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落拓-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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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落拓-灯火阑珊处-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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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苒利用休假考取了驾照,事先在网上做足功课,选好车型,然后拿出手头上差不多所有积蓄,独自去买了一辆不足十万的小排量两厢车。
  她第一次独自在国内开车上路,面对复杂的交通指示标志和密集得没什么间隔的满街车流,多少有些战战兢兢,开了半个小时后,终于放松下来。
  转眼到了冬天,这个周末,任苒头一次开车出城。
  北京的城市半径一直在扩大,真正的郊外一直在延伸,从拥挤的市区出来,沿着国道肆意奔驰,到了空旷的地方,她将车停在路边,下了车,眼前是一片临近冬天的田野,远方是同样荒凉的山脉,带着萧瑟气息,没有风景可言,身后不时有大货车呼啸而过,北风带着凛冽的寒意扑面刮来,她却浑然不觉。
  她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感觉如同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笼罩着,买车很大程度是为了排遣这种苦闷感。
  一阵疾驰以后,再站在无人的旷野边,她确实有了一点释放的感觉。
  祁家骏打来电话,告诉她,吕唯微对他们提出了至关重要的指导意见,同时还联络省商务厅,通过行业协会组织省内企业应诉,目前情况算得上乐观。
  她为祁家骏感到高兴,“阿骏,这样很好啊。”
  “是啊,要谢谢你,对了,还有……陈华。吕博士说跟他认识多年,所以愿意全力帮忙。”
  任苒苦笑一下,“阿骏,我们要的是结果,你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祁家骏也笑了,当然笑得没什么愉快的意思,“恐怕不止这一件事我没法不去想原因了。陈华昨天叫助手过来,声称愿意再提供一笔流动资金借款,但条件是我们说服其他债权人,把祁氏的债务集中转让给他。”
  任苒不禁瞠目:“他要干什么?”
  “不清楚,一般人这么干,就是意图收购,可是他的助手说,目前陈总没有收购的意思,也不想插手公司具体经营。他收购债务,成为公司唯一债权人后,我们一切照旧。”停了一会儿,他轻声说:“小苒,目前除了他,你就是祁氏最大的个人债权人,我不能不想到,他这个举动是为你而来。”
  考虑到陈华与祁家以及她微妙难言的关系,任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祁家骏叹口气,“看父亲的意思,很可能接受他的提议。姐姐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也认为从大局出发,没必要反对。至于我,说实在的,很矛盾,我希望早一点把钱还给你,不过牵扯到他,我又实在不好做出判断这样做对你好不好。请坦白告诉我,小苒,你还爱他吗?”
  “我的爱没那么强悍、持久,阿骏,可以不管不顾,得不到被爱、被需要的感觉,却能一直维持下来。”她平静地说,强风将她的声音刮得支离破碎,带着苦涩的味道,“请从公司的利益出发做决定,不必考虑我。”
  “我怎么可能不考虑你?”祁家骏怅然一笑,“很抱歉把你拖进这件事里来。”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话,阿骏?”任苒有强烈的不安感。
  “不止这一件事,算了,我们回头再谈,现在我要去招待北美来的两个客户,再见。”
  任苒心乱如麻,在车边站了一会儿,拿手机打陈华的号码,他很快接听,她直接问他:“陈总,请问你收购祁氏的债务是什么目的?”
  “不是因为这个,你大概也不会给我打电话吧。”陈华略带嘲讽地说,“祁家骏这么快就跟你诉苦了吗?”
  “何必扯上阿骏,这是与我自己财务有关的问题,我关心一下是很自然的。”
  “你现在在哪里?怎么周围这么大的风声,还有货车的声音?”
  “郊外。”
  “这种天气跑到郊外吹风,你疯了吗?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接你。”
  任苒烦恼地说:“昌平湿地附近。不用接,我开了车。”
  “我住的地方离你不远。你过来,我们当面谈。”
  任苒一口拒绝:“我不打算去你家。”
  “放心,是公共场合。”陈华无可奈何地笑,报出温榆河一个别墅区的会所名字,同时告诉她行车的路线。
  任苒将车开过去时,陈华已经等在会所门口,他只穿着格子衬衫,仿佛寒风对他根本没有影响。他上下打量她的新车,再看着里面女性气息十足的毛茸茸的方向盘套、安全带套和坐垫,眼里不自觉掠过一丝好笑的表情。
  他带她进了会所,这里装修得很符合别墅区的风格,将奢华处理成刻意的低调,却又无一处不流露出富贵矜持的闲适气息。
  陈华点了曼特宁,“在我喝过的咖啡里,这里最接近老李煮出的味道。”
  提到老李,任苒眼前闪现那个和蔼风趣的中年台湾男人,记忆已经如此遥远,几乎有些微恍惚,“他还在H市开咖啡馆吗?”
  “他去新加坡工作了,上周我还见过他。”
  任苒不想再叙旧,“陈总,我们讲正事,请问你的借款为什么一定要附加这种条件?你既然不想染指祁氏,何必非要充当最大的债权人。你是想羞辱他们吗?”
