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蚯蚓,有这么大的?我还真没见过。我们现在怎么过去,这一地的,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们小心点,别踩到。”
“有人已经过去了,踩了一地尸体。”
宁末存拽着辰辉的胳膊向前走,他尽量不踩上这些愚蠢又可怜的小东西来增加地上的尸体。但地上密密麻麻的暗红色条条却不给他完全避开的机会。前一脚安全落地,下一脚踩下,鞋底先是挨上突兀的丝滑饱满,下一刻有什么破开皮肤迸溅,他听到了脚下撕裂的声音。
宁末存皱紧眉头,抬脚,鞋底沾着一滩绿色的液|体,地上,一条蚯蚓黏糊了半截。他心里一股膈应升腾,猛抓住辰辉的肩膀,说:“我踩坏了一条。”
辰辉肩膀被宁末存抓得生疼,看了看宁末存脚下安慰他说:“没事,没事,蚯蚓的生命力很顽强。”
几个女生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尖叫不停,尤其有个女生看着宁末存踩到的那条蚯蚓更是叫得厉害,边叫边跺脚,双手抱胸,眼圈红红地,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样子。
“叫什么叫?烦死了。”宁末存被吵得心焦,沉脸,皱眉,瞪了那女生一眼。这是暴躁粗鲁的宁末存,辰辉早有耳闻,却不真正信,因为宁末存给他的第一感觉太好了。第一次亲眼看见,有点小不适应。
“你怎能狠心踩死了一条生命,真残忍。你不对,你做错了,还冲我吼?”女生虽然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怕宁末存,顶了回来。
宁末存顿时火冒三丈,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白皙的脸上升起一圈红晕——被气的,但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很好看。很明显,他听了女生的话更烦躁了。
宁末存松开抓着辰辉肩膀的手,刚刚抬起的脚重重放下,眼看附近的众多蚯蚓就该遭殃了,女生们已经闭上了眼,不忍观看。
那个女生喊到:“住手!不对,住脚!”
辰辉心下一紧,想阻止宁末存,却被宁末存的举动给弄的愣在那里。
宁末存的脚重重放下,结果却是脚尖着地,他踮着脚尖,像是跳芭蕾舞一样跳过了这一段蚯蚓的聚集地,这一次,蚯蚓的身子一点都没挨到。等终于能放下脚跟时,他转身对着辰辉说:“辰辉,你呆住了,过来。”
“哦!”
身后有人鼓掌,宁末存头也不回地拽着辰辉上楼了。
到了教室,辰辉把书本放座位上。看了看表,5:49,他走到教室后面的角落,提着扫帚和垃圾斗往外走。
宁末存问:“辰辉,你干什么去?”
辰辉说:“我想把地龙放回花园里,省得到时候,你说的,一地尸体。”
“我也去。”
早上5:55是这条道的人|流高峰期,辰辉为了在五分钟内把蚯蚓清理完,便和宁末存一人一半。路过的人越来越多,有的看到一地蚯蚓不敢上前,就在干净的地带等待他们两个。有不怕蚯蚓的同学,直接走过,不过看到他们两个在清理,走路小心翼翼的。但也有不管不顾直接一路踩过来的,宁末存看到后,脸上的红晕又升起来,捏着扫帚就要上前教训人,被辰辉时间紧迫给制止了。
一斗斗蚯蚓聚集在一起翻滚蠕动看起来还是很可怕的,对于那些有密集恐惧症或是怕这种软体动物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灾难,尖叫声不可避免的再次连连,宁末存忍着不耐烦和辰辉把这条路给清了出来。
5:53余杨和刘俊吉从辰辉身边跑过,而后余杨又退回来。辰辉手里提着的最后一斗蚯蚓,余杨凑近看了一眼,吓得忙往后退,撞到了其他人。
“sorry;sorry。我去,辰辉,你手里是什么呀?又腥又臭?”
