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这么小的孩子，能吃点什么？”
“绵爱不是喜欢吃，他是觉着好看。王爷你不用给他夹菜——”我这么说着。
九王爷念叨着重复：“绵……爱？绵爱？他的名字？”
“是，他叫段绵爱。”
“纪念你和十四绵绵不断的爱情么？”
我埋下头，点了点——
绵爱的名字里的意思，读一下，即知。
“殷红雪……”他叹着，喊我，“你可有恨过本王把你从唐染身边抢走？可有恨过本王把你送到了十四的身边？”
“那……不是王爷的本意吧？是锦秀请你帮忙的吗”
念起两年前的事情，仿若在眼前。
段王爷合眼，他在回忆，“不，那日太妃给本王的密旨是来中原杀了你，她说锦秀为了个有夫之妇在中原呆了很久，他都快‘废了’。素红英就让本王前去——断了十四的念想。可本王赌不起，本王选择帮十四把你抢回大理，借此拉拢他。那时候，本王和南宫刚进王府，十四闻讯赶来了……他以为本王是奉了太妃的密旨前去阻杀你，他疯了似的冲来压到本王想和本王拼命……他不会武功，倒是一股子蛮力把本王压倒在地，撒泼的扭打……”
我惊讶地抬起了头，在段东复身后的克伦将军和南宫策对上我的目光……他们俩都是当事人，不约而同轻轻点头，能为九王爷说的这席话担保作证。
这些，都是我不曾知道的！
段东复一手抱着孩子，绵爱站在他的腿上蹬着肥嘟嘟的莲藕小嫩腿，倾出他短短的小身子想去抓那盘艳红的什锦拼盘。段东复放下了碗筷，尽力搂紧了活蹦乱跳的孩子。
“从那时候，本王就清楚地确定，十四是玩真的——他对你的感情，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样。”
我苦涩的一笑：“我懂……”
“他的本意也想把你带回锦王府——你，不怪他么？”
“人都死了，还怪什么？”
【完结篇】锦秀没有死（1）
“若是人还活着呢？”
我讶异地抬起头，对上九王爷严肃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说：“别误会——本王只是代他问一问，你如是说便是。”
我不知从何说起……
怪锦秀吗？
那时候我被他金针封脑，封住了记忆，我一心只想呆在他身边，无怨无悔；等唐染他们出现……我反而怪唐染他们想拆散我和锦秀。
“我从没怪他把我抢去他身边……我喜欢的段锦秀就是这样，为了他执着的可以不惜一切，无所不用其极。和他住在锦王府的几个月，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怪只怪……他丢下我，一个人去找什么解脱！”
“他中了一种名为噬魂的毒，那是他自己也解不了的毒。你可知？”
我点头：“听克伦将军和淑妃说起过——”
锦秀都死了，我也不想深究他这辈子被这种毒药害得有多苦。
段东复却说起了：“在东扶，你和他去太子府盗军机图，他答应南宫只身冒险，那是因为噬魂来自东扶，他意欲找到噬魂的解药——自从看了那配方后，十四便告诉本王，他的毒……无药可解，不知何时会发作反噬，而你，开始有了奇怪的晕眩，甚至七窍流血，对吧？”
“这……和噬魂有关？”
段东复回头看了一眼穿着便服的克伦将军，转而再对我道：“锦秀有没有和你说起？你长期和他在一起，也像以前他的侍妾侧妃一般染上了噬魂的余毒，往常和他行房的女人都会服下他自制的解药，用来抵御他体内噬魂的毒。”
“好像……说起过……”
“那种药本身就是剧毒，所以他的那些妃子和侍妾怀胎生子期间，都是胎死腹中。十四因此没有子嗣——他没有给你用这种药，一来怕你身体积累毒素，二来怕你像以前那些女人一样因为生育而死……他矛盾，没有两全之法，你身体里的红蛮藤已经不能克制噬魂的毒。所以……他来求本王……”
【完结篇】锦秀没有死（2）
我埋首听着，指尖抠着膝盖上的裙子，扭得裙面褶皱累累……
真相……锦秀不要我的真相：
“他告诉本王，他要进宫杀了素红英，是为了帮你铲除后患，也是为了给他自己报仇——太妃原想招你进宫的，可十四把你放在了本王的府邸，素红英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进，十四他忍无可忍，借此进宫行刺。”
段东复苦笑着，骂道：“那个笨蛋——还刻意让守宫的太监和宫女太监看到他行凶，再被侍卫抓住打下天牢。他一心求死，想把你托付给千里迢迢来大理找你的唐染。他说……只有这样你才会恨他，才会愿意放下他过回原来的日子。他不该霸占你，把你抢来……他连他自己的毒都解不了，还谈什么和你长相厮守……徒增哀伤罢了——”
“够了！不要说了！”我拍案而起！昨晚因为他哭了一个时辰，这时候又被九王爷说得真相弄得泪水涟涟！我发誓……这辈子，我不会再为他流一滴眼泪！
“坐下——”平淡而徐徐的命令。
段东复叩了叩桌面，他命令我，“坐下听本王把话说完——”
