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语,你先在府里四处逛逛,我先进宫看看情况。”
东方语点了点头,“你去吧,不用管我。”
宁楚笑了笑,目光如云天幽远的月,高而亮,淡淡洒落少女绝丽面容,深深地凝了凝,随即转身,便要出府进宫去。
然而,他刚走了几步,还没走到门口,脚下却忽然打了一个跄踉,身体接着晃了晃,他一晃之下,还无意撞到了旁边的花盆,花盆立时掉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东方语听闻响动,讶然回头看去,正好看到宁楚蹙着眉头,扶着门框,摇摇晃晃似要倒下去。
“宁楚,你怎么了?”少女皱眉,立时大步走了过去,将宁楚扶住。
宁楚将身体重量倾到门框上,却仍然有站立不稳的趋势。
他撑着额头,苦笑了一下,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头有些晕,觉得这天地都在颠倒旋转一样。”
“头晕?目眩?”东方语怔了怔,眼底一瞬闪过狐疑冷芒。
她扶着宁楚,又朝外面唤了人来,但心里却在琢磨,依宁楚的身体,出现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反常了。
太子府的下人很快过来将他扶走,东方语自然跟在后头,打算进一步为他诊断。
宁楚住的地方,雅致随和,就跟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从来都温润而舒适,绝不会让人生出咄咄逼人的冰冷不喜之感。
宁楚躺在床上,看见少女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于是淡然笑道:“你别紧张,我兴许就是太累了,所以一时觉得有些头晕而已。”
东方语闻言,微微笑了笑,神色也是轻松而漫不经心。
她可不想将自己心底的隐忧在这个时候透露给宁楚知道。
不过,她一笑之后,还是在床沿坐下,为宁楚把起脉来。
从脉象来看,确实看不出什么病症,而宁楚除了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之外,也没感觉到什么不适。
“这样看来,你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东方语笑吟吟看着艳绝少年,她耸耸了耸肩,“那你先在这躺着,待觉得好些了再起来,我出去看看。”
看看?
宁楚挑眉,眼底转过若有所思。
东方语说去看看,就真的去看看了;不过她转身又返回到宁姿然所在的房间,因为她想要看的东西应该就在宁姿然手里。
“五公主。”东方语轻轻敲了敲门,便笑眯眯走了进去,目光往那金尊玉贵的公主身上瞄去,只见宁姿然正好洗干净双手,在擦着水珠,“洗手呢。”
宁姿然忽然看见她进来,惊得差点将那盆洗手水给打翻。
不过,她一惊之后立时朝那婢女打了个眼色,然后才僵笑着,不太自然地招呼东方语,“师姐?你怎么忽然来了?”
“哦,我哥哥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我还以为他会带你到街上逛逛呢。”
宁姿然似在掩饰什么,一开口便噼哩啪啦的说了一大串令东方语莫名其妙的话,似乎就是不想给东方语机会开口。
不过,她却不知道就是这两句话,也无意泄露了一个信息。
东方语微微一笑,眸光悄然闪了闪。
嗯,看来这位貎似天真单纯的公主,其实一早就知道了她的来历。
那她今天故意惊马受伤,可不就仅仅是胡闹贪玩如此简单了。
更何况——
东方语不动声色瞄了瞄宁姿然刻意缩在袖里的双手,宁楚出门就晕,他之前唯一接触过的就是这位五公主。
她垂下眼眸,压下眼底闪动亮光,笑道:“哦,你哥哥有事情忙去了,他不放心你,让我过来再看看。”
“五公主,说起来,你哥哥真的很疼你,他出去忙事情还记得再三叮嘱下人要好好照顾你,还吩咐下人千万不能顺着你爱吃辣的口味,他是记着你眼下伤着,吃了刺激性的东西毕竟对伤不好。”
东方语一面悠然随意说着,一面暗中观察宁姿然的反应。
宁姿然听罢,果然露出怔怔的神情;眼里似是有些意外又有些内疚。
她低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珠根本不敢与东方语对视,声音也细若蚊叫一样,“我知道,哥哥他从小就很疼我。”
她说着,竟然莫名的叹了口气,有些心不在焉道,“师姐,我哥哥他真的出去了?他不是应该在屋里休息吗?我记得他昨天才刚回来,母后说他赶路赶得急,现在肯定累坏了,他最应该在府里好好休息……”
皇后?
