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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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弗的石头-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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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河套
1977年,那年我16岁,但已经在生产队干了二年活。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了生产队的贫穷和落后,加之少年的心野野的,我便一个人爬上了一列通往东北林区的火车。我有一个姐夫在那里开森林小火车,我对他怀有一线莫名的希望。

  姐夫说:“林区和农村也没有多大区别,你又不是工人,能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能干什么,但我还是呆下了。那时的林区资源还是丰富的,职工的生活有保障,我在姐夫家吃了半个月,他还是有些受不住了。他对我说:“活儿一时半时的也不一定能找到,要不,你和老汪头学跑山吧。”我不知道什么样是“跑山”,正疑惑间,姐夫颇具诱惑的给我讲道:“跑山,这活儿比我们开小火车的强多了,夏天上山挖棒捶(野山参),冬天打猎,没人管,没人问,乐呵着呐。”我的心一下子就被他说活了,赶紧点头同意。

  老汪头外号叫“汪炮”,是当地人对打猎人的尊称。他七十多岁了,在山中钻了一辈子,背驼得像个老山猫,整天不停地咳嗽,但据说他在三道冲河的猎手中手法是最好的,穿滑雪板从草房顶上滑下到了房檐前能立时停住,夜晚隔一里地用枪打香火枪响十下香火十点全应声而灭,更绝的一手是他下的“砸河套”(又称“绝户套”),在老爷岭一带更是无人能与之匹敌。他因常搭我姐夫的小火车上山下山,两人的关系处得很好,姐夫在做我的工作时其实他早已经和老汪头说好了,老汪头也同意收下我这个徒弟。

  我和老汪头进山那天是霜降,而北方的季节其实早在霜降前很多天霜就降下来了,除了针叶树外其它的阔叶树全落光了叶子,山中一片灰突突的颜色,给人一种死亡的感觉。我们搭乘我姐夫开的小火车走了二百多里的山路,下车后又钻山走了六十多里地。在钻山中,六十多斤的粮食由我背着,老汪头背着猎枪和酒等一应杂物。平时看老汪头走路一步三晃的,可在没有路的林中行走,他却灵巧轻盈得像只猴子,也不咳嗽了,走一会儿还要停下来等我一会儿。

  我们的目的地是两山之间的一条小河旁,老汪头说:“这里的紫貂最多。”到了目的地我才看到,这荒无人烟的山间还有一座小房子,是老汪头自己建的,看来这里是他常驻的地点。我们到了后便生火做饭,屋子中顿时有了烟火气,暖和起来了。吃过饭,我累得便躺下睡觉了,中间被老汪头的咳嗽声惊醒几次,都见他在抽烟,好像他晚上不睡觉似的。

  第二天,我们没有去下套。我和老汪头开始整修房子,我们把小房子又用草和泥抹了一层,把房顶又用草苫了一遍,老汪头说,这座小房子他已经住了三年了。晚上,老汪头借着点酒兴给我讲“砸河套”的种种技术来。

  原来这“砸河套”是顺着河伐倒一棵又一棵大树,使树横倒在河上,成为独木桥,然后选用木质坚硬的暴杩子树枝钉在大树上横成栅栏,栅栏留一个门仅容紫貂刚能通过,然后用马尾捻成套挂在栅栏的入口处,而套的另一端却拴在一块石头上,石头活放在在树上,这样,紫貂如果钻进套中,只要稍稍一动,石头便会拉着紫貂一同入水,紫貂必被水呛死无疑。老汪头说,只要紫貂钻进套中,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的。因此上这“砸河套”又被称做“绝户套”,是说它的杀伤力实在是独一无二。秋末冬初,正是紫貂寻找配偶和猎食最欢的季节,见河上突然搭起了桥,都好奇地要过去看个究竟,正中了老汪头的计策。

  我现在还记得我们开始伐树下套那天是个阴天,山中的冷风呼呼地刮着,树木发出可怕的声响,阴郁的山野,给人一种十分凄清寒凉的感觉。老汪头先教我如何伐树才能让树正好倒在河上,可一开始就好险出了事故,老汪头把树伐倒后那树并非是直往河上倒去,而是悠了回来,直直的向老汪头站的方向砸去,老汪头就势一倒总算躲过了这场劫难。老汪头站起来后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老把头(山神)要收我回山?”说完,他坐在那里,脸色十分难看,不停地吸烟,半天才起来,对我说道:“干啥都是命啊!”他吩咐我继续伐树,他往树上钉栅栏,然后拴套。我隔五十米左右远的距离伐一棵树,然后再顺着河往下走找适合的树伐,一会儿我便和老汪头拉开了距离,就在我伐倒十几棵树后,我想回来看看老汪头是如何拴套的,也学点手艺。就在我往回走的路上,我突然听到一声暗哑的哼声,那声音十分凄惨,听了让人的心中有一种被拉动的感觉。我喊了两声师父,老汪头没有回答,我赶紧往回跑,我的心中像有什么预感似的。

