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叶更红》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霜重叶更红- 第4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夜来的扫兴正想设法去蒋成趋面前弥补、偿还,想到这儿,好不快活,喜滋滋地刚探出颗小脑壳,“当”的一枪,从头发梢擦过,吓得他仰面朝天倒进洞里。

  正迷迷糊糊,惊魂未定,洞口伸进来两支明晃晃刺刀,他忙喊:“自、自已人,不、不要开枪!”退着屁股往洞后躲,瞪着双惊恐的眼打量了下来人,见是夜里捆他的那两个,才放下心来,抖抖索索走出去。

  那两人一见又是他,扫兴地说:“真他妈倒了运,钓鱼逮住了个癞蛤蟆。”转身就走。

  毕哲峰慌了,一把拉住陪笑说:“老兄,这次可有大钱花,只怕你们不敢。”

  那人一听,用拳头砸了下毛茸茸的胸脯:“老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有啥敢不敢的。”

  毕哲峰忙把自己的判断说了下。

  那家伙不信任地摇了下头,嘴里骂骂咧咧:“奶奶的,没想到在这个尿坑里灌了口汤,还要按着脖子喝?我的拜把兄弟就是被你小子领着炸死的,难道还想把老子这百多斤也赔进去?”懒懒地拖枪就走。

  毕哲峰见状,赌咒发誓说:“刚才……”本想把碰见淑菲的事说下,证实他的判断。心里一嘀咕,不行,万一他们给我要人……忙改口道:“千真万确,一点不错。”又经他添油加醋的一说,把两个匪徒说转,没命的向蒋成趋报信去了。

  蒋成趋见天不早,正窝着一肚子气准备收兵。听他两一说,想:“横竖捞点东西回去,这样也太丢面子,干脆,再来他一场。”率着群伙朝毕哲峰讲的地方奔去。

  岳萍见洞口被发现,知道一场生死存亡的激烈战斗终于到来,把重伤员抬进洞子深处,她和秋菊、乐益、建敏等人及能动的伤员,死死封住洞口,使敌人近前不得。

  敌人疯狂地向洞口呐喊、扫射。洞口堵石有的粉碎,有的被抛到半空,立时成了一片火海。

  隐蔽在山上的民兵,一见洞口被发现,仗着熟悉的有利地势,根据岳萍原先安排,布起疑阵,从树林里,岩石下,山头上,庵棚里,四处鸣枪,诱敌上钩。

  蒋成趋搜了一大早山,除了小燕儿外,没发现一个人影,忽见四处枪声骤起,只以为护院部队回来,好不惊慌,忙分兵还击,攻打山洞的火力自然减弱了。

  对打了阵,蒋成趋只见枪声响,不见人出来,情知有诈,登到山顶一看,原是几个老百姓,好不懊丧,见天不早,怕出意外,想马上结束战斗回城,一分钟也不敢停留,忙组织火力朝洞口强攻。

  敌人一次次扑上来,都被洞内猛烈的回击打退。

  蒋成趋恼羞成怒,大张机头,左右开弓,用两支手枪逼阵,命令喽啰们拼死向前。

  众匪徒见没路可退,弹上膛,刀出鞘,使出浑身解数,把个洞口炸得石飞烟滚,火燃弹鸣。子弹在洞内叫,在壁上跳,手榴弹投了进来,在洞内炸响,崩得洞壁的碎石纷纷下落。又有几个人受伤了,浓烟呛得睁不开眼,弹火炙得喘不过气,敌人嗷嗷狂叫,跃跃欲试地朝洞口冲来。

  岳萍他们贴在洞口两壁,被炮火压得抬不起头,眼见敌人冲到洞口,大吼一声:“同志们,冲出去,狙击敌人!”持枪冲出,先挑死前面一个亡命之徒,占据洞外一壁大石后面,与近前的匪徒拼杀。

  大伙闻声冲出洞口,以立石为天然屏障,面对潮涌般敌人,一以当十,愈战愈勇。

  敌人欺他们人少势孤,气焰嚣张,轮番刺杀,岳萍等人身上都负了伤,但却似道摧不垮,打不倒的铜墙铁壁,使敌人难近洞口。

  正打得难分难解,又有两个同志倒下去,眼见得洞口防线有冲垮危险,岳萍两眼血红,边打边考虑对策,忽见子弹、手榴弹一齐在敌群里开花,象风扫残云,洞外敌人抱头鼠窜,四散奔逃,接着,崖头上传来雄壮的呼声:“同志们,冲啊!……”

  “张政委!”岳萍一阵激动,两汪泪水夺眶而出,迅速带人冲去。

  洞外山凹里,敌人受到张伟居高临下的打击,招架不住,又被民兵和岳萍他们前后夹击,这些亡命之徒,不过是行尸走肉,心毒如蛇,气壮如牛,威风似虎,胆小如鼠。见四面楚歌,又折腾了一夜,早精疲力竭,哪还有心抵抗?一个个如泥牛下水,雪人见日,手也抖、腿打颤,你推我拥,只恨自己腿短。蒋成趋的指挥失灵了,急得顺头冒汗,大麻子脸气得铁青,悔没早些收兵。见大势已去,他比谁都跑得快。看看自己这身装束,怕难逃回彰州城,忙躲到个僻静处,三抓两撕,把上身个印度纺绸褂子扯下来,露出件土黄色洋布衫。下身只一条丝裤子,没法脱,往上一捋,把头上的天兰色礼帽一扔,露出颗光溜溜的肉*头。狠了狠心,将枪摔掉,抓起把土往脸上连擦带抹了阵,一斜眼,见起冷骨的墓地扔下顶破毡帽,如获珍宝,顺手拾起往头上一扣,洋不洋,土不土,人不人,鬼不鬼,活似阎王殿里的判官。四处瞟下没人,连滚带爬,抄小路落荒逃窜。

