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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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 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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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丢出房去,小跑着找来小锄头,把碧玉般的根茎,朝霞般的花朵,狠狠砸烂。

    妩媚剔透的花朵,霎那汁液横流,如鲜血般艳红,又如被砸烂的血肉。

    花折叶落之时,我听到了另一种破碎的声音,来自自己的胸膛。一样的鲜血飞溅,血肉淋漓。

    安亦辰,安亦辰,那个曾经那般温柔向我笑的男子,那个曾经那般用温暖怀抱拥住我的男子,那个把我从泥水里拣起当作珍宝般呵护的男子……我还能对他再抱一星半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么?

    于是,我笑,大声地笑,撕心裂肺地笑,笑得泪流满面,将那没完没了吵着的鸣蝉,惊得或振翅而飞,或敛翼而藏,再不敢发出能与我抗衡的嘶叫。

    “公主,公主!”夕姑姑大惊,丢掉锄头,将我紧紧拥住,高声叫道:“别怕,别怕,夕姑姑在这里!”

    她叫着,叫着,忽然抱着我失声痛哭。

    那哭声,不但痛楚到摧肝裂胆,更失望到五内俱焚。

 诀情篇:第二十九章 此情何计相回避(一)

    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把我和安亦辰当成了世上唯有的亲人。

    如今,一个亲人想杀她另一亲人,甚至打算借她的手行凶,让她情何以堪?

    我把她拖在自己的身边,终究让她和我一样的沦落,一样的可悲,一样的无可奈何。懒

    凄厉笑着,我将手指颤抖着一点点在她已经松浮的面庞滑过,拭那怎么也擦不干的泪。

    而我自己,终于无泪可流。

    如果情到尽头的极端,总是万劫不复,那么,我又一次无计相回避地走到了极端。

    万劫不复。

    夕姑姑看来快要垮了。

    中午为我炖得莼菜蛋羹可能放了三次盐,而米饭糊得几乎找不出一粒雪白原色的来。

    我不动声色地狠命吃着,咸不咸,苦不苦,都没什么重要的。

    重要的是,我要活下去,我的孩子要活下去。

    我望着夕姑姑雪白的脸,红肿的眼,将一筷青菜夹在夕姑姑碗中,说道:“多吃些,才能养好精神,想想下一步怎么走。”

    夕姑姑木然地将菜塞入口中,不解般反问:“下一步?”

    我咧开嘴,努力弯起向上的弧度:“安亦辰想要我死。我可以死,可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死。”虫

    那不仅是一个崭新的生命,更是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希望。

    夕姑姑住了筷,将纤白却日渐苍老的手摸住我的肚子,睁着通红却依旧满是爱惜的眼睛,轻轻说:“公主,你和你的孩子,都不会死。安亦辰真的想你们死,那就是……他疯了。”

    我不以为然地轻笑。

    疯了,谁不疯?疯到已经不想再追究谁是谁非,疯到已经不想谁在喜欢谁,谁又不喜欢谁,疯到只想凭了自己的本能,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在最简单的生存面前,是非对错,都是轻薄如浮云,让我不屑一顾。

    吃了午饭,我看着夕姑姑洗了碗,在一旁榻上打盹,才回自己房中午睡。

    愈是上午受了惊,我愈是要好好休息。

    我想保护自己,保护孩子,就不能因为情绪不稳让自己倒下来。

    所以,我几乎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把自己脑中逼得空空的,然后入睡。

    虽然睡得不踏实,但傍晚起床时,我的精神确实恢复了好多,即便安亦辰让人送上十盆血踟躇过来,我也能眼睛不眨地让夕姑姑帮我扫地出门。

    料想,安亦辰大约还没狠心到让我血溅五步,最少,他目前并不想让我知道,他已动了杀心,想让我死。不然,应该是派人送上鸠酒或三尺白绫才对。

    他是期望我死后还能对他怀有一丝眷恋么?还是实在没法对自己的妻子彻底撕破脸皮?

    懒得再考虑他内心明显有些阴暗的想法,披件衣裳走了出去,才发现下雨了。

    然后发现夕姑姑不见了。

    漫天阴霾,满庭烟雨,落红拂拂,早将上午那被砸烂的血踟躇掩得没了踪迹。短篱围墙,青瓦翠檐,俱闪着晶亮湿润的光泽,愈显得整个庭院空旷冷寂,悄无声息。

    这么大的院落,只两个人住着,本就太过旷阔;如今忽然只我一人独立院中,诡异和森冷顿如雨水般蚀入肌肤,连胸口都在不安震颤着。

    这样的雨天,夕姑姑不会出去买东西;上午刚发生那样的事,她必然也没兴致去打听秦王新宠们的动静;何况她若有事离开,事先也会告诉我。

    她心理最强烈的念头,应该就是不想让我出事。

    而能确保我安然无恙的,只有安亦辰。因为现在只有安亦辰盼我出事。

    我睡得并不踏实,若是安亦辰派人来找她,我不会不知道;那么,多半是她找安亦辰去了,为了我。

    有轻微的不耐烦。

    夕姑姑的性情,终究太过柔懦,柔懦得可以把她自己的骄傲踩在脚底,却不知道,她在失去自己骄傲的同时,也把我的脸面丢光了。

    而被逼迫到这样的地步,我绝对不会再向他摇尾乞怜,即便终究逃不过他的算计,我也不能放弃我最后的自尊和骄傲。

    天渐渐黑了,越来越大的雨哗然倾下,蛇状的闪电不时撕裂半边天际,将沧瞑的暮色劈开,露出苍白流泪的大千世界。

    夕姑姑还是没有回来。

    自己去生了火,煮了些寡淡无味的白粥,硬是吞下两碗,方才回了房中,披一袭式样极简单的素白无纹长衫,再将青丝散开,用一根素银簪重新绾了,不施脂粉,独点了唇脂,挑的是最艳丽的颜色,整个人便清寂而鲜艳起来,如一盏幽独盛放于死水中的绝美白莲,向夜空寂寞却倨傲地绽放着独一无二的华丽。

