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重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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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重擎天-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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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生庄一群黑脸的汉子里,觉得自己是小了一号,脸色也过于白嫩。

福生庄,沉甸甸的三个字儿(3)
干了一个多月,体会到了福生庄的不同,这个地方山硬风硬水更硬。刚来的那几天水土不服,脸上过敏起了一层疹子,上吐下泻肚子涨得像个鼓。过几天疹子下去了,脸上起了一层皮。
  日常生活也特别不方便,蔬菜得从外地买,头一天买回来的新鲜菜,在这放一宿就成了陈菜,有时候放一个星期,剥了皮也就没啥东西了。可能是在山里的缘故,商店只有一个,还是五六十年代农村供销社的形式,在这儿想花钱都没地方。
  工区背后就是村子,可是村子里的人都搬得差不多了,留下一间间锁着的空房。破败的院子里,杏树在春天寂寞地开,任风吹雨打自生自灭。这在我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现在生活都如此艰苦,那十年前、二十年前、三十年前、五十年前又该艰苦到什么地步?
  采访中我了解到福生庄地处大山腹地,自然环境的恶劣,大部分村民的土地都是坡地,离水源较远,靠天吃饭,春天不下雨,地种不进去,秋天颗粒无收。于是当地村民纷纷迁往外地。村民可以走,但工区却不能动,从老一辈的咸菜窝头土炕到今天的馒头烩菜彩电,福生庄工区的生活条件在一步一步地改善。王琰的口齿清晰,表达能力极强,我想这与他的岁数有关。
  来之前我就知道这里的工作量大,段领导跟我讲过,凡是到福生庄的人都是好样的,是在全段精挑细选的。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集体里能有什么收益,我期待着,也期盼着。但万万没有想到“福生庄”这三字会是如此的沉重。要想扛起这三个字儿,仅靠汗水是不够的。
  2006年11月的一天,本来上午换完一根钢轨任务就结束了,但工长赵军告诉大家等一等,轨道检查车要来。鉴于这段线路的复杂性,轨检车对福生庄养路工区所管辖的上下行二十四公里的线路每星期都要进行检查。果然,轨检车所经之处,对讲机里不断传来钢轨有伤的坏消息,先是一处,到二十四公里全部走完后,整个工区所辖线路要换九根钢轨。
  这就是线路九曲十八弯的特点之一,在曲线处行驶的列车,车轮擦着钢轨噌噌地冒火花,声音特别地刺耳,钢轨磨损的非常厉害,钢轨受伤的几率相应就增大。
  这是我来到工区以来工作量最大的一天,就连老职工都说一天换九根钢轨的情况少见。在车流的间隙,哨声一响,工友们跳上钢轨各就各位,锯钢轨的锯钢轨,打眼的打眼,松螺栓的松螺栓,有条不紊,忙而不乱。列车刚从山弯处露头,防护员的小喇叭一声响,刚才还在线路忙碌的人和工具,瞬间都下到了路基下,车一过人又回归原位。
  线路上平均五分钟过一趟列车,准备工作要分散在列车通过的间隙,一上一下来回就得折返无数次,才能将准备工作干完,然而等待时间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更长时间,而换一根钢轨只给30分钟的时间。也就是说准备工作要精确到毫米,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天阴了,飘起了雪花。福生庄的天气就这样,典型的山地气候,冷暖变化无常,天一阴马上就起风。草木早就凋零,干枯的草枝子随着风摇摆着,雪花儿随着风在山脚下来回地盘旋着。到了中午时分,雪虽然不大,但风不小。一上午只换完三根钢轨,之后又没点了。准备工作做好以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最好的txt下载网

