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解决的问题。
想到这魏琛就冷笑了,我?嫉妒他?屁!他一抽身往外走,粗布衣一角抖落在凉飕飕的小风里。
三步两步回转了自家茶馆,还没到后院,就看见黄少天和喻文州坐在一起,挨得很近,正说体己话,气不打一处来。
徐景熙郑轩两个人,抬了一大箩筐的干辣椒,正往后去,趁天好时候晾起来,预备做菜,榨油要用。看魏琛来势不善,徐景熙何等晓事的人物,麻利地指挥郑轩躲开掌柜的眼睛,悄没声儿钻到后院去了。
到得后院,可不正碰上喻文州跟黄少天两个人,二人一见,没有多的一句话,挽着袖子上前,跟另两人一同把辣椒穿成串,在院子里扯几根绳挂将起来,红红地一串串高悬着,像许多小灯笼一般,煞是逗趣。
四个人围在箩筐一圈,手脚飞快地做着活,一道嘴上也没有闲着,徐景熙眼睛在喻黄两人中间打转,慢悠悠地笑道,“你们可知,是谁又惹了魏阁主么?”
黄少天心里明镜一样,也不说话,只管看着喻文州,望他身边慢慢地蹭。
喻文州看着,也不忍心难为他,便很从容地笑道,“只怕终究是放心不下我,要查我一查。”黄少天向他投来担忧眼神,喻文州回以眉眼弯弯的一笑,“无妨。”
郑轩又问,“即使如此,索性便向阁主解释一番,又如何呢?”喻文州笑意未变,“我纵说了,前辈也未必肯信,让他只管去查便是,查出了,也就此解了心结。”
他的话,黄少天向来最肯听。心也放下一半,又想着去问,“文州,这事说起来,我却也觉得奇怪,那金丝莲子,踏月回魂刀和雪飞花,都是极难得极难得的东西,尤其是雪飞花,轮回远居塞外,我竟见都没见过,你却如何有这样本事,能够得到手?”
“这说来话可长了。”喻文州的话甫一出口,立即便引来其他三人的目光,倒把喻文州唬了一跳。
“总闲着也没趣儿,不如讲上一讲,倒是个事做。”徐景熙一句话,正说中了其余二人的心思。由是黄少天和郑轩亦看喻文州,一心等着讲故事。
喻文州愣了好半天,叹道,也是。又是好半天没说话,辣椒筐一圈之内只能听见此起彼伏均匀的呼吸声,和漱漱漱飞快的穿辣椒声。
喻文州又待了一会儿,方才笑道,“是了,想先听哪一个。”说着话时,目光是冲着黄少天的。
其他两个人等着黄少天开口,也没甚异议。
黄少天侧头想了想,笑道,“雪飞花这名字,听着很新雅别致,我看样子,也实在精巧好看,这样东西,我倒很想知道,是怎么到了你手里头的。”
喻文州缓缓地道,“这雪飞花故事,要从轮回一教的教主周泽楷说起。”
三年前,落日飞沙,孤烟大漠,绝壁荒城。
第7章 第五章
周泽楷裹着一身单薄的素衣站在峭壁的阴影里,眼神比千年积雪更沉静。
那陌生人远远地向他走来,又在几步远的地方停驻,距离都掐算得恰到好处,不让人心生警觉,也算不上疏离。
“喻文州。”就隔着那样的距离抱拳拱手,和野原一色的斗篷拖曳到地上,像只是荒草多出来一块延伸。
周泽楷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话。却下意识往后退却两步:轮回教众以其隐秘偏远,难以捉摸,向来是江湖人敬而远之,甚至攻击猎捕的对象。
喻文州笑着表示没有恶意。随口,捡了一个最熟悉的地名问出口来。
周泽楷微不可查地愣了愣,他从小生长绝域大漠,大漠里的一草一木,比他的耳朵和眼睛还要稔熟。
喻文州道了谢径自离开,两个人第一次擦肩而过。
轮回教主的俊秀,是出了名的。擦肩而过的时候周泽楷侧着头不自觉地微笑一下,大概是为了他的礼貌妥帖。
说到这里喻文州微微顿了下,迎上黄少天不爽的目光。
“好看?还出了名的?”半空中的火星子蹭蹭直窜,徐景熙无奈提点了一句,“人家就是正常叙述,黄少你想多了。”
真的?黄少天狐疑地看向喻文州,后者一笑,碍着旁人在场却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亲昵的动作。
“就是就是,文州接着讲,黄少,好好听故事,别打岔啊。”郑轩也提出抗议。
黄少天这个时候转头去看喻文州了,正好对上一双微弯含笑的眼睛,心里想着,这竟是喻文州和别人的故事,倒多少也有些不平起来。
可是转念一想,这不平转而变成满心的探问。黄少天怎么也不能否认,他和喻文州,在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里是互相缺失的。七岁的喻文州和五岁的黄少天,在彼此记忆里都是浮光掠影的一张剪贴画,隔着久远的鸿沟,模模糊糊地笼着雾。
在这十几年里,黄少天独步天下成了第一剑客,喻文州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成为了另一种人,温文儒雅不改,一柄好像从没开刃的剑,却有着藏在影里的暗锋。
