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腹部的衣料,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徐多一惊,眼疾手快上前半步,正正接住吕采媃向后软倒的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肆拾
吕采媃突然身子倾斜,猛地落入徐多怀中,连衣带肉地扯,将徐多绞地生疼。
心中泛上一缕不祥,喉咙有些发紧:“娘娘可是要生了?”
吕采媃没有应答,只狠狠咬住苍白的双唇。
晶莹的泪花从吕采媃的眼角泛出,已经失去言语的力气,却拼命忍耐着不愿在徐多面前痛呼出声。
徐多顾不上她所想,无关妒恨,他本能地想要护住小太子的孩子:“奴才这就抱娘娘回宫!”
他告了句“冒犯”拦腰便将吕采媃抱起。
“不行,要生了……”吕采媃挣扎起来。
“这……”不说初次生产的女子,饶是见过宫内风云变幻的徐多立时也丢了分寸。
“别……把我放下……”清晰地感觉到温热从双|腿|间往下淌,仿佛孩子的生命也在随之流逝。她再无法忍耐,秀雅的脸庞糊满汗泪,仪态与尊严一同被摒弃在地,她几乎要从徐多身上撕下一块肉,嘶声道:“求求你,救救尧儿……”
徐多的手不住发颤,不知掌心沾上的是何液体,只觉如烙铁如熔岩,恨不能丢,不敢放。
“你救救尧儿……”
小竹竹的名字稍微唤醒徐多的理智,他不知为何渐渐定了定心,飞快解下两件外衣铺在柔软的草地上,将吕采媃抱上去。
吕采媃疼得狼狈不堪,徐多顺手撕下块布塞入她口中:“娘娘稍作忍耐,交给奴才。”
将吕采媃的双|腿曲起,掀开下|摆,徐多第一次直观面对女人的私|处。他手指探入那处,想着这样紧|窄的地方要生出一个婴儿,冷汗密密麻麻钻出额头。性命攸关,间不容瞬,徐多不知她一个弱女子能坚持多久,使出了几分力,强行将出口撑大了些。
“啊!”吕采媃痛呼出声,用力过猛之下,血液汩汩淌出。
徐多心里“咯噔”一声,忙阻止道:“别乱使劲,让我先摸到他。”
徐多一下一下按揉着吕采媃凸起的肚皮,另一手在内试探着,终于摸准了一个球状的部位。他小心地拖住那处,引导他往外挣脱母体。
“头出来了。”徐多强作镇定,顺着往外一点点拉。手上触碰到的小身体十分脆弱,两人皆是屏住呼吸,提心吊胆,直至一团软乎乎落入徐多双臂间。
两只手都是鲜红,徐多胡乱往身上蹭掉血迹。小婴儿要干净得多,浑身滑滑的,脸白白的,一哭出来,全身就红了。
徐多长长出了一口气,小家伙在他怀里健康地挥舞着短手短脚,脑袋不到巴掌大,抱起来就像个小肥球。他又解下一件衣服把肉嘟嘟的婴儿裹进去,身上只剩一件里衣,被偶尔卷起的风在后背吹出一个鼓包,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心头一片绵软。
这是小太子的孩子,流着小太子的血,那一声声稚嫩的啼哭宛若一种享受。徐多忆起小豆丁儿时入睡后,总会不自觉滚缩进床角,裹着被子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徐多轻手轻脚地爬到他身旁,不设防的小包子便滚进他怀中,薄薄两层亵衣隔着后背与前胸,仿佛血脉相连。
他满面柔情尚未敛下,被吕采媃扯住的手腕骤然一紧,徐多投去目光,只见吕采媃艰难地从喉间挤出带着哭腔的几个字:“还有一个……”
徐多沸腾的血液倏地凝固:“是双生子?”
吕采媃大量失血,已如风中残烛,徐多毫无经验的接生简直去了她一条命,凭一口吊着的气不说再经历一次生产,能否安然回宫尚不可知。
狂喜后的一击根本猝不及防,徐多却没有僵硬的时间。
作为母亲永远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吕采媃乞求地望向徐多:“我没事……你救他……”
“你……”徐多感觉到拉扯自己的力道在减小,明知结局已定,可里头还有一个孩子,他如何舍得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的小竹竹就这样胎死腹中,深吸一口气,“不要慌,他会和尧儿一样出生的……”
“再坚持一会儿,用力。”
“娘娘!娘娘!别松手啊!”
“我,我感觉不到他……”吕采媃的声音破碎在冷风簌簌。
徐多如遭雷劈:“什,什么?”