福生庄,沉甸甸的三个字儿(4)
从车站传来消息说中午十二点到十四点间可以干活。赵军看了一下表,回去吃饭是来不及了,他叫过丁英和胡满才商量了一下,派两个工人到附近的村里买点方便面、饼子什么的给大伙充充饥。
  不大会功夫俩人返回来,手里拿着几个干饼子。
  赵军吩咐把饼子掰开大伙都分着吃点。但饼子硬得像块石头,根本就掰不开。丁英找了一块石头把饼子砸碎了。干饼子进了嘴里就如同嚼沙子一样,没水,干咽。
  我又冷又饿又渴。冷和饿还能克服,但汗出多了,身体缺水,渴得难受。用手接了点雪花放在嘴里,凉凉的。心想老一辈的人还可以喝山泉,这冰天雪地的去哪儿喝。我想家,想工区,哪怕只有一口水,就心满意足了。
  讲到这儿,他起身端桌上不知是谁的水杯一饮而尽。他说我现在不能说渴,一说渴就想喝水。80后,引领着当近社会的一种新的生活时尚。他们生活条件优越,只要他们想要的,就没有要不成的,想干的没有他们干不了。他们聪明、热情、冲动、个性十足,开放的中国给了他们太大的发展空间,科学技术迅猛发展又给了他们*的资本,他们在平凡的生活中寻找着另类的生活方式。他们多才多艺,个性张扬,思维活跃,他们的所为是五六十年代,甚至是七十年代人想都不敢想的。
  我十七岁当兵,十九岁退役。两年的部队生活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社会。二十岁上班,二十一岁调至福生庄养路工区,今年刚满二十三周岁,在福生庄两年的养路工生涯让我明白了什么是人生。这话说的有点大。比如说抽烟,我抽烟不是为了耍酷,实在是每天太累了,抽颗烟缓缓气儿。
  他把快抽完的烟摁灭扔进垃圾筐里。我问平时你喝酒喝醉过吗?他笑着说这和采访有关系吗?我说当然。他说说实话,我说实话实说,他扭头看看田书记。田书记嘿嘿一乐,谁规定休息时间不准喝酒。王琰说一般情况下晚上喝点,累一天了晚上喝点酒睡得香解乏,醉的时候一般是回家和我那帮战友们,在工区里我还没出过洋相。我还是接着讲吧。
  你刚才说过一个词儿,80后,你看我除了在呼和浩特的时候能显示一下80后的特点,到这儿几零后你也得踏踏实实地干活,这儿可不是耍个性的地方。
  这罪我哪儿受过,依着我以前的个性,早就跑回工区了,但我没有。那天班长云志华胃疼,从衣兜里掏出药,扔进嘴里,一扬脖子艰难地干咽下去,转身又开始干活。他的胃病有好几年了,就这么吃药对付着。腰上有伤的防护员慕连平的嗓子已嘶哑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仍如一枚钉子一样站在线路上。没听到谁喊一声苦,叫一声累。工友们如战场上的壮士一般,在车流滚滚线路上,在冰冷坚硬的钢轨间,展现着一种坚毅和刚阳,由不得你不被感染,由不得你有半点退怯的想法,比我岁数大的人都这么卖力气的干,我没理由不干,不想输给他们。那是一种无形的气氛,一种工务人所特有的个性。
  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庄严”这个词的深刻含意。
  当受伤的无缝钢轨两端同时起锯,电锯落下时,喷溅的铁屑达到一人多高后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落下来,如同一个正在绽放的礼花,在夜晚更漂亮,正在紧张工作的工友们就是受礼者。
  从早晨七点出来到夜里二十一点,整整十四个小时我们在野外没吃没喝干了一天。工友们摘了帽子,头上冒着汗,像一个个刚蒸出来的馒头,在风雪中腾腾地冒着热气。
  当拧完最后一个螺栓上完最后一根拉杆,已经是深夜,工友们 “哗”地躺倒一片。
  赵军紧拦着说别在地上躺咱们回工区,他刚拉起这个,那个又倒下了。铁人也禁不住这么折腾,更何况人呢。拉到最后,他也急了,这么冷的天儿,躺在地上要伤身体的。赵军说:“弟兄们,我求求你们,咱们回工区,回床上躺着。”但没一个人动,最后还是工长和司机王利民一个一个给架到车上的。到了工区已经是后半夜了,一桌的饭菜没动一口,工友们连衣服都没脱,带着一身土直接杵到床上睡了。大家都太累了!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苦。我想过要调走,在家里也跟父母闹过。但说归说,闹归闹,一次真格的也没动。王福军从铁路局扛回全国劳动奖状的时候,段领导和全工区的工友们都到车站迎接,锣鼓响,鞭炮鸣,王福军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如同一个凯旋的英雄,人一辈子能有几次这样隆重的盛事儿。现在福生庄是全国的先进,你们能采访我们说明我们也要跟着出名,这不就是我的幸事吗!人一辈子能碰上几次这样的机会。
  我俩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不断地响起,他几次摁掉。快结束的时候,手机又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摁了,但这次来电话的人不依不饶,音乐一直在响。他接起来很不耐烦,内容似乎是联系休息天唱歌的事儿。我不知道回到城市的王琰是个什么样,但现在看他的言谈举止已经没有了这个年龄段的幼稚和轻浮。确如王琰所言,能在这个光荣的集体里生活是人生的一大幸事。人的行为是受周围环境的影响,有很强的随从性。当一个人身处不同的环境,环境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思维,性格也会随之发生变化。在一个好的环境里,人生观和世界观都将发生质的变化,从而影响到一个人的一生。
  他说他庆幸自己来了福生庄,他庆幸自己能加入到这个特殊的群体里。他知道自己现在也许还扛不起这三个字,因为它太“沉”了,但他有信心,终有一天能扛起来。
  

标准爹傻子儿和工长(1)
在这个先进的集体里,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色满园,千里铁道线决非是由一块或几块道石来撑起钢铁长龙的。我想知道他们这个群体中每一个人的故事,单凭语言,我无法获得更多的信息。工区里作息时间太紧张,除了早饭的十几分钟时间,再就是收工回来后的傍晚,但往往这个时候是他们最疲乏的时候,繁重的工作让他们吃过晚饭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我无权剥夺他们的休息时间,我只能要求在他们上线路的时候,允许我跟随。
  早上,我在一阵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中醒来的。太阳已经透过了窗子照在床头,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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