  看到那种场面,我当时真是惊得目瞪口呆。老汪头大头朝下挂在树干上,头浸在河水中。我赶紧跳下河,摘下挂着他裤角的树枝,把他从水中拖出来,抱到岸上。他双目紧闭,我摸摸他的胸口,还在咚咚地跳动,再看看其它的地方,一点伤痕也没有。我估计他蹲在树干上拴套时,一不小心跌下了河中,裤角却被树枝挂住了,使他失去平衡,大头朝下摔进了河中。没容我多想,我赶紧把他背回房子中,放在炕上。我喊他,掐他人中,又按他的胸口进行人工呼吸,可他一点反映也没有,胸口的脉搏也渐渐地消失了。我方始明白,他已经死去了。望着他的死态,望着冷森森的山谷,我的心中惊过一种十分恐怖的感觉,我想,我唯一能做的,便是赶紧下山,去叫人来。

  我现在很难想象,在六十多里地的荒山中,在没有路又是黑暗中的大山,我是如何跑出来的,更确切说是钻出来的?当天明时我看见了森林小火车道,走到养路的公区时,我才想起自己还是会哭的。我抹着眼泪向值班员说了情况,他打电话通知了我姐夫。

  中午时,我姐夫开着森林小火车上来了,车上还有老汪头的老伴和他的一个远房侄儿。我说了一下情况后便又同他们钻进了山中。

  我这人是不信迷信的,但我很难解释我那天回到山中的小房子里所看到的是怎样的一种景象。

  我走后的那一晚,山中不知道来了多少野兽,好像在那片山坡上开会似的,整个山坡被踩得凌乱不堪,落叶和山坡上的黑土搅伴在一起,黑一块黄一块的,还有各种野兽的粪便在小房子前东一堆西一堆的……老汪头的老伴看到这种景象只是叹息只是摇头。好在我走时留了一个心眼儿,把小房子的门用大石头堵死了,野兽没有钻进屋中去。但老汪头的形象却全变了,我走时把他平整的放在炕上,可这时整个尸体却呈跪拜状扭曲着伏卧在炕上,表情十分痛苦吓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脱下他的衣服,他的全身也都是如此,好像用树枝抽打过似的……他的老伴没有哭,一边给他换衣服一边喃喃的对死者说:“你这是杀生太多,它们来向你讨命来了。”

  在老汪头老伴的坚持下,我们把老汪头埋在了那片山谷,后来,那片山谷便有了名字,叫汪把头沟。现在我想,如果老汪头不死,也许我会成为一个好“跑山”的,去从事杀生我勾当,可是老汪头的死相,却让人想起来真是不寒而栗啊!。 最好的txt下载网

沙金窝棚淘金记
1. 记住,“婊子村”不许说婊子

  1996年的冬天,我在大东北的老白山林场拖了一冬天木头,春暖花天时,活儿结束了。我摸着刚到手的一摞钞票,算一算,还不够回家娶我邻居的小妹,我准备再在外面漂荡几年。恰好,同工队有一个山东人大牛要到黑龙江边的沙金窝棚去淘金,我便求他带我一起去。

  大牛说,在黑龙江畔淘金,活儿虽累,但挣的钱也不少,有机会,还能私吞几个金块。几年来的奔波挣扎,我穷得只有一身力气,有黄澄澄的金子在前面闪光,我自然信心百倍。

  坐在慢吞吞的蒸汽小火车上,大牛对我说,在沙金窝棚淘金,有很多“行话”,不要说错了,比如说“流血”要说成“走红”,“金子多”要说成“走旺流”,“老板”要叫“把头”,“黄金”要叫“沙金”……最主要的一点,在沙金窝棚村,打架骂人时,千万不要骂“婊子”二字,否则,很多人都会跟你急,说不准还会把你沉江的。

  我大惑不解。

  大牛解释说:沙金窝棚村,也称做“婊子村”。解放时,政府取缔妓院,哈尔滨桃花巷佳木斯江沿儿的一些妓女没地方安排,便想到在远离人世的那些孤苦的淘金工,把妓女们发配过去,嫁给了淘金工,在当地建立了一个村庄。大牛说,那些妓女当时不论长相好坏,由淘金工抓阄,抓到哪个是哪个。这么讲,给了我好多想象余地,我说,我这人怎么什么好事都摊不上?大牛说,要不人们怎么就爱说命呢。

  2. 山野规矩:要淘金先选好帮

  我和大牛在天黑时从一个叫乌拉嘎的小火车站下了车,见我们灰头土脸背包带盆的,便有一帮人围上来,不是来拉客住店的,却是来拉人淘金的。大牛分开众人,问道:谁是董二哥一伙的?这时走出两个汉子,说道,我们是。大牛便把他和我的行李让他们背着,领着我们走出了车站。

  路上,大牛对我说,在这里淘金的帮派很多,全国各地的人都有,有的一些帮派,不讲信义,拉一些人淘完金后便卷钱逃走,让淘金工白白地为他们卖命,到头来屁也挣不到。在这里只有董二哥的信义最好。董二哥是个“二毛子”(中俄混血儿),重友情,在乌拉嘎有一座大饭店专用来接侍来去的淘金工们,白吃白住不说,谁有个为难着灾的时候他还肯帮忙,从不吝啬金钱,口碑最好。

  和两个汉子我们来到了一座靠山面江的二层小楼,方圆十几里看来也就独此一家,有些荒凉的感觉。楼装饰得很别致,雨达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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