧。

  我怎么不让你好做人了?一个教授夫人,一个作家夫人,你还不风光?

  风光?是风光呀!可那有什么用?你没见别人,随便哪个科长的老婆不被别人尊敬着?走到哪儿都是笑脸陪着?

  老婆这么一顿唠叨,我也不好说啥了。能怪她吗?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个世界,一个教授抵不住一个科长。见她还要说,我说:好了好了,别烦了。你去把那条烟给我拿来。

  烟?要烟干什么?

  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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