吕采媃渐渐没了表情,视线定定地锁在襁褓中的婴儿,看不出是喜是悲。她的目光从儿子身上撕开后转移到徐多时已经有些涣散,睫毛动了动似乎想对他说点什么,徐多不由自主地一把接住她的手,把尧儿凑近些,想牵她摸摸她的孩子。
“谢……”
然而纤弱的手臂突然脱力,徐多艰难地挪动目光,眼睁睁看着吕采媃在他面前咽了气。
徐多双目圆瞪,颤抖得几乎抱不住小皇子。他跪在半片污|秽上,一手是等待着睁眼迎接未来的婴儿,一手是再也无法张开双眼的母亲。
怔忪间,衣襟轻轻被拉扯,天真无邪的婴儿小小攥着他的前襟。徐多缓缓地、缓缓地放下目光,蓦地感觉巨锤狂擂胸口,他如梦初醒,大股大股眼泪夺眶而出,咧开嘴大笑着,泪水顺势流进口中,瞬间尝尽一嘴苦咸。
“尧儿。”徐多无意识地呢喃,忽然情不自禁地埋头用力蹭了两下婴儿娇嫩的脸蛋,复而抬起脑袋小心翼翼替他擦净脸上的脏污。
“尧儿,尧儿,尧儿……”
怎么念都不够似的,巨大的情绪起伏令他也耗去了全身气力,尧儿是吕采媃和他用一条半的命换来的,那种莫名剧烈的悲痛还在游荡,与喜悦冲击碰撞,融合成一种血浓于水、似母似父般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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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淡云卷过墨染的夜,天似穹庐,如巨掌笼罩住偌大皇宫。东宫正殿一夕间如死水般一片空寂,婴儿的啼哭已响了一夜。
不见下人们的踪影,小太子下令谁都不见。
正殿外十步之遥,一人半身钉在青石板上,纹丝不动,远远看去如同一座怪石。
“徐公公。”
“殿下说什么?”那石头突然被注入灵气,仰头看向小太子的贴身婢女。身为大总管的徐多衣着凌乱,声音艰涩如砂纸摩擦。
“徐公公,殿下让您起来。”
徐多身子一震,灰暗的眸底闪现欣喜:“真的?”
青儿不忍看徐多的眼睛,小声道:“殿下说,徐公公可以走了。”
“走?走去哪?”徐多一时有些茫然。
“殿下的意思是,徐公公出宫吧。”
徐多刚刚直起一半的身体往旁边倾斜,眼前昏黑,他勉强撑住自己,待那阵晕眩过去,大片大片寒意才席卷而来。
他足足愣了半晌才想明白那句话,冷笑爬上嘴角,自嘲像只舒展的爪子蔓延到整张脸,恍惚觉得天下间最可笑的事也不过如此。
青儿不免有些心酸,细细劝道:“徐公公犯下如此大罪,殿下免去公公的罪已是念极与公公多年的感情,徐公公还是早些离开吧,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罪?……”徐多稳住踉跄,不慌不忙地重新跪回硬石地。
他屈膝跪立,那是他时常呈现的姿势,他是做不出大臣们进谏时背脊笔直、宁死不屈的姿态的,腰微弓,头低垂,仿佛任何事都可应承。可如今夜色下的身子略显佝偻,死气沉沉,连往常的低微也感受不到。
他并非行尸走肉,动心后会惊慌,被回应会欣喜,被误会会愤怒。
他还不知道他闯下了什么弥天大祸竟是要得到不得好死的处罚。吕采媃走入偏僻之处,难道是他指使?事发突然吕采媃求他救子,他可有过半分犹豫?拼了命想救活母子三人,他为的是谁?抱着与他并无血缘的小生命失态大哭,为的又是什么?他心眼很小,唯独对一个人不存私心。
眼底燃起血丝,手握筹码的人才有资格委屈,他一无所有,只剩愤怒。
当年的小豆丁像是颗种子,破土而出崭露嫩芽,徐多惊鸿一睹,从此秉着石头也能捂热,白眼娘也能养熟的热情,十年如一日,像个冥顽不化的死脑筋,顽固地守着一颗独苗,恨不得将它的根都绕在身上。
小芽不负他望,生得青翠欲滴,最令人满意的是将他视为生命之源,与他相依为命,对他百般依赖。
愤怒转为失望,如同利刃剜心,徐多胸口上下起伏,大口喘气,无法从情绪中抽离。
十二年,他一手垄断了小太子所有的感情,父亲、下人、情人,每一个角色都由他一人包揽,在不知不觉中也将所有情感毫无保留地尽数投入。
他掏出一颗心,可那人却不相信。小太子不信他,不信他爱他逾越生命,不信他为了守护这份爱能够吞下所有的不甘与嫉妒。
越是牢固的越是不堪一击,越是温柔的撕开后往往更加残酷。沉溺于中的是黄粱一梦,以为触手可及的是镜花水月。白月光依旧是白月光,枕边人依旧是奴才,主子不信奴才的爱,他无话可说。
心底空荡荡一片,脑中清明,仿佛六神归位。他往地上默默磕了三个头,面如止水,朝向殿内淡淡道:“恭贺殿下喜得皇子,谢殿下不杀之恩。”
“……”
他顿了顿,又磕了三个头:“殿下千岁千千岁。”
那婴孩仿佛能感受到什么,突然放大的哭声响彻整个宫殿,小太子连忙抱着他往怀里紧了紧,哭啼顿时震耳欲聋,掩去了外头低沉的嗓音。
屋外已没有那个月光下跪着的倒影,留给他的是大安新生皇长子,和大殿中央早已断气的一尸两命。
作者有话要说:
☆、肆拾壹
宗尧一出生便被当今太子宠上了天。
十八岁为父,小太子对宗尧几乎寸步不离,用膳时抱在左臂,就寝同床共枕,甚至奶娘哺乳时也毫不避讳。小肥球半月就被养得白白胖胖。
宗尧生来带分蛮劲儿,到手的东西从不“嘴软”。唯独一样例外。他不知从哪个婢女那儿“扫荡”来的绣品,两只肉手抓着那些花鸟丝绢,舍不得往口里送。
小太子哭笑不得,宗家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