  陈华笑了,“不,你把我想得幼稚无聊了。多年以前,我就已经认定我跟祁家没有任何关系,后来我甚至连唯一跟他们共有的姓氏都放弃了,哪有闲情羞辱他们取乐。”
  任苒不得不承认,陈华说得有道理,她烦恼地用小勺搅动咖啡,“对不起,我没立场来指责你,我只是觉得,这样集中债务,根本看不出会有商业上的利益,却会伤害……”
  “伤害到祁家骏先生脆弱的自尊心吗?”陈华冷冷地说。
  任苒哑然。
  “你好像很喜欢借钱给别人,当年把你妈妈留给你的钱全借给了我。”
  “那不是借,是投资。”任苒努力保持镇定,“请不要再扯到那件事上。”
  “好,那就谈祁家骏好了,你借了他二百三十万,当初我还了你二百万,你用一年半时间赚到三十万,显然是很保守稳健的理财风格,我猜应该是你当时的全部财产。”
  “我的钱我高兴怎么处理是我自己的事。”
  陈华笑了,“任苒,我不是在跟祁家骏争风吃醋。你居然没想到,他不比我,当年你借钱给我,我只会觉得,你实在是……傻得可爱。他拿到你倾囊而出的那笔钱,压力很大,他的自尊心早就岌岌可危了。”
  任苒再度哑然,她当然知道,从一开始,祁家骏就极其不愿意接受她的钱,后来念念不忘的也是尽早还款给她,也许他承受的压力确实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她勉强开口,“我不认为你会关心他怎么想。”
  “我当然不关心他,他从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到现在才接受这么小儿科的磨难,不是什么坏事。我关心的是你,你一直有一点母性情怀,还有一点自我牺牲的倾向,如果他继续倒霉、颓废下去,你就会越发关心他。介入他的生活越深,他越会从精神上更依赖你。我现在解决这个债务,帮他断了这念头,既解脱了他,也解脱了你。对他对你来讲,都是好事。”
  任苒恼火地驳斥:“你把我说成了一个可笑的圣母也就罢了,反正我在你眼里一直幼稚可笑,不过请不要那样批评阿骏。他也许不如你事业成功、为人成熟,可是我始终认为,那些根本不是评价一个人的唯一标准。”
  “我也不打算再讨论他了。有一点你必须知道,我从来没拿你当圣母看,任苒,你只是天真、善良,而且勇敢。”
  他的声音低沉,那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仿佛包含了无限内容,她突然不敢与他对视,本能地一偏头,苦笑了,“听起来很华丽,可也很遥远,就算我有过那些品质,也是过去的事了。”
  “有些事情,永远不可能过去。”
  “在你用钱解决掉我以后,对我来讲,有些事情就永远过去了。而且拿钱解决所有问题,确实是你一向的行事风格,一点没变。”任苒耸耸肩,将咖啡杯推开,站了起来,“既然你理由充足,从来没有自我怀疑,那随便你吧。”
  陈华也站了起来,仍然凝视着她,“信不信由你,在该怎么对待你上,我有很大的自我怀疑。有时我想,也许不管我做什么,也不可能再得到你的信任了。”
  任苒淡淡地说:“你从来没骗过我,对我一直十分诚实,甚至还多次及时提醒我不要自欺。我们之间无所谓信不信任。”
  她出来后上车回城,陈华开着他那辆黑色奔驰,一直不远不近跟随在后面,直到她拐上回家的那条路,他才直行开走。
  祁家骏突然中断了与任苒的联系,她再打电话过去,他似乎很忙碌,都是三言两语,很快便挂断了。
  任苒有满心疑团,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无论陈华以什么理由邀约她,她都一概谢绝,在周末忙完工作后,她还是会独自驾车去郊外走走。
  她也知道,这种离群索居、独来独往的状态未免颓废,于是试着加入车友会。
  好在买这种小排量两厢汽车的,都是与她年龄差不多的都市男女,绝大部分是单身白领,来自各行各业,在网上十分活跃,很容易谈到一起。
  车友会中有几个人精力充沛,每个周末都会安排不同的消遣,有时是在郊区农村搞烧烤,有时是爬山,有时是稍远一点距离的自驾游。
  任苒给她的车子配了手台,凑热闹地贴上车友会标志,开始参加他们的集体活动。
  她已经差不多放弃了备考MBA,除了忙工作,周末便将有限的一点剩余时间花在了出游上面,有些自我放弃的意味,有时想一想,不免有罪恶感,可再一想,她从出国留学到现在,都过得异常紧张忙碌,到了力不从心的地步,似乎也有权放松一点。
  不过那样的热闹,她参与了,却也没有太多投入感,最多也只是打发了寂寞而已。
  这样一转眼,到了新年,任苒突然接到莫敏仪打来的电话。
  “小苒,请你劝一下阿骏,让他不要去澳洲。”
  任苒大吃一惊:“他要去澳洲?什么时候?”
  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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