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味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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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味沧桑-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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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分队一计不成又生二计,在兰秀娟的提示下,去山里丁庄把刘继省媳妇的娘家妈,带到乡计生办审问,这老太婆问小分队,凭什么抓我?计生办的人说,就凭你是刘继省的老丈母。说吧,把你的女儿藏到哪里去了?那老太婆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是个螃蟹都有“家”(夹),我为什么要藏她?计生办的人员无论怎么劝,刘继省的老丈母就是不肯承认知道女儿的下落。计生办的人也不着急,把她关到了乡礼堂里受罪。礼堂里关满了老太太,刘继省的丈母娘一打听,原来这些都是丈母娘。凡是能够得到解脱的,是已经见到成效的。只要“大肚”不露面,这个丈母娘一直在这里喝稀饭,别想出去。
  

抓大肚(2)
这样的招数真是灵验,每天都有一批丈母娘放出去。刘继省的小舅子给他妈来送饭时,丈母娘对儿子说,孩子,你表伯、表母都不管这事儿,咱犯不着为他老刘家卖命,回家让你姐引产吧。说罢,丈母娘号啕大哭了一场。
  生育本来是一种光彩而又羞于出口的事情。自古至今,人们光明正大而又偷偷摸摸地干着这个延续种族的伟大事业。许多闺房里的隐秘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言传出来,肯定是男人们的笑谈。到了这个年代,大气候使然,人们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了。一家老少,大闺女、小媳妇在一起讨论起结扎、上环来,没有丝毫羞怯的成分。
  你要是不信,我给你说一个典型事儿。我们寨子里破落文人孙乃社的女儿,是头号“大封建”,她从小受父亲熏陶,对男女之大防,最为严谨。当她长大后,家里给她找婆家时,她说啥也不嫁人。只要在她面前一提这事儿,她就恼了,脸蛋子通红地说:“羞死了,羞死了!”还是她爹孙乃社劝她:“妮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夫妻行的是周公之礼,没有什么可以害羞的。”这才出门嫁人。临出嫁时,羞得要命,怕得要死,哭得像个泪人儿,家里人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上了“席篷车”。到了婆家,前两个晚上,她穿着衣服睡觉,把新郎急得抓耳挠腮,死缠活缠,到第三天晚上才让这位夫君占领了身子。第四天嫂子去叫她回门时,她竟然害羞得把头部包得只剩下眼睛,回到娘家躲着不出来见人。现在,像变了一个人,去接受孕检时,竟然大大方方地躺在床上,任凭计生工作人员反复摆弄,临了,还搂起上衣,问人家:“摸妈儿不?”
  尽管撒下了计划生育的天罗地网,只要是网,就有漏网之鱼。高恩典的大妹妹高恩慧已经嫁到外村,一口气生了两个孩子,被小分队抓去,年轻轻的做了结扎手术。二妹高恩慈刚刚定亲,婆家给了彩礼钱。她们两个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帮助她哥高恩典带上嫂子和两个孩子,穿破罗网,逃向了地旷人稀的内蒙古。这一去就是九年,终于有一天,高恩典从那遥远的地方,带回了大大小小七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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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款(1)
高恩典带着女人和孩子们,扒火车再回到家乡时,计划生育的形势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许多厉害措施主要演变成经济手段。
  在他们出走的这九年里,他妈没有少哭泣,跪在主的面前,求神保佑他们。等他们一群人,大的背着小的,哭哭闹闹地排着乱七八糟的队伍,回到寨子里时,全寨子没有人不感到惊奇,纷纷说:“咦,养人专业户回来了!”他爹和他妈则是惊喜,惊喜过后,就是无奈,不知道这一家大小该怎么生活。别人家都已经盖了瓦房或者平房,唯独他家还是那两间处在风雨飘摇中的草房。好不容易打开生了铁锈的锁,屋子里空空荡荡,吃的穿的,什么也没有。两个老人和他的小弟弟高恩佑,给他们送来了衣服、被褥和一些粮食,日子算安顿下来。他妈不知道的是,他在内蒙古以捡破烂为生,有一点积蓄。他把这几千块钱,在墙上挖下一块土坯,用一塑料包,把这笔流动资金,包裹得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慢慢地进行消费。
  他们回来的消息,本来就没有秘密可保,乡计生办闻风而动,抓计划生育的女副乡长亲自带队,领了十来个人,立即扑了上来。
  见到这种阵势,小时候和杜思宝、孙二孬一起去偷书,连屋子都不敢进的高恩典,经过多年磨炼,现在的脸皮比县城的古城墙还厚,不但不知害怕,竟然娴熟老到地对女副乡长耍起了赖皮。他嬉皮笑脸地看着计生办人员,一宗一宗地算应当处罚他的账,算下来,有好几万元。女副乡长责成他立即交出五千元罚款,否则加倍处罚。高恩典说:“乡长妹子,你罚我多少我都认,这样办,你看屋里什么值钱你就拿什么吧!”
