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铸的番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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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铸的番号-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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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什么。
  室内布置得很简单,确切地说是简洁,体现了主人的喜好。一尘不染,干净利落,和普通战士宿舍并无太大的差别。最大的不同,就是一张醒目的双人床,放在窄小空间内显得很突然很别扭,但也体现了一种身份,就像于排长的皮鞋,这张床体现出指导员不再是未婚大龄青年,算是让其他光棍单身的基层军官们眼红眼热的一种炫耀。高远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张床,肯定不是营产营具,不是部队配发的东西,应该是自己或者求人打造,式样很老,松木质地,一看就是抗造型的,两个人在上面无论如何折腾,也不会弄闪了架子,什么声响都能弄出来,唯独那床不会嘎吱嘎吱地出声,充分显示出适合野战的特点。
  一床洗得发白的军被像普通士兵那样叠成豆腐块状,估计不是主人的杰作,应该是通信员或者文书的功劳。高远略微产生了一丝疑问:这么大点的被如何能盖得下两个人?也可能是因为双人床的存在,也可能是那与床并不匹配的被子,让满屋子弥漫着一种家庭气息,和战士宿舍挥之不去的臭脚丫子味、酸了吧唧的汗味,形成巨大的反差。
  可能是营房设计上的关系,连队的房间不够用,连长、指导员并没有单独的办公室,只能将宿舍和办公室通用,所以屋内还多了一张办公桌,这个就属部队配发的制式营具了。桌上除了纸、笔、本、文件夹等办公用品,还有一张镶嵌在小镜框里的照片。照片大部分被站在桌前的于排长挡住,只能隐约看到半张父亲一般的笑脸,和高远在厕所门外三十米处见到的几乎一样,而和厕所门内那母兽护犊的怒吼凶相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在高远心里再次形成巨大的反差。被于排长恰到好处地遮挡的另一半会是啥样呢?高远瞬间一阵眩晕,再次产生无尽的想象。
  高远没有按照指导员沈玉新的指示,认真回忆靶壕内的事情,而是把那次厕所内的尴尬,认真回忆了一遍。他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指导员一出现,立马就会联想到厕所、哨兵、鲜花、父亲,这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汇,还会时不时地发自内心惭愧,总觉得自己在厕所里看到了“鲜花”(其实什么也没看到),相当于窥视了首长隐私,实在对不起指导员和他那鲜花般的家属,害怕指导员随时随地地给自己穿小鞋。他听老兵们传授过经验,了解首长的事情越少越好,让首长知道自己的事情越多越有利。
  洪巧顺在靶壕里中弹的经过根本用不着回忆,早印在高远脑海里了,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这几天他就没睡安稳过,一闭上眼睛,就电影一般地闪现着那被掀开的脑盖,破碎的头骨,白色的脑浆,从脸上一直淌到身上,把帆布制成的子弹袋,都浸染成鲜红的花瓣样的血液。
  高远像念经似的向指导员和于排长讲述那不堪回首的经历,说得语无伦次,每讲上两句,都不自觉地抬起头,看看指导员再看看于继成,不知道讲到哪儿算完。可每次接触到指导员威严的眼神,一种被审问式的压迫感油然而生,他再次产生了憋米汤那天在厕所门口的所有反应,憋得满脸通红,小腹一阵紧缩,所有分泌液都被强行顶回膀胱。
  “高远,一会儿见了工作组的首长要实话实说,不要有顾虑,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隐瞒,更不能夸大事实。继成,你把他说的整理成文字材料,我去看看洪巧顺父母……”
  令人难以捉摸的一身正气的指导员刚出屋,高远就情不自禁地大声说道:“排长,我要去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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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责任(1)
1
  一阵长点射般的猛烈倾泻,高远感觉到极度的轻松和畅快,同时他的身体因为热量的大量消耗,而导致一阵阵不由自主的激灵和哆嗦。
  高远抖动了几下,没等系上裤带就出了厕所。他没急着返回指导员宿舍,而是仰起长脸眺望着四周的群山。心跳骤然加速,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
  “天啊,盘龙卧虎,两座山都被什么压制住了,肯定不是那条河,河水在它们的脚下,只是让它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那会是什么?难道还有比山脉更有气势的东西?”
