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澜谈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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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澜谈倪匡-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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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咖啡怎么喝得饱?”
  “有糖呀!”
  “糖?”
  “看到桌子上一缸糖,我问要多少钱?朋友们回答不要钱。哈哈哈哈,有这种事?糖不要钱?当然拚命下咯,我到现在喝茶喝咖啡,还是要下很多块方糖的。”
  “……”
  倪匡兄继续说:“到了香港,真是觉得海阔天空。说到距离,上海和香港并不远,但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人家都说香港的空气大受污染,我当年感觉到的每一口都是新鲜的。三藩市的空气大家公认是比香港好的,但是我在那边天天要打三个喷嚏,现在回来了,鼻敏感都马上医好了,你说香港的空气有多美呢!”
  

生饭
“来了香港之后,你是怎么写起小说来的?”我问倪匡兄。
  好像是昨天的事,他记得很清楚:“一群从大陆来的青年,在荃湾地盘等开工,闲起来就看看报纸,副刊上有篇万言小说,每逢星期天出一次,我一面看一面说:‘这种东西,我也会写。’没有人相信,我就花了一个下午写给他们看。”
  “是什么报纸?”
  “《工商日报》,我大胆地投稿,想想也没有什么希望,试一试罢了。几天之后,编辑就叫我去谈,说可以用我的稿,得到九十块钱稿费,笑了三天。别忘记那是二块九毛可以吃四碗叉烧饭的年代。”
  “你记得第一篇小说叫什么吗?”
  “叫《活埋》。讲的是地主子女的遭遇,当时我写的东西很文艺,还有主题呢!”
  “那篇稿有没有存下来?”我问。
  “剪了下来,不知道经过多少年,找出来时已被蟑螂咬得支离破碎,真阴功。”
  “我替你去找找看,香港大学冯平山图书馆里面也许会有。我在做十三妹的资料收集时,也在那里找到的,你记得是哪一年的事吗?”
  “一九五七年,###月之间。”倪匡兄说。
  “后来呢?”
  “后来写杂文稿,投到《真相》。”
  “一投就被用吗?”
  倪匡兄大笑:“说也奇怪,一生人投稿,真的没被人退过。”
  “杂文的稿费呢?”
  “没有稿费。他们说报馆小,付不出钱,我说没所谓,反正闲着。投得多了,他们问我有什么事做?我说没事呀,那么就叫我到报馆去当帮手。”
  “工资给的吧?”
  “一百三十块一个月,分两期,每期六十五,我又笑了三天。社长叫陆海安,很年轻,才三十多岁。当时报纸上还有一个叫司马翎的人写武侠小说,一天两千多字,写了一半断了稿。陆海安问我怎么办?我说由我来写好了,帮他续了一个星期的稿,后来他又写回。写一下,他老兄干脆不写了,陆海安叫我写,我就写完那篇小说,反正看得多了,就会写。那是一九五九年的事。”
  “写武侠小说也算在工资里面的吗?”
  “不,不,已有三块钱一千字,一个月另外有一百八十块收入,又再笑了三天。我什么都写,连影评也写。”倪匡兄说。
  “又笑了?”
  “不,不。影评是不拿钱的,写着玩罢了。那时候张彻也写影评,在《新生晚报》。他的影评可是怪了,不评电影,只评其他人的影评,像是个皇上皇。我说这部电影好看,他说我讲得不对,两人对骂起来,做了朋友。”
  “和《明报》的渊源呢?”
  “张彻介绍了董千里给我,都是上海人,谈得来, 他当时编的《武侠与历史》,也是《明报》出版的,我就开始在那里写武侠小说。”
  “用什么笔名?”
  “叫岳川。”倪匡兄说。
  “第一篇的名字记得吗?”
  “短篇不记得,长的叫《和尚抢书》,写一大群和尚去抢一本经书。”
  “有没有存稿?”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我说:“我把这些线索记下来,万一读者之间有人剪下,看到了也许会寄给你。”
  “谈到旧稿,就像老友重逢,很有趣的。”倪匡兄说。
  “还在什么地盘写稿?”
  “那是写作最旺盛的时期,什么都写,《大公报》上讨论一本小说,我也参加一份,投稿批评,结果也登了出来,虽然也没稿费。”
  “听说你在《工商日报》上也有个专栏?”
  “对对,每天一篇,一千字,有八块钱赚。”
  “那时的八块有什么用?”
  “哼哈,八块可是不得了了,和李果珍拍拖时,三块钱看电影,吃五块钱的饭,还有四个和菜呢,所以那个专栏叫做《生饭集》。”
  “生饭?”
  “是呀,写写几个字,饭就生出来了,不叫生饭叫什么?还有另外一个意思,上海人骂人,说你是吃了生米饭?我的专栏每天都在骂人,这个栏名用得恰到好处,哈哈哈哈。”
  

第一桶金(1)
“你正式的一份长工,是在《明报》,我们就从《明报》谈起,你是怎么认识金庸先生的?”我问。
  倪匡兄说:“我在《武侠与历史》的文章愈写愈多,中篇长篇都有,在《明报》成立第二周年的酒会上,应该是一九六一年吧?见到了查先生,他就叫我到《明报》去做事。”
  “最初的薪水有多少?”
