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味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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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味沧桑-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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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第八村民组,孙二孬娶了杜小宝、刘臭蛋他们的同学,那个领歌委员马玉花;再如孙二孬的妹妹孙丫丫考上了省里的医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唐都市人民医院当了医生;还有贵亭叔的孙女刘小芬嫁到了高楼街一户姓沈的人家;小公社的走资派曹书记当了县统战部部长;台湾老兵孙丙豪回归故乡,等等,我都会慢慢地告诉你的。
  杜小宝是泥水匠杜凤翔的儿子,杜思磊是木匠杜凤梧的儿子。杜凤翔和杜凤梧共有一个父亲,是一对亲兄弟,杜小宝和杜思磊共有一个爷爷,他们两个是堂兄弟关系。按他们爷爷杜兴立下的规矩,他们这一辈人是“思”字辈,所以杜小宝大名叫杜思宝,他还有一个亲弟弟小暖叫杜思暖。
  杜思宝的爷爷杜兴经常念叨:“也不知你二爷的儿子杜凤桐是怎样给孩子起名的,要是也用‘思’字该有多好!”
  杜凤桐是杜兴的弟弟杜旺的儿子,早年因为修淮水市的白沙湾水库有功,到湖北农场当了农业工人,前几年曾经回来探过一次家。杜旺老两口已经谢世,杜凤桐识字不多,不会写信,这几年很少同老家联系。杜思宝在爷爷的催促下,把杜兴要统一下辈字“派”的意思,写了一封信,告诉了千里之外的堂叔杜凤桐。
  他们原来以为写这封信是白搭工夫,谁知杜凤桐很快就让他儿子代写一封信,热烈地响应了大伯的号召,已经把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名字统统改为“杜思×”。这让杜思宝好长时间弄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堂伯伯,连父母生病、死亡都不回来探望一下,竟然对统一起名这么感兴趣?真是咄咄怪事。
  一般说来,男孩子是用来传宗接代的,起名字必须慎重。对于女孩子来说,长大了,终归是人家的人,命名的规则没有男孩子那么严肃认真。尽管杜家所有男孩子都统一用了“思”字,但杜思宝的两个妹妹小朗和小春,并没有随他们的“思”字,仍然叫“小朗”和“小春”,这是上了大学的杜思宝的意思。杜思宝的爷爷和爹爹当然依从,因为在他们眼中,小宝是他们人老几辈子中头一个文化水儿最深的人,他说不让用“思”自然有很深的道理。在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年,他爷爷就常常夸口说:“哈,俺家小宝考上大学,在清朝以前,就是中了状元啊!”那份自豪和骄傲溢于言表。其实,不让用“思”字的含义,只有“状元”杜思宝自己心知肚明,他不好意思把问题的根源说出来。要不然,让那些文人知道小宝的妹妹,一个叫“思郎(朗)”,一个叫“思春”,是多么不雅观的名字。
  姓名是人们相互联系、相互区别的符号,在我的吃饱了饭、穿暖了衣的乡亲们的心目中,是马虎不得的。
  咱们中国人,自古很讲究长幼顺序。中国文字又是方块字,一字一音,给我们的人民起名字带来了方便。生了孩子起名字时,一辈人统一用一个字,冠在名字中。这个字我们那里叫“派”,与姓氏相连,或嵌在中间,或缀在尾部。都共同拥有这一个字的男男女女,表示是同代人,属于兄弟姐妹的关系。姓孔的、姓孟的是圣人后代,比我们这些杂姓氏更加严格,他们不仅从来不会乱“派”,而且约定俗成,两姓人用的是同一种“派”。所以,台湾的报纸曾经宣称,孔氏家族在台湾,到目前已经排到九十二代了。
  据说,咱们的老祖宗自从有了姓氏之后,起名字一般都是用两个字,这就给统一一个字“派”留下了余地。虽然容易发生重名的现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幸亏是用两个字,要是用一个字,更容易发生重名。好在超过五代以上,相互之间的字“派”就趋于淡化,只好另辟蹊径,重立字“派”。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必然会出现各种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辈分开始杂乱起来。比如,有的亲堂叔、侄,因为婶子和侄媳妇之间存在着表姐妹关系,认真计较起来,这称呼就显得特别麻烦。你不要以为,要是亲弟兄二人,娶到了亲姐妹二人,应该没有什么了,然而不然。若是西洋人,并不算什么,叔叔与舅舅都是一个“Uncle”,一样地尊敬,在我们中国,就要加以区别。我们细致的祖宗们,创造的称呼太复杂了,像兄弟娶了姐妹这种情况,如果哥哥生了个孩子,应该向叔叔的老婆叫“姨” 呢,还是叫“婶子”?反之亦然。尽管如此,我们的祖宗们自有解决办法,“亲戚旮撂(曲弯的意思),各称各叫”,从来没有因此发生过多大的宗亲冲突。
