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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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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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有此事吗,史蒂文?”
  “算是。他告诉我,有一次她惹得他很心烦时,他让她吃过,不过我没有亲眼看见,就我所知,他只是在骗人。”
  “他怎么会知道氟硝西泮这种药?”
  “大家都知道。”
  “你告诉他的吗?”
  哈丁抬起头看着卡本特面前的文件,显然很想知道上头写了多少资料。“他爷爷自从丧偶之后就整日昏沉沉的,所以医生替他开了氟硝西泮这种药,这是托尼告诉我的,所以我笑着说,如果他能弄点这种药,他所有的问题都可迎刃而解了。如果那个笨蛋真的照做了,那也不是我的错。”
  “你自己服用过吗,史蒂文?”
  “拜托!我用那个干嘛?”
  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闪过卡本特的脸,他决定改变策略。“这件事之后多久,凯特开始用汉娜的粪便抹你的车子及触动警报器?”
  “我不知道,或许几天吧。”
  “你怎么知道是她?”
  “因为她曾将汉娜的粪便抹在我船上的床单上。”
  “那是4月底?”哈丁点头。“她在意识到你不想和她交往之后,才开始这种”——卡本特想找出个贴切的字眼——“龌龊的报复行动。”
  “那不是我的错,”他心灰意冷地说;“她真是……无趣得要命。”
  “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史蒂文,”卡本特不厌其烦地说;“她是不是在意识到你对她没兴趣了,才开始那种龌龊的报复行动?”
  “是的。”他以掌根按住眼睑,努力地回想着。“她让我苦不堪言,后来我终于忍无可忍。所以那时候我才想到要让威廉告诉她,我是个同性恋。”
  卡本特的手指沿着哈丁的笔录划过去。“那是在6月?”
  “是的。”
  “你等了一个半月才打算阻止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因为事情越来越严重,没有好转,”哈丁忽然动了肝火,似乎对此事仍未释怀;“我以为只要忍一忍,让她出出气就没事了,不过当她将目标锁定在我的小艇时,我就决定不能再放任事情这样发展下去。我想接下来她会找上‘疯狂石光号’,我可不会让她这么做。”
  卡本特点点头,仿佛认为这个解释很合理。他再度拿出哈丁的笔录,用手指在上头比划着。“所以你找上威廉,并出示你替同性恋杂志拍摄的照片,因为你要他告诉他太太你是个同性恋?”
  “是的。”
  “嗯。”卡本特抽出托尼·布里吉的笔录。“而托尼则说,你告诉他要报案控告凯特骚扰你时,他建议你将车子换地方停。依照他的说法,问题就这样解决了。事实上,在我们告诉他,你对凯特骚扰你的因应之道,是向威廉展示你的同性恋照片时,他听了之后觉得很可笑。他说:‘史蒂文的脑筋一向很不灵光,像个木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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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24(6)
哈丁耸耸肩。“那又如何?这一招奏效了。我只在乎这一点。”
  卡本特慢慢将桌子上的文件收拾妥当。“你为什么认为那有效?”他问;“我是说,你该不会认为,一个遭拒而怒气难消,并且骚扰了你几个星期的女人,只因为发现你是同性恋就会罢手?或者你真的这么想?我必须承认我不是精神科的专家,不过我猜那种骚扰只会因此而更严重。没有人喜欢被玩弄,史蒂文。”
  哈丁不解地望着他。“不过她真的就此罢手了。”
  卡本特摇头。“没有开始的事哪来的罢手,孩子。噢,她确实曾因一时气不过,用汉娜的尿片抹你的床单,那或许也给了托尼一个灵感,不过想对付你的人不是凯特,是你的朋友。那是精心策划的报复行动。你几年来一直奚落他,他能借机报复你,想必让他乐不可支。他歇手的惟一原因是你威胁要报警。”
  哈丁脸上出现一丝虚弱的笑容,像一幅未干的水彩画。他好像要吐了,卡本特满意地想着。
  威廉·桑纳的母亲放弃劝儿子开口的尝试。一开始,她对他突然出现在她住处感到诧异,后来则感到恐惧,她就像是人质一般,只能好言抚慰而不敢引发正面冲突。无论他是为了什么原因回到奇切斯特,他都无意让她知道。他似乎时而气愤时而苦闷,不断来回晃动身体,待发作过后,则满脸泪水地颓然崩溃,她无力帮助他。他像个疯子般地紧盯着电话,她行动不便又惶恐,只能默默观察。
  这一年来他在她眼中变得像个陌生人一样,这种嫌恶的感觉压抑久了就成了残酷。她发现自己很瞧不起他,他一向没骨气,她想,所以凯特才能轻轻松松操控他。她听着他微弱的啜泣声,不屑地紧抿着嘴,在他终于打破沉默时,她其实已猜到他会说些什么。“……我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她猜他杀了他老婆。她现在担心的是他把他的孩子也杀了。
  牢房的门打开时,托尼·布里吉站起来,不自在地朝高布莱斯笑了笑。一夜的监禁让他看起来十分憔悴。这个瘦小且微不足道的人,在尝过下监的滋味后,昨天那股倨傲不恭的态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惶恐,他已经意识到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已无用武之地。“你们打算把我关多久?”