  “六百三十块一个月,由沈宝新先生发的,其中有一张五百块的大牛,香港人叫棉胎的,真的像被子一样大。拿回家后,和倪太两人拚命往墙上刮。”
  “刮墙?”
  “是呀,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刮墙怎么会知道?”
  “往涂得粉白的墙上刮,真的会留下一点点的颜色,假的一点也留不下,真奇怪,用过棉胎的人都知道。”倪匡兄说,“刮出颜色,当然又笑了三天。”
  “到了《明报》,第一件做的是什么事?”
  “当年是武侠小说的全盛时期,报纸上除了查先生的文章之外,需要人写大块头,二千字左右的。找不到人写,就叫我写了。”
  “记得叫什么吗?”
  “《南明潜龙传》,一连载,连载了几十万字,还出了书,查先生难得地替我写前言,他说看了一定会满意。这本书后来还有人记得,批评我写得一塌糊涂,我承认。我没有说自己的文章写得好,看得下去就是嘛。”
  “后来呢?”
  “后来愈写愈多,报纸上已经有两篇武侠小说了,还要写一篇新派的,所以要用很多不同的笔名。”
  “薪水照旧?”
  “不,查先生很大方,另给我十块钱一千字,但是合同订得很怪,十块钱之中,有六块是稿费,四块是版权费,今后出书,公司不必再付。”
  “什么叫新派武侠小说?”我问:“不是科幻吗?”
  “就是用现代的人物罢了。我写第一篇就用卫斯理当主角的,一点科幻成分也没有。”
  “后来怎么变为科幻的?”
  倪匡兄说:“我向查先生说,与其写新派,不如来一点和旧的不同的东西。”
  “查先生也接受了?”
  “他说没有问题,尽管写好了。我便开始用冬虫夏草做题材,写细菌侵犯人体的卫斯理的故事,大受欢迎。”
  “这些稿子有没有存底?有没有出过书?”
  “所有卫斯理小说都出过书,还要感谢一位叫温乃坚先生的,也是文化圈中的人,会写新诗,把所有卫斯理的报纸原稿都剪下来送给我。我记得我在第一本书的后扉上写过,说如果太阳系中没有温乃坚,就没有卫斯理了。”
  “出书拿不到版税吧?查先生合同上写明的!”
  “这一点查先生倒很宽容,后来出书,版税照给。”倪匡兄说,“也真要谢谢他。”
  “有没有偷吃,替别的刊物也写?”
  “在《明报》一写,出了名,当然其他老板和编辑部都来抢稿,罗斌的环球出版要我写了《木兰花》系列,后来又在他出版的一本叫《迷你》的黄色杂志上写《浪子高达》的艳情小说。”
  “性爱描写大胆到什么程度?”我问。
  “现在也不记得了,反正一出版,就被政府告,每次罚款都要六千多块,我说我的稿费才一千多呀!”
  “罗斌不在乎?”
  “他不在乎,叫我尽管写好了,可见他赚得更多。”倪匡兄说,“他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政府只告出版人和杂志社,不告作者的。”
  “你的艳情小说一定写得好。”我说。
  “不能算是第一,第一的应该是依达,他写过一篇叫《四桂床》的,说一个小孩给他姨娘引诱上床的故事,精彩绝伦,到现在我还记得。”
  “最多的时候,有多少篇?”
  倪匡兄说:“每天十二篇连载的小说,四五个专栏。”
  “哇!”我叫了出来,简直只有外星人才有这种本领:“加上剧本费,那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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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桶金(2)
“最初还没有写剧本的,先卖版权。电影开始走入全盛时期,版权制度也已经建立,大家都来买我的书去拍电影,每本可卖一两千块。”
  “第一个版权是卖了什么?”
  “《六指琴魔》,到现在还有人想重拍,真好笑。我说买来干什么?叫成《七指琴魔》,就不必再付了。哈哈哈哈。”
  “存了多少钱?”
  倪匡兄又笑了:“每次存够了,就去买金条,一条一条存,积了一百两。拿去换了现钞再炒黄金,买空卖空,存了十年的第一桶金,在一个月之中完全亏掉,输得干干净净。也好,要是赚了还有甚至兴趣写稿?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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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大王(1)
“第一个剧本叫什么?”我问。
  “最近出版了一本张彻的传记,访问中他说我第一个为他写的剧本是《金燕子》,其实不是。”倪匡兄说。
  “这个我也记得。”我说,“《金燕子》的角色,是从胡金铨的《大醉侠》中一个人物演变出来,当年郑佩佩很红,张彻为了用她,自己写了那么一个剧本,但是他真正想捧的是王羽,故事从金燕子出发;愈来愈着重在男主角身上,郑佩佩发现时,已经太迟。《金燕子》的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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