  女副乡长推开他吱吱呀呀的破门,一屋子狼烟动地,床上、破桌子上,像一架猴山,高恩典的女人正在打了这个,呵斥那个,大大小小的一群孩子,哭的哭,笑的笑,闹的闹,叫的叫,一个个像泥猴子,穿得破破烂烂,不像样子。床上有两三条露着棉絮的破被子,墙角处,有三个土坯支起来的铁锅,铁锅的一边,放了一个红色的塑料桶,桶上盖着一个脏兮兮的案板,爬满了蝇子。飞扬的尘土和着扑鼻的腥臭味儿,把女副乡长呛得退了出来,心里泛出一丝同情和可怜,嘴里还硬邦邦地说:“高恩典,你不要耍赖,你是个顽固的钉子户。你给计划生育工作,带来了很大难度。只有交出罚款,我们才好做其他群众的工作。”
  高恩典说:“乡长妹子,我的财产就是这一群孩子,你看上哪个,你就把他牵走吧!”说这话的口气,就好像这些孩子不过是一群会说话的小牲口。
  女副乡长气恼地说:“干这么多年计划生育了,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滚刀肉人。我看你屋里确实没有什么东西,你要到你亲戚邻居那里转借一下,赶紧把罚款交上!”
  高恩典涎着脸说:“乡长妹子,要不然我把一个孩子认给你当干女儿,或干儿子,咱们成了亲家,你得帮衬我一下!”这个馊主意,让一群工作人员忍俊不禁,一个个“哧哧”发笑,把女副乡长气得俏脸一青一红的,拿他没有丝毫办法。气了半天,只好自找台阶下,威严地警告高恩典说:“今天到此为止,限你五天时间内准备好罚款,不然,有你好看的!”说完,带上工作人员,一无所获,悻悻地走了。
  第二天,计生办又来了一群工作人员,要把高恩典的老婆抓走,说是去乡计生所做绝育手术。高恩典第一次有点着急,他对工作人员们说:“你们让我生,我也不生了哇,她一身病,咋能结扎呀?”
  工作人员不客气地说:“谁相信你们不再生了?她不结扎,你就得结扎!”
  高恩典说:“叫我结扎,我就结扎!咱们走吧!”
  高恩典的女人本来害怕得要死,这时候却大义凛然起来:“他爹,你不能去,一家人还得指望你养活哩。还是我去吧,大不了也是个死!”说这个话,就好像结扎手术是上刑场,去了以后再也不能活了一样。两口子争来争去,还是把他女人结扎了。从此,这女人落下了一个腰痛毛病,动不动就疼得一头汗珠子。
  寨子里的邻居们很可怜高恩典,纷纷给他送来一些粮食和衣物。两个妹妹也都来看望他们一家,送来了不少东西。高恩典的日子在父母、亲戚和邻居的接济下,勉强过了下来。他的头两个孩子还有户口,安###学校上了学。其余五个孩子都是黑户口。人口普查时,倒是给记上了,但发给他家的户籍本上,却没有这几个孩子。高恩典去找兰秀娟反映情况,要求在计划生育的册子上把孩子上进去。兰秀娟对高恩典解释说,你只要交了罚款,孩子们就可以上户口了。高恩典一听又要钱,硬邦邦地顶了回去:“报不上去个    ,我就不信你们能把老子怎么样!”兰秀娟说:“你这个人真是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劝你算是劝错人了!”
  那时候,报户口对于我们寨子里的群众来说,确实是一件大事,没有户口,就分不了土地,到年龄的孩子,连上小学都不允许。所以,家家户户为超生的子女上户口费了不少劲儿。计生专干兰秀娟权力虽然很大,也得生尽千方百计,才把自己的孙子、孙女上了户口。除了大儿子刘继昆在外工作,她家里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女孩,一个男孩,年龄差别不大,都按双胞胎报的户口。其中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报的是龙凤胎。当然,村里的户口簿都是她发的,她以为自己能够瞒天过海,别人不知道其中的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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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款(2)
那次高恩典顶了兰秀娟以后,兰秀娟表面上虽然没有生气,实际上恨得牙根痒,从此盯上了高恩典一家。经常拿一些青菜送给高恩典家,表现出特别的关心。一进了高恩典家,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高恩典的女人表面上很感激这个邻居婶子,她一走就对高恩典说:“这女人给我们送菜,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高恩典说:“不怕    她,咬不了谁的###!”但他们谁也猜不透兰秀娟搞的什么鬼。兰秀娟经常看到高恩典买东西,就开始不相信他家真的穷得揭不开锅。终于,在她多次留心以后,从高恩典家的墙上发现了秘密,就偷偷地去高楼街,向乡计生办主任打了小报告。
  这一天,乡计生办来了一群工作人员,突袭了高恩典家。这些人没有费多大工夫,就从他家的墙洞里,搜出了那一包钱,点了整数,留下了点零钱,给高恩典打了收条走了。挖走了这点浮财,高恩典如同被挖了祖坟,从油嘴滑舌一下子变成了凶猛的狮子,大闹起来。他和老婆认真猜想,认定是兰秀娟把他们的家底告发了。于是,掂了一个锅盖,在寨子里边敲边骂:“兰秀娟,日你妈,你缺了八辈子德了,你不给俺的孩子报户口也就算了,为啥告老子的黑状,把俺一家的救命钱抢走,还让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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