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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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春色-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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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的眉目如画,如此的灵透娇媚,见他脸色微变,她水润澄澈中透着妖意的眸子,微微露出一抹询问,仿佛在问他,你怎么啦?

……明明不到一个时辰,他却仿若隔了一世才见到她。

不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张绮,她超过了他的想象,她总是在他以为自己能放下时,又生生地勾起了他的魂魄,令得他又在渴望着,她能用这样的眸子看他一辈子。

两人走到了众人之前。

高长恭转眼看向萧莫。

萧莫在看着张绮。

双手负于背后,高长恭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等着,等萧莫回过神来。

好一会,萧莫终于抬头,他朝张绮说道:“过来。”

张绮一愣,她低着头,迟疑一会后,提起步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她经过了高长恭,他没有阻止她。

张绮来到了萧莫身前。

萧莫这时衣袖一甩,已经风度翩翩地走向一侧角落的榕树旁。

慢慢站定,他回过头来。

这时的他,已是恢复如常,斯文俊秀的脸上含着笑,目光依然清亮而温柔。

低头看着她,萧莫轻声说道:“你没有挣扎。”

他的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失落,可他的脸上,兀自带着笑,“张氏阿绮,我一心一意记挂着你,生恐你被人所侮。可你落在他人手中,却丝毫不作挣扎。”

他抿紧唇,少年而意气风发的他,在她身上屡屡碰壁的他,忍不住哑着声音,有点尖锐又有点怒不可遏地冷笑道:“张氏阿绮,原来你贱得跟了谁都可以”

这话很重。

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讲究含蓄优雅的建康人,很少对别人说这么难听,这么直接的话。

张绮猛然抬起头来。

她小巧红艳的唇颤抖着,颤抖了一阵,她长长的睫毛上串上一小滴泪珠。迅速地低下头来,张绮哑声说道:“我不做人外室,外室,随时想赶就赶走了,生下的子女低贱得连狗都不如……当妾,年老了还有饭吃。”

他果然激怒了她。

第一次听到张绮这么坚决,这么直接地说着这样的话,萧莫木住了。

好一会,他才哑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我努力过,可是你家大夫人不肯。”

张绮长长的睫毛扇了几下,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

她虽没有说,萧莫却是明白的。

她是想讲,他既然连个正经的娉娶妾位都无法许她,那就应该放手,而她,更是不会再念他丝毫吧?

心下蓦地一阵绞痛,萧莫喃喃说道:“不过是个名份”

他哽了声音,一遍又一遍,带着不解带着伤心地质问着,“不过是个名份啊你明明知道,我会疼你惜你一辈子”

张绮侧过头看着榕树上绿叶。妾和外室的不同,他明白,天下的所有人都明白。更何况,她刚才已经明白说过、了。外室,他随时玩厌了,想赶就赶走了,沦落无依,为乞为丐时,谁来怜你惜你?那个把你玩厌了的男人吗?那个海誓山盟又转向另一个美人的男人吗?那个本性健忘,得不到你时,你是宝,得到你时,你不过一玩物的男人吗?

还怜她惜她一辈子男人的誓言呵,当年的父亲,也说得这般动听吧?

在这样混乱没有秩序的世道,一个没有娘家,没有兄弟亲族助力,没有夫家的弱女子,便是积存的钱物再多,置办的田地再多,任何一个人想拿也就拿走了。想打杀也就打杀了。做人外室,年老色驰被人赶出后,是没有活路的。

不过是个名份,可这名份,却能换来一世安稳

更何况,以她成长后的样貌,便是个正经的妾,也不可能有主母容得下,忍得了的。

两人已然僵住。

高长恭远远地眺来,见到萧莫脸色黑得可以,而张绮却是倔强地抿着唇,嘴角扬了扬,他负着手,威严地低喝道:“阿绮,过来。”

第八十六章心意

张绮刚提步,手臂蓦地一疼,却是被萧莫紧紧锢住。

他看着她,幽黑发亮的双眼中有着冷意,也有着涩意。他紧紧地盯着张绮,紧紧地盯着,在一丝可疑的水光泛起后,他迅速地转过头去。

然后,他慢慢地回过头来。这时的萧莫,又是一脸的明朗斯文,从容自信,他看着张绮,认真地说道:“阿绮,世间有个传说,齐国高氏天之所遣,凡成为皇帝的,必定荒唐昏愦,举止颠倒而疯狂……那文襄皇帝高澄,侵占其父的爱妾,侮其弟弟的妻子,文臣百官中的美貌妻妾,无不沾染。刚刚故去的高洋呢?他最喜赤身果体行走于街道之中,他曾有一个宠爱至极的女人叫薛嫔,你知道他是怎么疼惜这个心爱之人的吗?他想着薛嫔如此美貌,便是以前没有对他不贞,以后就说不定了。为了以绝后患,他砍上她的脑袋收在怀中,在宫庭晚宴时,把他心爱的妃嫔的人头取出来扔在几案上……”

他温柔地看着张绮,低叹道:“齐国至今也只三个正式的君王,却有两个疯癫,至于现在日渐得势,也看重高长恭的高演,虽说不曾传出疯癫之事,可他却是个彰扬鲜卑勋贵之势,立誓要踩下汉人威风的……阿绮,你确定你真要在那样的国家度过一生?”

