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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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天佑-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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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天佑望了望四周,以为可以看到梁敦彦呢,但是没有看到。他接过张之洞的话说:“张大人,天佑受朝廷奉禄,当为国家效力,大人您有何吩咐尽管说。”

  张之洞说:“眷诚啊,你在美国耶鲁大书院读的是何专业?”

  詹天佑说:“土木工程系铁路专业。”

  张之洞说:“这样看来,让你当水陆师学堂的教习,真是埋没了你的才能啊。”

  詹天佑说:“张大人何以出此言?”

  张之洞说:“是这样的,其实对于铁路我也不懂,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但知道朝廷有很多人反对。现在北洋的李鸿章大人在天津创办‘中国铁路公司’”,请了一个英国人做总工程师,有人推荐你去那儿做事,李鸿章大人就给我来了一份咨调公文,要调你去天津修铁路。”

  詹天佑一听,心里真是兴奋得不得了,在自己的祖国修铁路,当年选报铁路专业那一天开始就是自己的梦想,十多年过去了,这个梦想从来没有放弃过,而今天这个机会却从天而降,真是太高兴了,但他不能在张之洞面前表现得过于轻浮,还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问道:“天佑唯张大人之命是从。”

  张之洞说:“那当然,你现在还在我这里嘛。不过,要知道,李鸿章大人可是权倾一时的大臣啊,自从曾文正公去世之后,朝野唯有李大人最受皇太后、皇上委以重任,他向我要人,我不敢不给呀。另外,我也想了一下,铁路在我国才刚刚开始,由李大人亲主其事,将来有可能有大发展,你既是在美国读的铁路专业,去从事自己的本行,也更能发挥你的才干,于公于私都得让你去啊。”

  詹天佑跪下道:“多谢张大人!”

  张之洞说:“眷诚啊,你在水陆师教堂口碑很好,官称其能,士服其教,是一个好教习。铁路一事,在我大清国才刚起步,很难说是好是坏,如非李鸿章大人主其事,其他人也难于承担责任。故你要有思想准备啊,可能会有不少困难和挫折呢。”

  詹天佑说:“天佑谨记大人教训。”

  张之洞说:“好吧,派遣公文我已拟好,你回学堂交接一下,马上去天津报到吧。”

  书吏拿来公文,詹天佑双手接过。立即往黄埔广东水陆师学堂,办理了交接事宜,坐着学堂提供的一艘小型实习船顺着珠江溯河而上,从白鹅潭进柳波涌,船直接停在了他的家门口。平时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以往回家,有时候是骑马,有时候是坐轿,詹兴藩夫妇都站在门口迎接,谭菊珍也抱着顺容出来了。詹天佑让兵役把行李卸下,打发兵船回去了。

  回到屋里,詹兴藩问是怎么回事,詹天佑把要去天津的事向家人讲了。

  到了晚上,詹天佑与谭菊珍坐在婚床上,望着熟睡的女儿。詹天佑说:“菊珍啊,我这次去天津,是福是祸很难说。听张总督的口气,修铁路现在朝野意见还不一致,这种情况我在花旗国读书时,从报纸的新闻中和老师的课堂里多少都知道一些。但我们的国家实在太古老了,一样新东西要让大家接受,需要一个过程。不过,我想,铁路总是要修的,美国的铁路一日行几百里甚至上千里,那一列车可运多少人和货物啊,可是,我们大清国这么大,还靠人力、马力,实在是太迟缓了。”

  谭菊珍说:“你讲的这些我都不懂,我只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时间久了,我们顺容会想你的。”

  詹天佑说:“你不想吗?”

  谭菊珍瞪了他一眼。说:“嗯,你想得美?”然后问:“天津有多远,你怎么去啊?”

  詹天佑说:“其实,我真想你和我一起去,但那边情况不清楚,所以我先去看看,到时时候安定了再来接你和顺容。天津到这里有数千里之遥,如果从陆路去的话,要走好几个月,所以只能从水路去,大概也要有十天半月呢。”

  谭菊珍说:“那么远啊,能不能不去啊,你在水陆师学堂当教习不是顶好吗?”

  詹天佑说:“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我是大清国培养的,现在又受了朝廷的封赏,官府的安排是要服从的。再说,为国家修铁路本来就是我的理想,现在有机会,哪能放弃啊。不管情况怎么样,我总要去了才能知道啊。”

  谭菊珍说:“好吧,那就听你的吧。”

