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叶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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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重叶更红-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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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深知她是株带刺的玫瑰,凛然不可侵犯。正因为对她的笃爱,才使他经过两年的斗争,痛苦的挣扎,毅然与家庭决别,不远而来。他看着,踌躇再三,终于鼓足勇气,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呼唤了她一声。

  淑菲的心,处于极度矛盾之中。她恨他,在关键的人生十字路口,当了家庭俘虏,使她孤身只影,受尽人间欺凌;她爱他,终于冲破家庭牢笼,远道而来。思绪万端,涌上心头,不知该怎么办,竟悠悠睡去。

  一声轻微的呼唤,把她惊醒。惊悸得“霍”地坐起,见凌志远向她投来哀求的目光,正渴切而恭顺地看着他,先是蹙起眉峰,神态冷峻,又恢复了以往矜持,静静地坐在那儿,终于,一腔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向他怀里倒去…… 。 想看书来

八 初踏征途  32
年终,一九四六年末,用美式武器装备起来的匪徒,气势凶凶地向我各解放区扑来。根据地人民,正处于命运攸关的艰苦岁月。

  随着全国形势的变化,汇江也震动起来,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人民大众并没被反动派的一时嚣张气焰吓倒,为保卫胜利果实,保卫解放区,年轻人踊跃报名参军参战,父送子,妻送夫,热火朝天。妇救会、儿童团,敲锣打鼓扭秧歌,欢送亲人踏上征途。

  “送郎参军”小调终日在皓空回荡。

  刘栋听了市领导关于“集中全力保卫解放区”的动员令,要求各行各业积极支前。回院一经传达,申请书、联名信,一叠叠飘来,整个医院沸腾起来。同仇敌忾之势,是刘栋所料不及。

  刘栋、岳萍、田光根据每个申请人员具体情况,逐个进行审查,轮到毕哲峰时,刘栋考虑再三,把他划掉了。凌志远初来乍到,对解放区认识很陌生,怕难当此任,因淑菲要去,也就把他留下来。

  欢送会上,岳萍刚读罢名单,毕哲峰猛不防从斜刺里跳出来,把台上台下的人吓了一跳。只见他走到麦克风后面,敲打着胸脯:“士为知己者死,为了给华兰报仇,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惧……”在众目睽睽下,声泪俱下,洋洋洒洒,激动万分。

  会场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马上爆发出“嗡嗡”声,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屑者有之,同情者有之,支持者有之,反对者有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一时乱乱嘈嘈,说啥话的都有。

  原来,陈寿延听到消息后,在屋里踱了半天,一个阴谋在心里萌生,猪肝脸不由得意的一阵狞笑,忙把毕哲峰找来:“哲峰,写申请了没有?”

  毕哲峰一时没转过弯儿,冷笑一声:“陈公,你利令智昏了?难道我们去火线上为*卖命?”

  陈寿延死鱼眼一斜,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意:“兄弟,非也!”

  毕哲峰迷惘地把双狡诈的眼向下移了移。

  陈寿延清楚毕哲峰是个滑头,轻意不会上勾,欲擒故纵,抽起烟来,笑而不答。

  烟圈,象团团迷雾,笼罩着谜样的房间,陈寿延的神情,更象迷雾遮面,看不清,解不透。只见他品滋品味地抽着,跷起二郎腿,审视着毕哲峰,以至使他周身上下火辣辣的不舒服。当见毕哲峰显出急不可耐的神情,才慢吞吞地;“战场上,人多、势乱,两军对垒,你去,可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再好不过了。”接着,便把他的阴谋摊开:从彰州——前沿阵地——汇江,亦即蒋成趋——毕哲峰——他和杨万利这儿,建成一条直达线。他们在后方扰乱,毕哲峰在前线及时传递情报,使蒋成趋得心应手指挥。见毕哲峰举棋不定:“哲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立功晋爵之机,时不我待,为啥放着河水不行船?蒋公一来,若大的汇江城,还不是你我之天下?”

  最后几句,打动了毕哲峰的心:“那火线上的事……何况,一人难唱独角戏。”

  陈寿延见他上勾,好不轻快,哈哈一笑;“立木虽单,能支千斤,兵在用而将在谋,何况,我和蒋公会给你配助手的。”接着又安慰他:“*眼下兵力再缺,也决不会让这些人去打仗,大不了到医院帮个忙,怕连枪都摸不到。”

  “那苦,我咋能受得了?”毕哲峰听他讲得有理,心里先接受了几分。

  “也许要比在汇江苦点,不过……”一双死鱼眼紧盯着听得入神的毕哲峰;“苦后,可就是甜来。时间不会长了,几天国军一到,哈!”陈寿延伸了下大拇指:“再说,在医院里,凭你这潘安之貌……”

  陈寿延尽朝毕哲峰的痛处刺,这一着也真见效,把个毕哲峰说得一时手痒难耐。

  在舞台上,虽看去有几分做作,但邪念和贪欲所支配,只怕此机难得,到也是真情实意……

  在场的多数人,虽觉他的谈吐举止有些匪夷所思,由于提及华兰,勾起了人们的同情,终被批准了。

  在陈寿延授意下,李克也钻进了支前行列。

  行前,刘栋和岳萍推心置腹地谈了一席话,最后说:“担子不轻啊,一定会遇到很多困难,那是战场,两军对垒的前沿阵地,让他们经风雨,见世面,会更坚强起来,成为今后建设祖国的宝贵财富。也会有落伍者,甚至逃兵。此去,既是保卫解放区,也是培养人才的熔炉、学校,意义深远哪……”

