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0:圆明园大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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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0:圆明园大劫难-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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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联军两司令庄严进入北塘。炮舰停在河口炮台脚下。北塘是个小城,居民数千(而据随军作家估计约三千到三万人!),可谓人口稠密,但脏乱不堪。该城像是涨潮时大海和退潮后沼泽淤泥所包围的小岛。如卡斯塔诺医生描绘,小城呈椭圆形,由宽沟环绕,一条长街将它一分为二,连接许多小街巷道。法英联军分别占领左岸和右岸街区,以那条大街为界。
  这位法军医疗队队长对占领区卫生条件甚为担心,称这是最有损健康的逗留。牲口腐烂尸体随处可见;城中不长一草一木,郊外平原光秃秃,部分大海涨潮时淹没;尤其退潮时泥水淤泥,溪流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要不是当即采取预防措施,那流行病就会盛行。
  至于居民,全都被迫紧急疏散,弃家离乡,悲惨逃亡。可是,祸不单行。其中五十来人,宁肯自尽也不离家。施米茨中校与副手康普农少校进入一户官员人家,便看到一种可怕的场面。据埃里松描述,在砖砌的炕上横躺着三个女人,“一个老太太,衣衫破旧;两个年轻女子,穿着奢华,一个长得很漂亮。三个女人的脖子都被割开,紫红丝绸帷幔沾满血迹,大量涌出的鲜血一串串地滴在地上。她们还在发出嘶哑的喘气声,而肢体一阵抽紧,随后断了气。在她们旁边,两个小丫头,因不到记事年龄,时而抓着死者的辫子玩耍,时而满房间来回追着跑,拿这不寻常的情形逗乐!砖炕对面,柚木扶手椅上坐着一家之长,那个官吏,发呆地望着可怖的场景……”,无疑就是他把自己母亲和两个妻子先割喉而死。
  而他本人,也用剃刀抹脖子自尽。幸亏还活着。这正是前面提到的那个向联军提供炮台早已撤空的老者。送进医院后,这个绅士还能讲述他家的可怕故事,然后死去。
  据葛罗介绍,原来,数名广东劳力或印度锡克骑兵闯入他家中,抢劫打砸一空。这帮家伙刚走,另一群苦力又破门而入,再狠抢砸一番。他们吓怕得走投无路,于是一狠心,抽罢一口鸦片,一死了之。
  格兰特承认,广东苦力约两千五百名,主要用于运输物资,大多数为凶狠的流氓无赖。由于管制不严,他们在全城抢杀奸淫,无恶不作,对同胞犯下残暴罪行。另外,英兵出去找饮用水时,还发现一些人家水缸里有“勒死的儿童,割死的妇女,头朝地,脚朝天”,也许有的是家人要他们免受战争恐怖而自尽的。巴夏礼估计,这样死去的妇女约有四五十个。她们不论情愿与否,与其冒蒙受贼人欺辱之险,不如以服毒、自缢、跳河,一死而解脱。埃里松对此激奋地写道:“这简直成了恶梦!迎着这恶梦,振翅飞翔着我们诗一般征服与独特冒险之举的梦想”。
  广东苦力抢劫成性之外,鸦片烟抽得特别出奇。出于对他们健康和服役的要求,负责管理的英法军官总尽量禁止他们抽大烟。可是越不让他们抽,情况越糟。这些苦力完全受控于“神奇毒丸”,一旦失去自制力,变得更难管理。联军别无它法,干脆放任自流了……。
  对于英法起用苦力,洛图尔伯爵懊恼地指出:“华北人非常害怕这帮广东佬。我们很难看住他们,制止不了那些令人遗憾的场面。我觉得,把这些人带在军中,实在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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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塘登陆(4)
照巴夏礼看来,似乎只有广东苦力才去敲诈勒索。其实,他也提到全城都遭联军洗劫。他承认某些英国兵行为恶劣,但不如法国兵厉害,司令部听任他们为所欲为。事实上,大家都抢得眉飞色舞!英国驻上海领事郇和甚至承认,若说法国兵与苦力称得上抢劫冠军的话,那么英军,负责维护军纪的军警士官则更坏!
  阿尔芒对联军双方抢劫者有所目睹,也责怪道:
  “我们士兵抢得特别狠。炮兵和轻步兵虽基本不参加,有的也抢一点,有的开杀戒!而苦力们,更是疯狂地抢掳。锡克骑兵,也一样!至于英国人,他们臭名昭著,可为我们的师傅;他们一经过,连个钉头也不留。士兵们竞然身穿抢来的丝袍,头戴官帽,到处溜达。阻止他们吗?远离乡土那么久,何不让他们狂欢一番!再说,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各类衣物充溢的当铺”。杜潘上校指责锡克“旁庶普团”更是“一半野蛮的部队,刚一到就侵入民宅,冲进店铺,疯狂抢掠”。
  柯利诺将军也证实说,“印度兵抢光商铺,洗劫民宅,奸污妇女”。不少女子逃脱印兵之手,躲进法军兵营。法军枪声一响,一个印兵受伤倒地。英法联军之间正是这样在中国土地上进行了首次火并!“此事曾巧妙地被掩盖起来,我不信在远征记事中会有叙述”。完全属实!