  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在西汉末年,王莽篡政,设立了新朝。他为了革除以往的习俗,曾经别出心裁地下令,所有人名只允许用一个字。所以,你翻烂一部《三国演义》,所有的人名,刘备呀,曹操呀,赵云呀、夏侯渊呀,找不到一个人名是用两个字的。当然,为了避免重名现象,人们又起了“字”,就出现了“姓×名×字××”的复杂称谓。到了《水浒传》中,写的是宋朝的人物,单字的人名仍然很多,但有了卢俊义、鲁智深等人,双字的人名出现了,并且有了“浪里白条”、“青面兽”等更能体现人物个性的诨号。而我们当代人,习惯为自己的孩子起一个字的人名,搞得用电脑统计,全国的“王伟”有上百万个。如果一个人成名,大家都沾光。要是通缉这个人,不知有多少人可能受到审查的株连。
  

家谱(2)
上述这些,好像不是小说,而是历史考证,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这是为了和我们那里的民俗相比较,也为了说明中华民族是源远流长、一脉相承的,不得不说。
  改革开放以后,家家户户分了地,不二年,吃红薯干面做成的黑面馍,就成了过去。老话说,“衣食足,知荣辱”。寨子里的几个老年人开始活跃起来,各姓氏都有人牵头搞起了续家谱。在这些老人看来,如果不办这种事儿,就好像对不起老祖宗似的。
  在我们马寨,大姓氏的是孙、刘两家,一直没有乱派。如孙乃器、孙乃社是孙家的一代人,是“乃”字辈;下一代是孙丙豪、孙丙印等,是“丙”字辈;再下一代是孙松寅、孙松涛等,是“松”字辈。孙二孬就叫孙丙贵,只有他割过牛舌头的爹一直叫孙满仓,其实大名也叫孙乃祥。
  刘家刘大爷他们堂兄弟十几个,用的字“派”是“立”字,到刘庆典一辈人用的是“庆”字,下一辈人用的是“继”字。也有例外的情况,比如贵亭叔,本来与刘庆典一辈,他的儿子春生应该是“继”字辈,但他们好像都没有大号,反正即使有,也没有叫响过。
  杜家原来没有字“派”,七太爷他们都是随意起的名字。杜思宝的爷爷杜兴和弟弟杜旺商量后,开始立了规矩。他们动员了自己脑细胞里边所有的文化知识,参考了乡里乡亲们中用过的最好字眼儿,在他们的下一辈用了“凤”字,于是有了杜凤翔、杜凤梧和杜凤桐。由于经常缺吃少穿,杜兴给杜凤翔的两个儿子起了“小宝”和“小暖”后,杜凤梧有了儿子小磊。这时,杜旺下世了,他儿子杜凤桐又远在千里之外当工人,杜兴没人可以商量,就自己想,人得有个盼头,所以决定让孙子辈用“思”字。得到了温饱以后,下一代一定不能再过苦日子了,再往下代传,用“长、久”,等等。
  发生这些续家谱、排字“派”的风气,是在杜思磊拐走刘继宗的媳妇那一年开始兴盛的,当然与杜思磊有没有拐走刘继宗的媳妇无关,也不尽然是因为吃饱饭以后发生的。被###的老财主孙乃器的儿子孙丙豪从台湾回来探亲,应该属于一个很重要的诱因。
   。。

收音机(1)
孙丙豪同他的小妹妹孙转联系上,是在1982年。这里边的曲折,难以一言尽述。
  孙丙豪走的时候是在1948年,那年他刚刚满二十一岁。这个财主家的儿子,当时在省会汴梁城,历史上又叫“东京”,也就是现在的开封市,读高中二年级。我们寨子里的群众,听到哪里吵吵闹闹的时候,就会说:“干啥呀,热闹‘东京’的!”这里的“东京”,绝对不是指日本的东京,而是指的古都汴梁城。历史上的汴梁,是繁华的都市,热闹非凡。到了宋朝,是朝廷老子居住的地方,进入鼎盛时期,你可以从《清明上河图》中看到当时热闹的景象。
  然而,这地方真正最热闹的时候,要数解放开封的那几天。解放军隆隆的枪炮声,整整响了三天三夜,把城墙轰开十几处缺口以后,留守在城内的国民党军队十三军残部,兵败如山倒,丢盔弃甲,竟然把一部分为了扩充兵员,临时征集的高中学生裹挟在里边,不战而逃。
  这一批败兵,顺着大路,跑到了现在的107国道上,向西南逃窜。在他们裹挟的学生中,就有孙丙豪和他的同学们,他们都是些家境好的人家的孩子,不然,肯定没有钱跑到省城,上全省为数极少的高级中学。这些青年人,在这种情况下,跟着国民党军队残部跑,大多数属于自愿的性质。中途,也有的人脱队回家,军队里长官们并不难为他们,随他们的便。最坚定地跟着部队走的学生,有的是豫北人,那里已经解放,他们断了接济,知道已经无家可归。有的学生铁心要当兵,跟着国民党走。
  当十三军残部狼狈地跑到西乡赵集的时候,又与挺进大别山的李先念部队遭遇上了,这股溃不成军的残部边打边撤,折转身向东南逃窜,一直窜到了我们马寨,才得到暂时的喘息。我们那里的群众对这一幕,记忆非常深刻。多年以后,他们讥讽那些带狼狈相的人,常常形容说,“看你那糟样子,跟打垮的十三军一样”,出处就在这里。
  跑得衣衫褴褛的孙丙豪,神奇地回到家里,母子俩抱头痛哭。母亲没有抱怨兵荒马乱,却向他哭诉了他父亲孙乃器,花三十块大洋买了一个小老婆的事情,这小老婆就是后来上吊而死的胡荣花。这些家庭变故,让年轻的孙丙豪怒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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