    无须他人惜赏,由我独自妖娆,吞吐芳华无限。

    持一把最寻常的油纸伞,蹬一双最寻常的羊皮小靴,我缓缓走出院门,三个月来不曾踏出一步的青衿馆院门。

    守住院门的侍卫正站于值房前避雨,突见我走出来,张了张嘴,不知该拦阻还是该行礼,相视着一脸的手足无措。

    “带我去见安亦辰。”我平平淡淡地吩咐,眼睛在他们面颊一滑而过,骄傲尊贵一如我该有的身份,不容他们有丝毫置疑。——即便不是秦王妃,我还是衔凤公主;至于大晋所封的祥仪郡主封号,随了和安亦辰的交恶,早被我视若尘土。

    他们虽是派来看守我,但我正妃之位尚在,要见的又是安亦辰,他们岂敢轻易开罪?何况我相信自己出身皇家的气势,也足以迫得他们除了从命别无他法。

    “是……是!”四名侍卫应着声,一面擦着汗水,一面纷纷拿伞随到我的身侧,果然不敢多问。

    走了两步,其中的两名侍卫已快步向前奔去,定然是去打听秦王去向并先行通禀了。

 诀情篇:第二十九章 此情何计相回避(二)

    果然,不一时,刚步向前院,已有一名侍卫奔来,向我身后随着的侍卫轻声道:“王爷在书房见客呢,恐怕……”

    他偷眼觑我,而另两名侍卫显然也没主意,仓仓皇皇跟在我身边。

    我只作没有听见,一步一步,稳稳向前走着。即便微腆着小腹,我依然脊背挺直。又一道闪电将雨幕劈开,显出那几名侍卫的脸色已十分苍白。他们不敢阻止我,却不知道安亦辰见到我,又会作何反应。懒

    惊雷声中,那名侍卫怯怯道:“夕姑姑下午去找过王爷,王爷将她逐出书房了,到现在还在书房前跪着……这样的大雨里……”

    夕姑姑一去未回,侍卫们也猜得到我是因夕姑姑而去,只盼将夕姑姑被逐之事说出,我能死心而回。

    我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抬眼望着再亮的闪电也无法完全照亮的暗黑天空,嘲讽而笑。

    这就是安亦辰对当年夕姑姑两次相救的报答。

    他的仁义,原也不过尔尔。

    书房,已在眼前。

    高大轩阔的门窗内,灯火通明,隐有笑语传来,夹在隆隆的雷声中,格外刺耳。

    汉白玉的石阶,正泻着从屋檐源源而下的水,小溪般向下冲着,冲向就跪在石阶下的夕姑姑。虫

    夕姑姑那单薄的身影,已经摇摇欲坠;两名当日曾伺侯过我的侍女正打了伞,俯了身子在劝着什么;看那两侍女僵直倾下的身子,大半边的衣衫几乎已被雨水淋得透了,显然劝她已不是一时半会了;

    夕姑姑早已脸色惨白,衣衫头发紧紧贴在皮肤上,几乎全身都在往下挂着水,她却没有知觉一般,只拿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紧阖的门窗,看不出失望,亦看不出希望,如一截被燃烧殆尽的枯木。

    “夕姑姑,跟我回去。立刻。”

    我走到距离她数步的地方,顿住,说道。

    夕姑姑奶我长大,早与我的亲人无异,在跟前,我几乎从未端过公主或主人的架子。但这一次,我是直接命令她,立刻回青衿馆。

    夕姑姑眼珠一轮,木然的神情终于有了些神采。

    “公主,我要王爷答应我,从此不再伤你。我一定要他答应我!不然,我今天就跪死在这里!”

    为我求安亦辰?求那个想杀我的男子放我一条生路?

    我恨恼得胸中似有烈火燃烧,即便倾盆大雨也不能浇熄分毫。

    当年救起他后,他就曾睥睨而笃定的眼光望着我,向我宣称,他将会拥有与我对等的资格,叫我一声栖情。我为此差点杀了他,因为我当时就有一种预感,感到他总有一天会凌驾于众人之上,俯视着我,向我施舍他的感情。

    而现在,夕姑姑正在苦苦哀求他的施舍么?

    “夕颜,从今天起,你不必再跟着我了。我不想再见到你这副卑恭屈膝的嘴脸!”

    我清冷地丢下话,转过身,依旧稳稳持着伞,向来路走去。

    “公主……”夕姑姑失声叫着,猛然立起身,要向我冲过来。可她跪得久了,膝盖早已麻木,一脚才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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