“没见识,是蚯蚓,走啦。要迟到了。”刘俊吉迂回来把捂着鼻子凑近看蚯蚓的余杨拉走了。
中午,几个男生一起去餐厅吃饭的时候,余杨嚷着要吃昨天辰辉带回去的肉丝面,然后他们一人要了一碗。
面嗅着很香,看起来就很有食欲,吃着比昨天中午糊了的更好吃。
吃到一半,余杨想起什么,笑得邪|恶,他卷了一筷子面条,挑起来问:“这个看起来像不像今天早上你们弄成一坨的东西,像不像蚯蚓。”
面条是扁平的,很有劲道,夹起来弹弹的,汁水溅了一桌子。
宁末存本来吃得香,被余杨一搅和,联想起早上那一脚下去的感觉,膈应到不行。夹起来的面条丢进碗里,不吃了。
刘俊吉也被恶心到了,他夹起来面条夹到余杨碗里,说:“你怎么不说像蛔虫一样,都是白色的。”
“你真恶心。”
“你才恶心。”
余杨和刘俊吉斗嘴,他也不吃了。
只有辰辉一个还在进食,似乎不受一点影响。实际上,他咀嚼的速度明显下降很多。
宁末存看辰辉勉强自己吃下去的样子,说:“不想吃就别吃了。”
但辰辉仍然捞起面,放嘴里,咀嚼,咽下,不放过任何可以吃下去的。他对食物有种近乎虔诚的态度。
余杨说着说着,看到辰辉的样子,自动闭了嘴。
☆、时间进行时
这场春雨下下晴晴,晴晴下下,前后持续了三个多星期。幸好后来下雨的那些天里,那些愚蠢到进行集体自|杀的蚯蚓再没成群结队地抢占那块人们的必经之路,许多人心里可算是大大舒了一口气。
一场春雨一场暖。
日夜更迭几番,时间已从三月到了五月。
这期间,十一中进行了几次大型活动,辰辉的校园生活也随之发生了一些变化。
第六周,星期五学校举行了的一场考试。
为了保护学生们的隐私,考试成绩是不公开的,年级领导只找年级前十名开座谈会,十名以后要想知道自己的成绩,只有登陆学校的局域网的时候自己查询。
第七周,成绩出来的时候,同学们等待微机课可谓望眼欲穿。
星期二的微机课,辰辉迫不及待地查了成绩,而后,喜忧参半。他的总分排名年级第十五,比上学期期末进步了七名,这在年级一千多名同学里是相当拔尖的成绩,但是去掉文科只看理科排名的话,却很不理想,排名出了二十名。作为理科生至关重要的理科考的却不好,辰辉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所以他第一时间关注了宁末存的成绩。
十一中高一年级的考试,所有试卷满分均为一百分。宁末存的总成绩排名在九十多名,理科成绩排在第十一名,物理,化学和数学都是满分,生物九十九分,就连英语竟然都考了九十六分。可惜语文成绩拉低了他的平均分,如果他的语文能和英语一样好,妥妥十一中理科班第一名。但无论如何,宁末存的风头已经完全盖过成绩是年级第一和理科班第一的同学。一年级的同学,也许有人没见过宁末存本尊,但这个名字他肯定听到过。
那天晚自习,辰辉在日记本上记下了这次考试每一科的成绩,详细分析了每一科试卷的得失成败,找出今后要更加努力和必须放弃的东西。到结束语的时候,他把论语里自己特别信奉的一句话写了下来: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向宁末存看齐。”
这是辰辉第一次郑重地写下宁末存的名字,第一次带着点嫉妒但更多是欣赏地将一个人的名字放在心底。现在的他并不知道未来还会多少次写下这三个字的组合,也不知道这三个字所代表的人会在他的生命里占据怎样重要的位置,他只知道如果数理化能向宁末存看齐,那他两年后一定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学。
辰辉爱学习,学习不仅是为了考上大学,更是一件能让他感到快乐的事情,他渴望探索未知,渴望了解,渴望进步。
学习上,辰辉爱问“为什么?”
而他得到的回答往往是“书上'答案上,老师'就是是这么写的。”
书,自己难道没看过吗?印出来的答案是绝对权威吗?如果真是众所周知简单到不用证明1+1=2这样的问题或者爱因斯坦相对论那样只有超高智商人士才能理解的问题,他干嘛在这浪费时间呢?
在宁末存之前,能真正注重辰辉的提问并且认真回答的人只有辰辉的父亲。别人要么对他的“为什么”不感兴趣,要么说不到点上,要么认为他的问题很愚蠢,过分点的人直接对他冷嘲热讽。辰辉的问答在这种情况下变得毫无意义。
他从不在人前红脸,但每次有关学习的问题总是弄的自己很生气。
他渐渐明白不同类人之间讲话纯粹浪费口舌,他告诫自己不要问,不要说,但天性岂是能控制和压抑的。不问别人,他就问自己,和自己对话。近乎痴狂的自言自语在其他人眼里是搞笑的,是不正常的。
幸好宁末存来了。也许宁末存知识储备量不太够来解决辰辉的所有“为什么”,但他会了解辰辉为什么有这样的问题,往辰辉希望得到解答的关键点上分析,一针见血地提出自己的见解。
这大大愉悦了辰辉。
他和宁末存讨论问题时,虽然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完美答案,但能和他人一起分享问题总是令人兴奋不已的。就像是在知识的海洋里飘荡许久的浮萍终于遇见了一棵高大的树木,他可以依靠在大树的根上,不用再一人晃晃荡荡,孤独漂泊。
第八周和九周,全校都在为第十周将要举办一年一度的春季运动会做准备。
辰辉不喜欢大动,但在班长的昂求下最终报名参加了男子5000米,三级跳,铁饼和铅球四个项目。
相比之下,宁末存就活跃的太多了。他报名参加了所有在时间上没有冲突的项目:男子100米,400米,4×400米接力赛,三级跳,铁饼,铅球,袋鼠跳,18人19足和桥牌九项运动。
宁末存报名的前八项辰辉都听说过,可最后一项就……
“桥牌,是什么?”辰辉点着“桥牌”那一栏问到。
“扑克牌呗。”余杨想也不想就说。
“不会吧。”
运动会上,一群人围坐在操场上打扑克打的热火朝天,那画面,怎么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