  在巴夏礼看来,因有法国盟军在,才难以管好事务(指占领北塘,一般也可指远征原则本身)。他认为,只要英国人与他们合作,事情要想组织得很好,肯定是不可能!显然,巴夏礼也许是让敌视法国的情绪牵着走了。
  额尔金大概赞同巴夏礼的看法。在8月9日一封信中,他急不可待地声称,鉴于对法国人的行为已有所目睹,夺取大沽炮台之后要尽快达成和平协议。他写道:“说到他们,我相信他们必然还会犯下种种暴行,以导致洋人在所进入的每座城市、每个村庄受到憎恨。不过,也因他们的行动,我军部队很难严明纪律”。
  因而,对部队犯下的暴行,英法双方互相指责。英军首先揭露法军的抢掠行为。
  英法联军对北塘逗留实难忍受。士兵、马匹、大炮和军需等登陆,
  不得不花数天时间。要修堤道和马路。罗亨利把白河忙碌景象与利物浦码头相比。柯利诺也指出,英军占有最好的河岸,易于把人马和物资运上陆地。
  贝齐亚上尉也那样看。他认为,英军留给法军的登陆点,远不是最好的。“显而易见,盟军占有最大最好的一份。见我们出师失利,他们可能不会懊丧。他们接受我军帮助很勉强,觉得那时对他们无益,只对法国未来在中国海通商产生更为有利的影响……”。
  另一方面,工兵上尉贝齐亚指出,陆海军指挥不统一,造成内部混乱,给极为迟缓的登陆带来持续的矛盾。先登陆的两千官兵没有足够食品,后勤跟不上。大米变质。海军不为已上岸的部队送去给养,而只是继续去运其他部队登陆,使得局面更加严重。他解释说,所有上岸完全无序,没有后续安排,衣物到处乱扔在河滩;没有任何人提醒。“大多数人迷了路,不知所措,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混乱,竟无人负责任。后果不难预料:士兵缺粮少食,才是真正的痛苦……”。
  可见,对法军陆海部队指挥分开的不利之处,孟托邦将军有所担心并非徒然。
  北塘实属小城。现被占领,容纳一万八千多外来人,而种族混杂空前惊人。如阿尔芒医生所记:“英军有辅助部队印度锡克骑兵,法军则有北非阿拉伯骑兵。另有运送押送行李及物资的苦力和脚夫等,如印度黑人、非洲黑人、马来人和华人;还有其他混血者,象马尼拉他加禄人、西班牙与马来人混血儿,其中多数被驻印支海军当作后备水手”。
  那四千余匹马和骡,暂时关在大沽炮台内。加之,又是柴泥房屋,热得要命,险些失火。幸亏下了一场暴雨,害怕情绪才有所缓减。可是,全城变得如同“臭气熏天的垃圾场”,人们走在烂泥坑中,大街小巷实在难以通行。再者,严重缺水,大缸里存的饮水很快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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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塘登陆(5)
大家只有一个想法,尽快离开这个“垃圾场”!特别是在洛图尔的记忆中,把北塘比作“令人可怕而受不了的典型”。
  登陆中,法军再次延误。用于运送士兵上岸的炮艇,法军只有七艘,而英军多达三十艘。英军行装辎重多已全部运上岸之时,法军才运完一半……。英军肯定会来帮忙,不过,法军缺少骡马运送。
  8月4日
  联军两司令毫不耽误,决定派侦察大队前去摸清通向大沽要塞;离北塘镇十五公里左右的清军阵地,以便优先夺取之。这些炮台居高临下,控制着白河和通往天津的大路。必要的话可直奔北京……。
  侦察队由双方千余步兵组成,由萨顿和柯利诺两将军指挥。他们行进在一条穿越沼泽和泥塘、宽七米铺石板但泥泞不堪的堤道上;随后与隐蔽在筑有雉堞墙营地的一支清军骑士遭遇。这个距城把公里的兵营,正是联军要侦察的。可就在柯利诺指挥架炮那时刻,突然一阵枪声响起,联军各有八人受伤。原来架在清军阵地三脚架上的滑膛枪,由三个兵勇在八百米内射出大粒子弹。这是英法士兵首次受伤。
  因遭到清军马队侧面伏击,柯利诺将军宁肯返回北塘。英军却为他未能乘机摧毁敌营而遗憾。
  8月5日
  昨夜以来,大雨倾盆,下个不停,有碍联军的任何行动。直至11日,雨水使得条条马路难以通行,任何大的军事动作均受阻。饮水供应已成问题。在这块肮脏的地方,生活好歹勉强维持。英军日需食物足够,而法军则不能。见法国兵在大街小巷和臭水沟里到处抢猪抓鸡,英国兵目瞪口呆。猪被抢光了,“可怜的法国人”不得已甚至到炮台附近,争着打狗捉猫来充饥,又一次在英国人眼皮底下丢丑。
  关于这方面,著有《1860年华北战记》的郇和讲了这个故事:
  当见法国兵拖着死狗走过村子街头,若问他要干什么,他便答道:
  “当然煮来吃啦!”
  “你为何要吃狗?”
  “我这么说嘛!天天很想吃一道好菜!”
  郇和感到奇怪的是,法国兵能坐在“狗汤”“猫汤”前,很严肃地反复喊道“皇上万岁!”,大概拿破仑三世与他的美餐有关似的。
  吴士礼也说,整整一周,法军带的干粮不够吃,而且有的还变质了。只见他们成群结队,手拿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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