  “有必要关多久就关多久,托尼。”
  “我不晓得你要我怎么样。”
  “说实话。”
  “我只不过偷了一艘船。”
  高布莱斯摇头。他退后一步让布里吉走过去,错身时似乎在布里吉惶恐的眼神中看到一丝转瞬即逝的悲伤。那也算是一种忏悔吧,他想。
  ……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做——不是真的做。如果凯特没有企图将我推落海中,她或许还活着。她死了是她的错。我们原本相处得好好的,后来她突然朝我冲过来,接下来我只知道她坠海了。你们不能因此而怪我。你们不认为如果我想杀她,也会将汉娜一起杀了吗……
  

暗潮25(1)
尼克·印格兰姆将车停在布罗斯顿牧场入口时,整座牧场在午后的阳光下酣睡着。他和往常一样,先驻足欣赏它优雅的外观,然后也为它逐渐衰颓而遗憾。对他而言,这座牧场意义不凡,不断提醒他天地万物之间真的有“美好”这种东西的存在,他的感受或许比珍娜母女更为强烈;他虽身为警察,却多愁善感。敞开的大门好像在邀请任何路过的窃贼光顾,他走向会客室时,在大厅的桌上拿起希莉雅的皮包。寂静笼罩着整栋房子,有如覆盖上一层灰尘,他忽然担心自己来得太迟了。连他自己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厅堂中,听起来都只是窸窣声。
  他轻轻推开会客室的门,走了进去。希莉雅坐在床上,双焦点的眼镜滑到鼻尖上,张开的嘴巴轻声地打着鼾,柏狄的头靠在她身旁的枕头上。他们看来像是《教父》中的一个场景,尼克强忍着不笑出声来。他多愁善感的一面爱怜地看着他们。或许玛姬说得对,他想着。或许幸福与身体的接触比较有关系,与清洁卫生无关。如果在没有人爱你时,有一个毛茸茸的热水袋准备躺在你身边爱你,则谁还会在乎杯子里是否有鞣酸的残渣?他轻轻拍打着门板,带着笑意看柏狄谨慎地张开一只眼睛,知道尼克没有任何吩咐后,显然松了一口气,又将眼睛闭上。
  “我没睡着,你知道,”希莉雅说着,抬起一只手将眼镜托高;“我听到你进门。”
  “我吵到你了?”
  “没有。”她坐直了些,整理着睡袍,设法挽回自己的尊严。
  “你不应该将皮包留在大厅的桌上,”他告诉她,走过去将皮包放在床上;“会引诱人顺手牵羊。”
  “欢迎他们偷走,亲爱的。里面没有什么值得偷的。”她仔细端详他;“我比较喜欢你穿制服。穿得这副模样,看来像个园丁。”
  “我说过我会帮玛姬粉刷,穿着制服没办法做事。”他拉过一张椅子;“她在哪里?”
  “就是你要她去的地方。厨房。”她叹了口气;“我很为她担心,尼克,她从小娇生惯养,不习惯劳动。等她做完之后,两只手都长茧了。”
  “她的双手早就长茧了。每天清理马厩、刷洗马匹,手不可能还粉嫩嫩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她的舌头嗒嗒作声,表示不以为然。“绅士不该注意这种事情。”
  他一向喜欢她,他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只知道她直率的个性很迷人。或许她使他想起了他过世10年的母亲,一个朴实的伦敦人。他觉得坦率说出心里话的人,要比用虚伪的笑容掩饰真正感情的人好相处。“绅士或许会注意到,你知道。他只是不说出来。”
  “不过重点就在这里,你这傻小子,”她没好气地说;“绅士就要有绅士的样子。”
  他咧开嘴笑。“所以你喜欢会说谎的男人而不喜欢诚实的男人?四年前罗勃·希里卷款潜逃时,你给我的印象可不是这样子。”
  “罗勃·希里是个罪犯。”
  “不过很迷人。”
  她瞪了他一眼。“你是来烦我的吗?”
  “不,我是来看看你可安好。”
  她挥手示意他离开。“我很好,去找玛姬。我相信她会很乐于见到你。”
  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你们两人曾经在罗勃·希里的案子审理期间当过证人吗?”他问她。
  “你很清楚我们没当过。他只因为以前的欺诈案受审。我们其他人都只能作壁上观,免得混淆了案情,那最令我火大。我很想出庭,告诉那个小王八蛋我对他的看法。我的钱是要不回来了,不过至少我可以出出气。”她将双臂环抱在胸前,像一尊铁甲武士。“然而,我不想老是提起这个话题。揭旧疮疤是不健康的行为。”
  “你看过审判报告书吗?”他没有搭理她,径自说着。
  “一或两页,”她简单地回答;“后来我气得读不下去了。”
  “你为什么生气?”
  她的嘴角开始抽搐。“他们将受害人描述成寂寞的女人,渴望爱与关怀。我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那使我们像笨蛋似的。”
  “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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