黄少天在二十几岁的时候重新寻回了喻文州,心里其实是很庆幸的。他不介意喻文州有什么样的过去,也不刻意去问,似乎那十几年空白,只是家乡江南杏花春雨里一场没着没落的荒唐大梦。
可是现在,黄少天却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想要知道喻文州的过去,从头到尾地,清清楚楚地,仿佛这样就能够补上这十几年来留下的寸寸空白。
“文州,你讲吧。”黄少天眼神忽然沉静起来,话也没有那么多了,让准备应付飞醋小子的郑轩徐景熙陡然出了种有力没处使的感觉。只有喻文州听了这话,含笑了然地看他一眼。
然后漫天黄沙混着落雪,纷纷坠下。
两人第二次擦肩而过,是孙翔被人围住,一杆战矛带起的呼啸比天风还要凛冽。
喻文州站在离他不远的一处茶棚里,依然是安静地裹着一身斗篷,不动也不语。孙翔被十几个人围在中间,全靠了武器够长才能勉强自保,一双眼睛看着长枪短棍,走马穿花应接不暇,偶尔掠他一眼,只觉得男人安静得不同寻常,漫天席卷的风沙里站成一尊颜色深沉的木雕。
唯有一双眼睛清澈,是清泉流进沙漠。打得热火朝天的大小侠客不需清泉解暑,便谁也不去管这个客路书生。
直到他出手。
慢悠悠的一抬手,仿佛不过是要泼掉半杯并不可口的冷茶。
然而很难形容这一刀的来处和力道。只知道角度刁钻异常,远还没有看清楚刀的来处,身上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地方,莫名其妙地就凉了。
可刀却不停留,不因为你凉了,它就做什么改变,刀借着寸劲向下一个人奔去了,而后下一个人,也就凉了。
孙翔愣了却没愣太长时间,这么多年大小阵仗他见过不少,死里逃生也不是头一遭,现在就知道不管来者何人也不用报上名来,只要是帮自己的,都是好的。
他得了喘息,拄一把战矛直起身子,拎了家伙什专扫小腿,没过多长时间地上满是抱着脚丫子哎哟的伤患,叽里咕噜滚满一地,像是熟透了的果子。
孙翔看了那人一眼。在这之前他的刀早已收了,收回的姿势极其漂亮婉转,逆向折回,走出大半个满月的弧度。
刀回了衣袖里,刀不见了,衣袖上没有血光。刚才在沙漠里逡巡溯还的好像只是一道偶然坠落的月光。
孙翔很真切地道了声谢,他心气高,却不是刚愎自用的人,被人救了总好比被人杀了要强,强上很多。
喻文州微笑,摆手说了无妨。孙翔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这个人的笑容,目光,烧的他脸红,便下意识转开头。
周泽楷赶到的时候,这场混乱已近尾声。他只看见喻文州收回袖中的刀,如同一片月色破开暮霭黄昏的战场。
乘风而来,踏月而归,周泽楷忽而有一种感想,这刀,原不是为夺人性命而铸的。
刀的情怀很洒脱,有种“月明林下美人来”的闲云野鹤的况味。
正因如此,第二次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只问了喻文州一个问题。
“踏月回魂?”唯有天下第一暗器大师的刀,才配得上这样清幽雅致的一个名字。
喻文州也偏过头,很坦然地看着他点头,“不错。”
周泽楷的表情微微惊讶了,喻文州停下脚步,很耐心地看着他,等他下一个问题。
凑近了看,周泽楷的五官非常深邃和漂亮,他出生在塞外,多多少少有点异族血统。一双眼睛颜色很浅,照着人影像面心无旁骛的镜子。
第二次擦肩而过,周泽楷又笑了,这一回的笑维持得长长久久,而且他停步,道谢。
一半是为他救了孙翔,一半是为了他的坦荡。
他问喻文州,要不要同行。喻文州笑一笑,随即轻轻点头。
一个尖尖细细,有点孩子气的声音忽然就传了进来,“雪飞花呢?”隔着四个人围坐的辣椒筐后面十几步远,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别人都未来得及说什么,黄少天反应最快,率先辨出声音来处,捉出偷听的小贼。
卢瀚文被他轻轻提在手里,一道亲昵地跟他嬉闹,喻文州看着他们,笑着直摇头,“瀚文,过来。”他说。
卢瀚文开心地就要往他身边坐,这一下可不就抢了黄少天原来的位置,黄少天把凳子往后一抽,将孩子按下坐着,“坐下,好好听。”
第8章 第六章
卢瀚文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却见喻文州笑起来,很柔和地问他,“这个故事好吗?”
孩子看不太懂这个笑,只觉得是春风一样的柔贴舒服,于是他很诚实地回答,“好。他侧着头想了想,“不过,我还是不明白,文州哥到那里去做什么。”
不单听故事的人不明白,故事里的周泽楷,也是不明白的。
从他那一日的邀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