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天缓缓摇头。
肖文笑了。
他扶了扶眼镜,看住许乐天,像读演算步骤一般咬字清楚音准无误的说了一个字。
“操。”
肖文还是答应了下来,他明白许乐天的企图,如果能找到如此明显的罪证,由许家后面那些手眼通天的人物捅上去,朱家老爷子不可能没有政敌,何况最顶上那位还算正直。
这一步棋,是把朱程一家往死里整。
许乐天走的时候肖文已经打了第十二个哈欠,许乐天知道他是装的,因为那双眼偶尔与他相视,眼神清醒无比。
但许乐天还是走了,他很忙,今天夜里还有一场对朱程集团的攻击等他主持。
他站起身,不走正门,走到阳台上。
肖文仍坐在沙发上打哈欠,可能假戏真作有了睡意,头不停的一点一点。
为了掩人耳目,客厅没有点灯,许乐天靠住阳台栏杆,就着微光看客厅里的肖文。
他不由自主的抬手,与先前粗鲁的擦拭不同,这一次,轻轻抚摸自己的唇。
他被吓到了。
肖文亲他那下其实很敷衍,像在哄小孩儿,而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恶心厌恶,而是惊——喜——
许乐天被自己吓到了。
肖文说,满意了?
他听到自己的心声,不,还差得远。
他想……他想抱着肖文,紧紧的拥抱他,教他什么是真正的接吻……把他压到床上,撕碎他的衣服……
许乐天一拳捶到自己头上,止住恐怖的想象。
楼下传来轻微声响,接应的手下已经到了。
许乐天再看了肖文一眼,转过身,一掌按在阳台边沿,纵身跃了下去。
又过了十来分钟,似乎昏昏欲睡的肖文睁开眼,起身走上阳台。
光线不好,他一边观察一边细细的抚摸,终于在镂空的阳台立柱上发现粗索捆扎、铁钩抓卡的痕迹。
原来如此。
他解开许乐天神出鬼没之迷,拍了拍手上的灰,直起身。
许乐天走远了。
肖文举高手,也用手背擦了擦嘴唇。
接下来的三天,朱程没有回来,大熊他们仍然没有得到他的消息。
肖文对此惊异,唯一的解释是朱程知道内部有奸细,不想自己的行踪被许乐天知晓。可是以许乐天的背景,朱程应该知道瞒不过他——朱程究竟想干什么?
肖文想不通,只好不去想。这三天他都泡在十一楼朱程集团总经理室,因为他说总经理室里可能有朱程失踪的线索,决策层其他人都觉得有理。
现在办公室内有五个人:大熊、朱程的两位叔叔、总经理秘书和肖文。
小昭已经整整十天未出现。
五人正在十二架藏书间走来走去,抽出觉得可疑的书翻找有无纸条留言之类。
都是被朱程的神秘姿态长期荼毒的可怜人啊……
几乎把每本书都看过了,一无所获,大熊甚至提议把地毯卷起来看有没有秘门……没人理他。
一行人失望的向外走,肖文落在最后,一面走一面不放弃的观察四周。
还是没有发现。
走在肖文前面的女秘书突然趔趄了下,肖文本能的扶住她,自己后退一步,撞到休息区的沙发。
女秘书红着脸道谢,肖文微笑,转头看了眼沙发。
看到沙发前茶几上那本摊开的书。
《孙子兵法》。
肖文的心狂跳起来,他放开女秘书,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又转头看了一眼。
朱程的两个叔叔已经出去,大熊正在门边等他,女秘书疑惑的看着他。
肖文迅速决定,对女秘书道:“你先出去,我和大熊还有点事。”
女秘书迟疑了下,又看了大熊一眼,走出办公室。
大熊看着她出去,肖文却没有动,大头转来转去,奇怪的看肖文。
肖文顾不上他,几步走到茶几前,拿起《孙子兵法》,刷刷刷往后翻。
密密麻麻的文字后突然出现表格,肖文抿了抿唇角,又翻了两页。
数字很多,粗略看来……是他要找的东西。
“这是什么?”
大熊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肖文合上书,若无其事的道:“不知道,我打算拿回去研究。”
大熊“哦”了声,不再说话。
肖文按捺住激动,挟着书和大熊一起出去,通知女秘书锁上总经理室门。
肖文托词回广告公司,向朱程的两个叔叔道别,与大熊进了电梯,兴奋的差点按错楼层。
太幸运了,朱程深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成天摊在茶几上的《孙子兵法》里居然隐藏着最秘密的账簿?!
如果肖文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直觉有古怪……不,等等,确实有古怪。
电梯一层一层下降,肖文的热血也渐渐降温。
……第一天加入朱程集团决策层,第一个任务就是与许乐天打交道,并且牵涉丰二,简直送上机会给他陷害丰二,挑起许乐天与朱程两大势力的对决。
许乐天要账簿,朱程失踪给了他机会,决策层其他人丝毫没有怀疑的任他搜查总经理室……《孙子兵法》这个疑点,所谓直觉,难道不是朱程在这些日子对他潜移默化的效果?
