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筠竹,一岁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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茕茕筠竹,一岁宦花-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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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文贤被他不硬不软的态度噎了个正着,反问道:“莫非殿下是不愿遵守陛下的旨意?”
  “父皇的旨意本宫会遵守。”
  吕文贤露出一丝得意:“那恐怕微臣不能从命撤去犬子的伴读职位。”
  小太子终于偏过头来,看向吕文贤。被这么一个小豆丁直直盯着,吕文贤莫名感受到一股压力,他依仗着多年混迹官场的资历,强顶压迫,回视过去。
  小太子把手伸进袖子,拿出一块小牌子。
  吕文贤一见那金牌,大惊,“嗵”地一声跪在地下:“微臣参加陛下。”
  “吕文贤。”小太子握着那块金牌,重复了一遍,“本宫不需要伴读。”
  “是……微臣遵命……”吕文贤咬紧了牙关,磕头领命。
  小太子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回了东宫。
  人生中第一个玩伴在相处十余天后消失在了小太子的生命里,像不曾来过,却又像从未离去。小太子对这几日来的点点滴滴铭记于心,他也是个需要人疼需要人陪伴的孩子,不可否认心底里他也有点舍不得那些热闹。但他从小自有一套深植心中的原则,谁都无法撼动。因着那一套观念,他可以舍弃很多东西。
  迄今为止,也只有徐多那个奴才,犯过他的禁忌,却被他轻易地原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拾肆