  岳萍深感担子的份量:“一定尽力带好这支队伍。”

  支前队出发了,岳萍带着淑菲、秋菊、凌志远、毕哲峰、来贵、建敏百余名医护人员,乘车西行。

  无际的原野,静静地躺在淡阳下,没有炊烟,没有云雾,一切都象洗过一样清新、明朗。浅绿色的麦田,村落点点,疏密有致,恰似一幅奇妙独特的风景画。

  刚刚解去身上枷锁的农民,在麦田里施肥、冬耕。妇女、小孩,三三两两,点缀在天地相连的平原上。妇女身上的红袄,在麦田映衬下,显得鲜艳、娇美。青年男女的歌声,悠扬地荡在空中,银玲般笑语,随着汽车奔驰,飘来飞去。凌志远用肘捣了下坐在身旁的淑菲:“你看,这乡村田野多富有诗意,远比曹雪芹笔下的稻香村有田园色彩,可惜我不是诗人,没这灵感,不然,真要为她谱一曲抒情诗。”

  岳萍知道凌志远爱画画,便说:“是画家也行嘛,把这田园风光、劳动场景画出来,怕探春笔下的大观园也要逊色呢。”

  凌志远一经夸奖,便有几分陶醉:“那里,那里,不过以后有了时间,挂上照像机,拿着画板,坐在河旁柳下,眼望无际原野,耳闻啁啾鸟鸣,可真有意思。菲,你说呢?”

  两年的坎坷历程,使淑菲对乡村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一看到田野、茅屋,有种客至如归之感。在她的意识里,她的归宿再不是灯红酒绿的城市,而是这寂静、安谧而又充溢着生机的乡间。好象那小桥、流水、人家的恬静、清雅,荒落的村庄,才适应她孤僻的性格。听了凌志远自赏自乐的谈吐,想起刘栋讲的那句“劳动创造世界”话儿,便生吞活剥地说;“那未尝不可,我觉得最有趣的,亲身参加到劳动的人流里,要比独自坐在那儿孤芳自赏更有诗意。”

  凌志远见话不投机,“呵呵”了声,心里想:“你也太不会审美了。”嘴上却说:“当然、当然,只要能呆在如屏似画的境地,干什么都可以嘛。”

  出郊区不远,公路被飞机炸得坑坑凹凹,汽车在坎坷不平的路基上颠簸着,车上的人被摔得前仰后合。此时,路旁田野飘来悦耳的歌声:

  解放区的天

  明朗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人民政府爱人民,呼儿咳哟

  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噫咯呀呼咳!

  ……

  随着汽车的前进,歌声由高而低,悠悠远去。

  岳萍被这悠扬的歌声唤起了美好的回忆。在部队时每到个乡村,群众亲热的场面;大姑娘小媳妇毫不羞怯高声唱歌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浮起。此时,异地重逢这首歌曲,象回到了遥远的故乡,会到了久别的亲人,心里无比激动。以至汽车开去多远,还扭着身子回首张望,直到被一个村落遮住视线,才扭回头来深情地说:“淑菲,觉得这歌声怎么样?”

  “开朗、真挚、亲切。”

  凌志远似有不同看法:“歌词还好,可惜……”

  在一旁静观的毕哲峰,见凌志远欲言又止,话到嘴边留半句,早看透了他的心,便故意插嘴问:“可惜什么,没让车停下来细细品味下?”

  他这一激,把凌志远到嘴边不想说的话一下捅出来:“那里,我是说,唱腔不分抑扬顿挫,没旋律,不婉转。”

  毕哲峰一听,故装生气地:“凌大夫,你怎能这样看待群众呢?”其实,他不仅是在表白自己,更是给岳萍火上加油。

  岳萍象受了奇耻大辱,本想狠狠回他几句,转念一想:“算了吧,新来乍到,对解放区认识当然浅薄。”便淡淡地:“不过,老百姓不懂得什么叫抑扬顿挫和旋律,而是在真情倾吐自己心声。”

  “那是,那是。”凌志远自觉失口,讨了个没趣,忙缓和道:“要说感情,还真带着浓厚的情怀。”

  淑菲的兴致,象被当头浇了盆冷水,索然寡欢,愤懑地瞅了凌志远一眼,想说啥,又忍住了。

  汽车向前行了程,桥被炸断,只好徒步前行。离目的地不过几十里路,天黑满可赶到,哪知走了一段,凌志远咧嘴拧眉,脚上打了泡,一瘸一拐丢在后面。岳萍让来贵和建敏帮他拿了行李,还是三步一歇,五步一停,再顾不得欣赏田野风光,一径儿要求歇歇再走。急得岳萍一行人有话没处说。直到天黑,呲牙咧嘴的赶到个叫小柳村的庄子投宿。

  老乡一听是支前去的,热情地把他们引到村公所。刚进院,就有一群妇女小孩围拢来,村长几个人忙得打转转接待着,急急差人去分派了饭。

  村庄人们的盛情招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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