电梯门打开,停车场的温度略低,一阵凉风灌进狭窄电梯间。
肖文浑身冷汗,竟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熊哥。”他定了定神,把书递给大熊,“这本不是《孙子兵法》,是关系到我们生死存亡的重要东西,你收着吧。”
大熊想也不想的推回来,四方厚实脸憨厚的笑:“兄弟,你别寒碜哥哥了,我是什么人自己清楚。你比我聪明又仔细,你收着就好。”
肖文察颜观色,大熊不像说假话,他假装沉吟,又道:“要不我拿回去交给两位朱先生吧,我毕竟是外人……”
“屁!”大熊一掌拍到他肩上,肖文早有所料,倾身卸了一半力道,总算没有再跌跌撞撞。
“肖小子,我告诉你吧。”大熊挤挤眼,神神秘秘的靠近肖文,压低声音道:“程哥早就吩咐了,他不在的时候,你想做什么我们都得随你!我看啊,要不是怕那两个好命姓朱的家伙多话,程哥恐怕会把生意都交给你代管!”他与有荣焉的咧嘴笑:“所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程哥不但没拿你当外人,还很看重你!”
朱程的吩咐?肖文狐疑更甚,如果这些布置都是因为朱程料到他会来找账簿……他抑止不住周身寒意,微微的颤抖起来。
正越想越惊,刺耳的铃声突然响起,肖文怔了几秒才醒觉是这几天随身携带的大哥大的来电音。
他向大熊示意,定了定神,走开几步接电话。
“请问哪位?”
对方喘了两口气,沙哑的道:“我抓到丰二了。”
南城暗巷
第二日凌晨三点,肖文悄悄出了家门,下楼,钻入不知在楼口等了多久的一辆车,车子安静的驶走。
肖文坐在后座,只能看到司机的背影,很瘦,似乎是个很年轻的男子。
司机一路没有出声,肖文闭目养神。
二十余分钟后车子停住,肖文开门下车,附近居然一盏路灯也没有,从远处隐约射来霓虹残光。
肖文站了一会儿,眼睛适合了黑暗,看到了站在巷口等他的田鼠。
他向田鼠走去,随手关上车门,那辆车如来时一般安静的如同在水面滑行一般离去。
田鼠的样子看来和平时一样糟糕,憔悴得仿佛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他迎上肖文,急急的道:“没办法,只有把人藏在这里才能躲过朱程和许乐天的耳目。待会儿你一定要牢牢跟着我,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多事,听清楚没?”
他的声音听来比电话里更沙哑干涩,又着急的加快了语速,像是喉咙随时会裂开,吐出一口血。
肖文不由的抬手拍他肩膀,想让他略为平静。
田鼠一把抓住肖文的衣袖:“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称得上声色俱厉,肖文不由得点头,田鼠呼呼喘气,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向黑夜中更为漆黑的所在——
南城暗巷。
其实“暗巷”并不暗,两侧平房的屋檐下挂着几盏昏黄的路灯,灯罩已经断裂零落,光秃秃的灯泡隔几秒闪一闪,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田鼠扯着肖文的衣袖急走,肖文记得他的吩咐,双目直视前方,连余光都不敢乱瞟。
饶是如此,房屋里外传出的咒骂声、打斗声、冲撞声、肉欲的呻吟声、女人甜腻的笑声等各种声音仍是不停钻入他耳中。
偶尔有一群人黑暗的角落冲出,田鼠脚步不停,对方也似乎没有看到他,继续自顾纠缠。
又走一段,田鼠停在一间平房前,吐出一大口气,低声道:“到了。”
他放开肖文,掏出钥匙走前一步开门。
肖文站在他身后等着,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接近,他迅速向侧方闪开,“砰”一声,一条人影扑了个空,倒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救……救我……”地上的人挣扎着爬向肖文,伸手扯住肖文裤腿:“我不想做……我不是鸡……”
年轻女子的声音……肖文忍不住低下头。
一阵风来,屋檐下悬挂的灯晃了晃,昏黄的灯光投在那女子脸上。
那是一张鬼脸。
肖文倒抽一口冷气,那女子非常瘦,皮肤和骨骼之间像是没有肌肉,骤眼看去就是披着一张人皮的枯骨!
肖文后退,那女子竟被他在地上拖了几步,仍然死死拽着他的裤腿,呻吟般说着:“救我……我不想做……”
田鼠过来一脚跺在那女子小臂上,一脚又一脚,那女子发出的哀嚎声凄厉如鬼哭,终于松开了手。
叫声引来一群人,脸隐在阴影中,有人弯腰架起女子,一群人又悄没声息的退走。
只有那女子鬼怪一般的脸在摇曳灯光中忽隐忽现,叫道:“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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