  詹天佑吹灭了油灯,两人相拥入睡。

  詹天佑告别家人,在西堤码头坐船到香港,再转开往天津的火轮,于五月底到达天津。

  天津的码头与香港、上海、旧金山或横滨一样,都是繁忙的。在码头上,詹天佑看到一种以往没有见过的动物——骡子,他觉得很有意思,租了一辆骡车,直奔中国铁路公司。一路上,看着天津街头的景物,觉得与南方确实有些不同,不管是广州也好、上海也好,这个季节应是晚春了,各种植物都长成深绿,但天津街道两旁似乎还与南国早春的景色差不多,树叶仍显着新绿,高大的绒毛白蜡和国槐到处都是,白桦树挺拔的身姿与南国古榕的枝繁叶茂是不同的,河边的垂柳还飘着一些残存的柳絮,偶尔还能见到一些刺槐,这种树詹天佑在美国时是时常可以看到的,闻着刺槐甜甜的花香,詹天佑眼前不断浮现着美国康捏狄格州许多美丽的自然风光。北方的春天总是要比南方晚半拍,自然变化如此,社会的变迁又何尝不是这样?早在鸦片战争前后,南方有识之士早已发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呐喊,而清廷的紫禁城里还在以“天朝大国”自居。他不敢往下想,因为,在他看来,个人的力量与社会相比毕竟是有限的,这在他在美国读书时就与同伴争论过。北方这样一个全新的环境,对他将意味着什么呢?他知道自己有许多留美的同学当年被派到了这座城市为朝廷效力,但在当时通讯极不方便的情况下,许多人的音讯是不相通的,他们还好吗?自己将会在这第一个见到谁?唐绍仪、梁诚、蔡绍基,还是邝景阳,或者梁如浩?虽然北国的春天是晚来的,但毕竟眼前还是一派明媚的春光,想到这里,他感到祖国真是开始觉醒了,至少不是以前那样古老得让人感到沉闷。春天来了,总是现着无限的生机。人的命运不正如这四季的变化吗?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前途真是息息相关,想着回国这几年来的经历,在福州水师战舰上、在后学堂和广东水师学堂的教习岗位上,自己默默地为大清国尽职尽忠,虽然从事的不是自己的专业,但为国家服务的一片血忱总是热的。现在终于有机会从事自己的专业工作了,或许正如这北国的春天,确实是迟来了一些,但毕竟还是来了。有时看到路边绿树丛中红红的樱桃果,觉得这天津还真是有她的独特之处,越来越觉得这个城市可爱了,希望这可爱的城市能够给自己带来好的运气。

  骡车终于停在了中国铁路公司的衙门前,詹天佑打发走骡车,他不知道这里主事的是谁,以为是李鸿章,对门口兵勇说:“

  “请向衙门里李鸿章大人通报一下,广东水陆师学堂五品军功教习詹天佑求见。”

  兵勇说:“李鸿章大人不在这里。”

  詹天佑说:“我是奉派来中国铁路公司领差的,请问是哪位大人在此主事?”

  兵勇说:“是伍庭芳大人。”

  詹天佑说:“那就请你通报一下伍庭芳大人。”

  兵勇进去了一会儿,一位官员走了出来,詹天佑一看,这官员身份应没有到总督那一级,但头顶上的顶珠说明也是个三品,这可是个高官啊。那人边往外走,边让兵勇帮詹天佑接过行李箱,很热情地说:“你就是詹眷诚吧。”

  詹天佑说:“在下正是。”

  那人笑着说:“本官姓伍,名廷芳,也是广东老乡呢。”

  詹天佑一听,很兴奋地说:“是吗?啊,这么有缘啊。”

  伍廷芳说:“李鸿章大人身为直隶总督,权重责大,铁路一事,又事关朝野之争论,中国铁路公司之创办是其推动新政的一项重要举措,他特命我为公司总办,主持这里的事务。他得知你是当年他与曾文正公一起推荐赴美的第一批幼童,在美国耶鲁大学读了铁路专业,且在福州船政后学堂及广东水陆师学堂任教习有很好的口碑,认为德才兼备,故特向张之洞大人咨调你来津,参与铁路事务。”

  詹天佑说:“多谢。”

  伍廷芳说:“眷诚啊,客气话就不讲了。你是专业人才,我们这里聘了一位叫金达的英国人做总工程师,他近年来在开矿和修路方面为李鸿章大人做了不少事,深得李大人信任。你将被安排在他手下做事。这样吧,你看是休息一两天还是现在就与金达面谈一下。”

  詹天佑说:“既然来了,那就现在见面吧。”

  伍廷芳何许人呀?詹天佑在广东任水陆师学堂教习时,曾听说过这个名字,也知他是广东籍官员。伍廷芳原籍是广东新会,出生于新加坡的一位华侨家庭,1842年出生,比詹天佑刚好大二十岁,幼年时曾随父在广州生活过一段时期,后赴香港英文学校读书,并于1874年,也就是詹天佑赴美的第三年,当时詹天佑还在西海汶学校读小学的时候,伍廷芳自费赴英国留学,获得大律师资格,1882年进入李鸿章幕府,在与西方人打交道的过程中深得李鸿章信任,为此,1887年筹建中国铁路公司时,委任伍为该公司总办。由于伍廷芳留学英国的背景,他与英籍总工程师金达的沟通也相对容易一些。

  伍廷芳让书吏去把金达叫来。

  金达比詹天佑年长十岁,当詹天佑在美国刚进入耶鲁大学读书时,金达就受聘为开平矿务局总工程师。一头金色的头发,蓝眼睛,高鼻梁,身材比詹天佑要槐梧一些,下巴略向外突,留了一嘴浓密的胡须,看上去就是一个典型的英格栏男子。他快步走过来,先是与伍廷芳点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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