  丢下的喽啰们,死的死、残的残,溃不成军,四散奔逃。在张伟人马的追击下,有的被赶得收不住脚,顺崖冲到山下,摔了个粉身碎骨;跑不脱的,双腿一跪,两手一举,乖乖当了俘虏。

  张伟担心洞里的伤员和岳萍他们,布置人追击匪徒、打扫战场,和肖冰急急朝洞口奔去。 。 想看书来

十五 冤家路窄  58
淑菲清醒过来,朦胧中,觉得身子游游荡荡,如腾云,似驾雾,轻飘飘的,象儿时在母亲摇篮里,如孩童时与伙伴们玩秋千,有种悠悠然、飘飘乎的感觉。

  可是,那分明已是逝去了的梦。年华似流水,金色的童年那么湮远,早伴随坎坷的人生一去不复返,只留下甜蜜而又苦涩的回忆。微微睁开干涩酸疼的眼,她不明白在啥地方,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细细看了下,发现躺在床上。“床为啥在摇晃、移动?”怔了片刻,猛然省悟:“这,这不是在担架上?”她明白是咋回事,“呼”地揭去身上的被单,就坐起来。吓得抬她的两个民夫“啊”了声,忙将担架放下,差点把她闪跌。

  “我们的人呢?”

  “赶回去了。”一个民夫喘着气,撩起衣襟擦着汗说。

  淑菲一急,连道声谢都忘了,抬脚就走。站在前面的民夫一伸胳膊挡住她:“同志,你……?”

  “回医院。”

  “不行。”

  “怎么……?!”淑菲心急如焚,要闯过去,那人执意不放行。

  双方立时僵住。

  原来小胖留在后面照护淑菲,她去小山镇找来副担架,把淑菲安置到上面,忽听山后枪声大作,恨不得插翅飞去。正是一溜上坡,曲里拐弯,山路崎岖不平,紧催慢赶,早累得两个民夫汗流夹背,气喘嘘嘘。心急只害走的慢,声声枪响,象射进她的胸膛,再也忍耐不住。她认识这两位民夫,安置了他们几句,决定先走一步。跑了老远,又回过头来:“喂,一定把人送到,不见不散,哇。”一阵风跑去……

  淑菲听了民夫的叙述,想:“正是抢打麦子的紧要关头,咋好误着两个人送自己?”解释说:“同志,你看我好端端的,咋好让你们再送?”

  好说歹说,两人执意不肯。淑菲担心岳萍和医院命运,让送去,一百个不合适,不让去送,又脱不了身,直急得团团转。淡淡地一笑,央求道:“同志,她让你们把我送到,无非怕出意外,现在我能走,回去不是一样?看能叫我躺到担架上抬着走?要么,你们跟我去?”

  这几句话,还真把两人说住了。见他们干张嘴没话,又嫣然一笑:“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能一个人走,腾出手来抓紧收打麦子,不让遭殃军抢去,该多好?”

  两人心动了,张了半天嘴,“你见了那位……”

  淑菲见他俩担心小胖要人,微微一笑:“同志,我不是活的收到条?”

  她也把两人说笑了:“只是,路上怕……”

  淑菲见担心自己安全,心里热乎乎的:“虽说有敌特,大天白日,这条道又不背,请放心。”感激地看了两人一眼,怕又节外生枝,忙动了身。

  她刚登到前面坡梁上,忽听后边有人喊,回头一看,见抬她的一个民夫狂奔而来,边追边喊:“同志,留步!”

  “难道又送我不成?”心里犯起疑来,思虑少顷,不如走掉好。往回摆摆手,示意让对方回去,两条辫儿一甩,急步如飞。

  那人一见,命令似的喊道:“站住!”

  淑菲不由停下步,扑闪着双凤眼,迷惘而胆怯地看着来人,见他累得红头涨脑,热气腾腾,一阵风冲到跟前,从腰里抽出颗手榴弹:“这,这几天敌人为了抢麦,常出来活动,把这个带上。”

  淑菲万没想到是这么回事,眼睛湿润了,有些哆嗦地接到手,上下打量起来人:见他十八、九岁年纪,一张紫膛色娃娃脸上,两只黑亮的眼不敢看她,显出山里人的憨厚与羞怯。头戴顶麦杆编的旧草帽,肩搭毛巾,虎背熊腰,大敞衣襟,赤胸露体,裤管捋到膝盖上,小腿肚用纱布缠着,看似受过伤。觉得有些面熟,一双长睫毛扑闪了下,感激地说:“同志,太谢谢你啦。”

  小伙子腼腆地一低头,脚不自然地蹭着地上的石子:“那天夜里,要不是你们,怕连人带车早完了。”

  淑菲这才想起,站在面前这个羞答答的年轻人,就是那天夜里收麦时的愣小子。对敌人,凶得象拼命三郎,没收没救的,那承想,却温顺得如同羔羊,两眼不敢直视自己,脸皮薄得似窗纸,一说话就红,比个姑娘还文静,关切地问:“你的伤不重?”

  青年人不在意的:“这么一丁点,全当蚊子叮了口,就没误干活。”

  淑菲想想人家带着伤送自己,心里感到十分惭愧,看了眼这枚手榴弹,不无感激的:“真叫你费心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