东方语心下微微一凛。
目光流露出淡淡的若有所思之色,随意看了宁姿然一眼。
“五公主,如今你需要静养,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说罢,立时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快到宁姿然反应过来,都来不及再叫住她。
东方语离开宁姿然的房间之后,悄然绕到后面的水沟去,因为刚才她已经留意到那个婢女端着宁姿然的洗手水转到了后面。
她找到排水沟,然后拿出帕子沾了一些洗手水,才又悄然离去。
一会之后,她自顾往宁楚的房间走去,却不期然呯一声撞上一堵坚实的胸膛。
“小语,你就是再气恼,也不可以一直将我晾在旁边不理睬呀,你在生气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听听我的理由。”墨白双手按上少女双肩,也不管她的抵抗,随即将她带到旁边僻静的地方。
东方语挑眉,明亮眼眸晶光闪烁,看定他风流妖魅的眉宇。
凉凉一笑,“我有什么可气恼的;我又不是你的谁;我哪管得着你呢。”
“嗯,请你让开,我现在有病人要照顾。”
少女垂下眉目,神态一片肃冷,她说完,便伸手毫不留情地拨开那人紧致修长的手。
“小语。”墨白可不会轻易让她自眼前溜走,她小手一拨,他便反手将她小手握在掌心,稍微使力一拉,她便不可抵抗地跌入他怀中。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确定她窝得舒服之后,眉角略略上扬,眸底闪过一抹欢喜得意,“若较真起来,我是不是才是那个有权利生气的人。”
“嗯,不知是谁连说一声都没有就直接跟人跑到蛟玥来了。”他声音微冷,故意带着哼哼生气的神态。
东方语被他强行按着窝在他怀里,根本没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听他的语气;某语想了一下,自觉有些心虚起来。
墨白见她不吭声;立即趁热打铁道:“还有,我是不是可以将你刚才那句话,理解成,你其实内心十分渴望成为我的谁,这样以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管束着我?”
少女怔了怔,回想了一下她刚才的气话,俏脸立时不禁微微红了红。
听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好像她多么恨嫁一样!
天知道,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加入早婚的行列。
她暗地磨牙,沉默,再沉默,坚持沉默到最后就是胜利。
“小语,不如待这里的事一毕,我们立刻就回东晟成亲好不好?”
她默不作声,墨白微勾着唇角,心情愉悦地开始得寸进尺。
东方语俏脸一红,然后霎时又变得青白。
她是傻子,才会如此轻易把自己给卖了。
如此想着,忽然记起她还在生他的气,还没有决定这么快就原谅他呢。
左脚悄然抬起,垂直往男子洁净的靴面狠狠踩了下去,两手还同时扭开那人圈着的手臂。
恶狠狠道:“谁要跟你回去成亲;你现在最好回去好好反省,还有,别再妨碍我去照顾病患。”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那白衣如雪的妖魅男子揽一怀清冷寒风,怔怔地盯着她背影发呆。
良久,男子才挑了挑眉,喃喃自语道:“照顾病患?”
据他所知,不就是那什么公主碰伤了腿,顶多擦两天药,消了淤袪了肿不就没事了。况且,那丫头既然是公主,身边一定有大群人围着打转,小语只需开个方子便好,这会哪还需要她去照顾。
不是照顾宁姿然,那小语说的病患会不会是另有其人?
墨白支着下巴,眼神一霎暗了下来。
风过,却平地卷起点点冰凉寒芒。
东方语进入到宁楚房里的时候,他原本正闭合的眼睛便睁开,含浅浅温润柔和,看着她。
“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呢。”少女轻笑,随意拖了张凳子靠着床沿坐下。
宁楚侧头看她,觉得这样的角度看眼前的少女竟是另一种独具韵味的美。
嘴角微微勾起,显示出他此刻心情欢悦。
“你刚才不是说出去看看,嗯,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吗?”宁楚轻轻吸了吸空气,觉得她发梢那股清香气味实在好闻,还有令人定神的功效。
他这么轻轻一吸,便觉得心内压抑的浮燥竟然奇异地平缓了下来。
东方语抬头,一记夹着意味不明的眼神丢给他。
笑道:“宁楚,五公主是你同胞亲妹妹吗?”
宁楚似是怔了怔,温和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回复正常,他淡笑,却是反问,“为什么这样问?”
东方语站了起来,给宁楚倒了一杯水;然后才给自己斟了一杯。
她绛色樱唇懒懒就着杯沿,偶尔抬眸瞟那艳绝少年一眼,“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因为我觉得她若是你亲妹妹,她对你应该没有仇恨之心才对。”
宁楚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这样的举动对于惯常温和儒雅的他来说,实在显得太过急燥,急燥得有些异常。
他苦笑了一下,垂目,神色依旧温和,气度也仍旧那么让人舒适安心,“你这么问,一定是刚才出去看到了什么,对吧?”
“小语,其实你何必跟他兜圈子。”冷冷淡淡的语调,嗓音却是温醇动听之极。
宁楚抬头,看向风一样出现在门口的白衣男子。
东方语没有回头,她仍保持着执杯浅啜的姿势,双目偶尔流溢出一片清凉瞟过宁楚令人惊艳的脸。
少女保持姿势不动;墨白似乎有些恼了,一甩衣袖,径大步走了进来,还直接走到少女对面的位置,存心在让她看见他的存在。
“哦,看来师弟也发现了什么?”宁楚不动声色将他们两人的小僵场看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