“我不要听了！他对我的心！我都知道！他把淑妃叫回去气我都是假的！他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我是假的，他说他玩腻我了——都是假的！段锦秀是傻瓜！他以为这样我就会忘了他回去唐染身边——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我在锦王府失去记忆，可我记得我在锦王府和他的誓言——自己说过什么我都记得！”
我气得哽咽，勉作镇定：“他是傻瓜才会想到这么傻的一招！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只想给我留后路，却没想给绵爱留个父王！我和唐染早就回不去了，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抢走了我却还想把我丢回去——他把我当什么了！我不可能带着锦秀的孩子再进唐门，所以……所以……”
我一时激愤，话说到哪儿了……自己乱了分寸。
【完结篇】锦秀没有死（3）
我抬眼，泪蒙蒙的眼前，绵爱的小脸正对着我……
段东复不偏不倚，给了我一个重磅炸弹。
他很严肃地说：“十四没有死。”
“……”
我哽咽一口气，泪水竟然争先恐后从眼眶里淌了出来！
他……他说什么？！
“本王说……刑场上的，不过是本王安排的一场砍头假戏，那颗脑袋不是锦秀的——皇上也不希望这么美丽的一个男人为了一个注定老死宫中的太妃送了命。皇上把他关押在天牢以此作为警戒，在此期间，本王和克伦都没机会告诉锦秀你抱着孩子去他的坟前看过他。”
他说话，波澜不惊。
段东复给我带来的消息，却如惊涛骇浪！
“你……你说什么？”
九王爷耸耸肩，他不介意再多说几遍——
“本王说，十四没有死——段锦秀没有死——你的男人没有死——这孩子的父王也没有死——”一连串的确定，轰鸣在我的脑海里。
我身子一软，扶着身边的桌下稳着虚弱无力的身子慢慢坐下。
我抽噎，想笑笑不出……
锦秀没死？
那个被砍头的……不是他？
他被囚禁在天牢？
锦秀还活着？
“他……他……”
“他活着，但是他身上的噬魂未解。”
“不解就不解了！只要人活着——什么都好！”我起身过去，刚才的腿软尚未退去，这一走，身子一倾倒在了段东复面前，我跪着问他，“九王爷——锦秀呢？他还在天牢吗？还在大理皇宫吗？他……过得好不好？”
“你想见他吗？”
我闷着点头——面前，伸来了绵爱的小手，孩子稚嫩手指正在帮我擦眼泪，我喜极了抱上他：“绵爱……你的父王没有死……孩子，你还有爹。”
“别高兴得太早！他身上噬魂未解——你也愿意跟着他？他体内的毒暂时没事，但……随时都有可能毒发——”
【完结篇】孩子太活泼（1）
“王爷可否带我和绵爱回大理？但求见他一面，有些话我要当着他的面说。”
“本王方才说的你没听到？”
“听到了！解不了毒，我伺候他一辈子！”
厢房里又静下了……
段东复冷哼一声：“真是无药可解的痴男怨女。”
“王爷的意思……”
“你随本王一道回大理。来，把孩子给本王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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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前，南宫策引我来到一间空着的上房，他说这是九王爷为我和绵爱准备的。
“你们几时来的？”
“有几天了，都是远远地看着王妃和小世子，不敢惊动你们——直到昨天唐染来了，主子本想走的，他以为王妃会跟着唐染回去，岂料，夜深人静，那个男人把另一个孩子抱走了。”
“呃……”
我后知后觉，想起唐染昨天的话。
有一点眉目了，原来唐染说的是这层意思？莫非他已经知道大理的九王爷来这里找我？所以他才想带走茂儿，让我没有后顾之忧跟着九王爷走？
他想要还给我的……竟是段锦秀？
难道说，唐染也知道锦秀未死？
“王妃，当心脚下。”
南宫策提醒我脚下的门槛——
他帮我推开门，屋里摆设样样上乘。南宫策说：“王妃热水已经备下，换洗的衣物也在屏风后面——”
“这么早？”我看床上尚有亮光，“你们明早急着赶路吗？这么早就睡了？”
“不——方才不是告诉王妃了吗？这城里有庙会，等看过热闹了，王妃带着小世子再回来休息。”
庙会啊……我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去。
可能是打从一开始我对庙会反感：第一次逛庙会，我身边的男人是燕行云，我一腔的少女情怀和初恋都裂在了庙会上，碎得粉末不剩，何其可悲。
锦秀啊，那之前，你怎么不把我抢进你的王府，把我的卷舌头拉直呢？
【完结篇】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