  当高远回到指导员屋内的时候,于排长已经离开,桌上的照片也不知去向,指导员父亲般的微笑似乎还停留在刚才那个位置,而另一半最能引起高远遐想的,极有可能是雪白的衣裳,灿烂的鲜花一样的笑脸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让高远的好奇心好一阵空旷。
  “洪巧顺的死对我们六连、我们团、我们师乃至集团军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据说军长已经到了寝食不安的地步,咱们集团军今年的死亡指标马上就要超额,这才是第一季度,年度工作还未展开就连续死人,上级多次强调,从现在开始必须避免重大恶性事故,再不能死一个人。所以我们要充分理解上级意图,体谅上级难处……”
  声音很大,高远从开着的门听到隔壁关着门的连长屋里,传来演讲一般的高谈阔论。那动静很尖厉很陌生,强迫式地压入高远的耳膜。肯定不是指导员和于排长,也不该是连长。
  对于连长,六连的新兵是只见其人,未闻其声。他们谁都不傻,来到连队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打听谁是连长。在他们的印象中,还没有多少关于指导员的,具体到指导员是干什么的,谁也说不清楚。但都知道连长是干啥的,在家就知道那是一个很牛的官,到了连队就更知道了,连长就是这院里的“土皇上”。
  六连的新兵们对连长的印象极其深刻,还是跟射击有关。一次新兵排准备吃午饭的时候,看到老兵们整队从靶场带回。细心的新兵从老兵唱的歌声和喊的“一二三四”呼号中差不多就听出了问题,动静虽大但略显沉闷,而且队列里缺了十几个人,大家马上意识到那十来个老兵肯定正从靶场往回“匍匐前进”呢,很显然射击没有打好。当然,这种没有打好只是跟自己连队比而已,顶多是少了几个“优秀”,多了几个“及格”罢了,其他连队照样望尘莫及。
  一个身材高大,脸黑得比锅底强不到哪儿去的上尉军官,铁塔似的站在老兵队列前方五米处。新兵们连想都不用想,此人定是连长无疑。
  “连长同志,部队带回,请指示,排长李向荣。”
  连长连瞅都不瞅一眼值班排长的报告,也不回礼,就让那跟于排长一般官大的李排长的右手放在帽檐处,始终保持敬礼姿势,就是拿不下来。要说这事也真是不给面子,大小也是个排长啊,当着大部分老兵和新同志的面,就让人家傻了吧唧地在那儿敬了半小时左右的礼,搁一般人身上估计肯定受不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高远在心里琢磨着,“如果换成于排长,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做?也这么敬下去?会不会一甩闪亮的皮鞋,骂一句‘老子不伺候了’转身便走?”反正在新兵们心目中,于排长比连长谱大多了,可看今天这个架势,连长比于排长难侍候多了。

第十一章 责任(2)
李排长就保持敬礼的标准动作,在连队列前三米,距离连长五米的位置,柱子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盯着面前的“黑铁塔”。新兵们都站在老兵队列后面,看不到李排长的眼睛,估计应该是在*吧?
  很快就有了答案,随着台阶下面出现那十几个匍匐回来的“射击臭手”,所有人的眼睛都奔着那个方向,身体也转向台阶一侧,给后面的新兵留出了观察的空间。看得很清楚,十几个人都爬得浑身是泥,雪水、泥水和身上的汗水混合在一起,脸上更像是进行了野战伪装,个个都是花脸,看似狼狈,仔细看才发现,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很倔犟的光芒。他们好像没有觉得这种待遇有何不妥,没有觉得这是变相体罚,没有产生任何对连长的抵触,反而觉得射击成绩拖了全连的后腿,那才是最可耻的事情。
  全连唯有李排长没有往台阶下面看,他还盯着连长,眼睛里没有*,甚至连半点委屈都没有,居然是一脸的虔诚,和那十几个趴在地上的战士一样,闪烁着倔犟的光芒。他是优秀射手,没什么可自责的,况且一个干部受到如此的不屑和侮辱式的不予理睬,居然无动于衷,让新兵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可能是因为刚才没有严格执行条令规定吧,不该在连长未还礼的情况下,提前让报告词从嘴里点射似的蹦出。
  就在大家的眼球跟水银似的流淌到台阶方向,盯着那十几个大虫子蠕动似的老兵之时,连长有动作了,这个动作可就不止是吸引了。
  “啪、啪”两声清脆的声音犹如天籁,两只熊掌样的大手挥上了铁塔般的黑脸,全连的人都清晰地看见,是连长用自己的手左右开弓,狠狠地给自己抽两个大嘴巴。这功夫着实让人震惊,自己打自己没什么,可打出那么大的动静,打出那么震撼的效果却让人始料未及。高远眼看着那双大手不亚于自己赶大车手的粗糙,结结实实地贴上连长的两腮,迅即黑脸变成了红脸。
  连长什么也没说,连句“解散”的口令都没有,直接奔荣誉室去了,微肿起来的黑红相间的腮帮子一左一右地颤动着,让那些站着的和趴在地上的人一脸羞愧,仿佛每个人的脸上都挨了两个大嘴巴。
  在高远的印象中,除了那两声“啪啪”外,再没有听到连长弄出过任何动静。他只觉得那魁梧的身躯、宽厚的胸膛中发出的定是极有磁性的嗡声,肯定不会和那公鸭嗓一样,发出跟猫叫差不多的动静。
  既然门是开着的,隔壁屋里的人争吵已进入白热化,那就听个仔细吧,一会儿没准还能听到连长的动静呢,高远对这声音早就充满了期待,就像盼望见到指导员桌上的“鲜花”一样。
  “体谅上级难处?我们也不想死人啊?理解上级意图?现在上级有意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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