  
  离大安只有一天回程的时候,徐多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徐多远远的就往城门下迎接的队伍看,风沙飞扬,模糊了视线,那小小的一点却始终没有出现。
  当下的心境简直难以言喻,唯有想立即见到小太子的欲望是清晰而明确的。
  折腾好一会功夫,在庆功宴上,徐多才终于见到了小太子。这次不同于那次尚武帝寿辰,鲜少人去向他敬酒,他独占着一张过于大的桌子,小身板坐得挺直,在尤为热闹的宴会上显得格外冷清。
  徐多忍不住心里一疼,替尚武帝斟酒的手轻轻一抖。好在尚武帝一门心思放在别人身上,根本管不着他,他的异常便没有被人发现。
  徐多分神去瞧尚武帝,见其也是一副神游的模样,于是断了出声打扰的意思,决心依旧是待深夜悄悄探去东宫。
  做下决定后,之后的宴会就变得冗长烦闷,令他心里百爪挠心。
  他心中澎湃,却只能狠狠压住了激动,目光如炬地盯着那一点。
  他有太久没有看见小豆丁了,他们虽然不是父子,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但是感情一点都不逊于普通的父子。
  因为顾岸的出现,徐多一下多出了很多事,但顾岸不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人,于是徐多趁着尚武帝分心,见缝插针挤出了好些时间。
  徐多站在东宫前时,几乎有些怅然。他本不是擅长多愁善感的人,可小太子对他太过重要,以至于他难免不去操心太多,担忧太多,也期待太多。
  徐多走近一些,见殿内依然有烛光,他有点紧张地搓了搓手,发现双手轻松,这才发觉这次竟是一样东西都忘了带。现在再去置备显然来不及了,于是徐多抱着五分紧张五分愧疚踏进了久别重逢的东宫。
  里头的小豆丁还是十分敏锐,很快发现了有人接近,转头一看,是个微微躬身的太监,两手空空,孤身一人向他静静走来。
  小太子盯着他,似乎在等他叫那声“殿下”,可许久没有动静,那太监进门是无声的,走路是无声的,甚至连哭泣也是无声的。
  小太子就这样看着对面的徐多眼眶渐红,嘴唇哆嗦着叫不出他的名字。
  “徐多。”小太子先出了声。
  “……”
  小太子听见徐多发出很轻微的一声呜咽,飞快被他收了回去,他加快脚步,瞬间走到了自己面前,跪在地上,过了良久才说出一句:“殿下……”
  “徐多,你怎么来了?”
  徐多颇有些激动,好多话在心里翻滚:“奴才方才在宴席上看见殿下,奴才很久没看见殿下了,殿下……长大了。”
  “是吗。”
  徐多慢慢感受到地砖上传来的凉意,他缓缓冷静下来,大胆抬起了脑袋,小太子正看着他,并没有心不在焉。他像突然被当头打了一闷棍,觉得有一分不对劲,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他只得到这样轻声两个字。
  气氛顿时有些凝滞,小太子没有说话,徐多也没有开口。
  他的眼眶不再发热,心逐渐下沉,浑身僵硬地跪着,他努力让自己笑笑,温柔地望着小太子。
  “殿下这么晚怎么还不歇息?”
  “本宫不想睡。”
  “殿下在温习功课?”
  “嗯。”
  “刘大学士才识过人,殿下学习了这么久,想来长进不少。奴才是个没文化的,殿下以后可不要笑话奴才。”
  “嗯,太傅很好。”
  徐多问一句,小太子答一句。一切看起来与往常无异,几乎和谐到风平浪静,徐多的笑容却再也挂不住,他不是笨蛋,更何况是对象是小豆丁,只要有一点点微妙的变化他都能像野兽一样捕捉到。
  徐多忍了忍,没忍住,太长的日子积累了太多情绪,出口问道:“是不是奴才惹殿下生气了?殿下要这样惩罚奴才?”
  小太子摇了摇头。
  “那殿下为什么远着奴才?可是奴才做错了什么?”
  小太子听完,似乎是有了点不高兴,连头都不再摇。
  凝视着小豆丁一尘不染的眸子,徐多才败下阵来,承认自己是多余了。
  他脸色灰败,心中十分难过,那不是普通的伤心或是失落,而是吐不出说不清的难言之隐。
  他总喜欢装模作样地去掺和点吟风颂雅的事,他那时听过一句似乎叫“物是人非”的话,他当然无法领悟含义,如今这句却鬼使神差地冒出了头,堵在他心间。
  “奴才只是来看看殿下,殿下既然安好,奴才就放心了。殿下要早些休息,累着了身子怕是会影响明日的功课,陛下也会担心。”他顿了顿,就着跪拜的姿势磕了个头,黯然道,“奴才先行告退。”
  正值夏日的尾巴,空气中的凉风毫无侵略性,徐多却感觉一阵阵寒意入骨。
  徐多想自己只离开了半年,可小太子却像换了一个人般陌生。以往朝夕相处很难有所发觉,可现下他看见小豆丁明显的成长,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他费尽两年时间才令小太子对他感情至深,小豆丁的确依照了诺言,没有亲近任何一个下人。可如今面对他,似乎也失去了最初那种纯粹的依赖。
  他想听小太子软糯地唤他的名字,想被他搂住,猫咪一样蹭蹭,想听他说“徐多你对本宫最好了。”
  徐多知道小豆丁以后是要当皇帝的,迟早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令他措手不及。
  ===
  即使冷淡了不少,小太子对徐多始终防备不多。
  徐多愿意来,他便安然相待,徐多要走,他也不想两年前那样拉着他,问他还会不会来看他。
  徐多在东宫门外拦下了一名婢女,他好歹是个太监总管,不需要做些低|贱的活儿,但小太子的很多事他觉得他要亲力亲为。
  徐多细心洗好从婢女手中接下的衣物,悄无声息地进了殿内,没看见小小的身影,心想小太子果然还在书房。他将衣物整齐放在原处,又顺手整理起其他物事来,靠近小太子的床时,徐多忽然闻见丝丝熟悉的气味,那股味道伴随了他好一段时间,那时候为了做出这股纯正的香气,他每日都在花功夫选料、炒糖。
  他四处巡视,寻着气味,发现了松子香气的来源。小太子摆满“宝物”的小矮桌上放着一张平整折叠的油纸,也不知是他做得太好还是小太子保存得太妥善了,那香味竟然一直存留。
  徐多倏地忍不住鼻子酸涩,他猛然站起,没有请安,直直奔至小太子书桌前。像以前那样,牵住小太子的左手,眼眶湿润地望向他。
  “殿下,奴才好想您。”
  小太子放下正在写字的右手,没有责怪他的突然惊扰,任他牵着,微微偏着脑袋,似乎在打量徐多怎么一点点都没变。
  “奴才每天都很想回来,想见殿下,从一启程奴才就放不下殿下。奴才这么糊涂地过了半年,想殿下的时候就把玉珠拿出来看看,好像殿下就在身边一样。有一次玉珠差点被人偷了,奴才把那人……。奴才话多了,殿下也许不爱听……奴才没什么用,只想回来伺候殿下一辈子。”徐多浑然不觉这话说地多么缠绵,如果小豆丁对他冷淡,那么所有的热情都由他来付出就好。
  小太子静静听他说话,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徐多到这时候才体会到原来小豆丁是欢喜他回来的。表面上他对小太子言听计从,但实际上徐多想做什么,甚至是逾越规矩的事,小太子从不跟他计较。
  “徐多。”
  “奴才明白,”徐多急急地接住小太子的话,“奴才明白殿下长大了,没有远着奴才,奴才错怪了殿下,殿下不要生奴才的气,怎么罚奴才都好。”
  徐多见小豆丁慢慢露出一点释然的表情,终于愿意透露一分喜色,好像他一句话都不需要说,徐多什么都清楚。
  “徐多,你在战场有没有受伤?”
  徐多感动地无以复加,连连点头,又忙改成摇头:“奴才怎么敢受伤?”他怎么敢让身体出一点状况,任何一个突发因素都有可能影响他的总管之位,而他是万万不能失去如今的地位的。
  小太子点点脑袋。
  徐多笑了笑,柔声哄道:“殿下喜欢松子糖,奴才一直以后做给殿下吃,可好?”
  小太子扭了扭身子,不再去对视徐多的目光。
  “好。”
  徐多心底温软,他不知道小豆丁如何在短短数月习得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小太子,他都疼,都想放在心尖上宠。
作者有话要说:  

  ☆、拾伍

  小太子以徐多不舍又欣慰的方式长大,转眼五年过去,徐多看着小豆丁一点点拔高,尚武帝和顾岸也早已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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