说到这时,他放开张绮的手,慢条斯理地,温柔地把她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拍干,洒然转身,优雅离去。

张绮怔了一会,低下头,慢步走向高长恭。

这时,萧莫已来到高长恭的面前,他拱了拱手,清风朗月般地笑道:“今日打扰长恭兄了,勿怪勿怪。”说到这里,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右手一挥,命令道:“我们走吧。”

一行人怒极而来,却施施然离去。

目送着萧莫优雅从容的身影,高长恭蹙起了眉头,他转眼看向张绮。

张绮低着头,贝齿紧紧咬着唇瓣。

蓦地,她下巴一紧,却是高长恭挑起了她的下巴,皱眉问道:“他说了什么?”

张绮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最后低声说道:“他说,齐地权贵不喜汉家子。”

萧莫风度翩翩地走出几十步后,一个使者回头看了看,忍不住问道:“萧郎既然来了,为何空手而归?”仿佛他们一开始的质问是场笑话。

萧莫抿着唇,低声说道:“我要她心甘情愿随我回去。”

他看向太阳完全沉入了地平线,只剩下最后一丝金光浮在人世间的西方天际,静静地说道:“我知道她要什么,可她要的,我没有办法给她,只是,我也断断不会放手……她很快就会明白,生在这个世间,没有那么多选择的。她也罢,我们也罢,只能是过得一日舒心日子,便得一日快活。”

因此,她会回头的

远远地看到众陈人走出,阿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急冲到萧莫面前,脆脆地问道:“萧郎,阿绮呢?阿绮呢?”

萧莫看向她,淡淡地说道:“她还在高长恭那里。”

闻言,阿绮迟疑了会,她悄悄看了一眼萧莫,忍不住小小声地说道:“萧郎,可否把婢子送到阿绮身边去?”

“不可以。”萧莫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理会又急又气的阿绿,萧莫径自向前走去。留下阿绿,自是为了让那个任性的小姑子记挂。高长恭最好,她想到跟了他,便会孤身一人,流落在那种荒唐无道的异国,那感觉定然是无比复杂。

“对了,”萧莫突然转过头,他对着一个侍卫说道:“把张氏阿绮的裳服拿来送给她。今晚有宴,她岂能没有适合的衣裳?”

见他如此旷达疏朗,一个使者不由笑道:“萧郎好雅量,你的心上之人,呆在那齐人府中你真放心?”

他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表情中满是男人都懂的暧昧。

萧莫却沉默了。

就在众人以为他不想回答,那个使者想岔开这个话题时,萧莫低而沙哑的声音轻轻地传来,“我是不放心……可阿绮没有了贞洁,许不会再念着为妻为妾的事,许会甘心跟我一世吧。我只想她一生一世心甘情愿地跟着我。”

他的声音很低,那个使者认真听了一会也没有听清,不由好奇地问道:“萧郎刚才说了什么?”

萧莫一笑,衣袖一甩大步向前走去。

今日陈国和齐国使者同时抵达,周国皇宫自是要设宴相待。张绮还在沉默时,几个婢女抬着水,捧着刚才陈使送来的,崭新熏香的裳服走了进来。

把那些东西都放在耳房后,张绮低声道:“你们可以走了。”

“是。”

几婢一退,张绮看向高长恭。

高长恭一直皱着眉,也不知在寻思什么。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头看来。

他的目光如星空,深邃而澄澈。四目相对,高长恭唤道:“张绮。”

张绮眨了眨眼。

对上她美丽的双眸,他低而有力地说道:“你放心,高演虽看不起汉人,却也不着手迫害。我可以保证,他是英主。”

见她垂下眼来,他严肃地说道:“我说了护你,便会护你”

丢下这句话后,他大步朝外走去。直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复关起,张绮才神色复杂地抬起头来。

咬着唇,她决定把这些暂时放下。张绮解下裳服,打散墨发,踏入了浴桶中。

直泡了小半个时辰,张绮才慢慢站起,她着好裳,正在梳理秀发时,房门吱呀一声,高长恭走了进来。

见他一跨入房门便顿住了,张绮抬头,温柔轻笑,“怎么啦?”

高长恭抿了抿唇,他走到她的身前。

伸出手,他抚向她的脸,微温的手指抹去顺着她眼角流下的水滴,他低声说道:“眉目如画,发黑如缎,光可鉴人。”

他低哑的声音,宛如吟诵诗赋般动人,更是丝丝缕缕地,如春风缠来。那深邃幽黑的眼眸,更是锁得张绮一动不能动了。

直到他低下头,唇瓣在她的嘴角轻轻印上一吻,张绮才清醒过来。腾地一下,她脸红过耳。想要低头,却是低了头,他的气息他的温热依然无处不在。

看到张绮手忙脚乱,脸红耳赤的模样,高长恭嘴角一扬,低哑唤道:“张氏阿绮?”

“……恩。”

“我抱一抱你。”

嘴里这样说着,他已经动作起来。

他伸臂揽着她的腰,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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