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头说:没事吗!喝着茶好说话!这是大娃儿回来给我带的茶叶。观音王!让你也尝尝。不是对劲人来你嫂子都不给泡!
老九头笑着说:你看我多大的面子。
沏好茶,五老头老伴儿给他们每人倒了了一杯。然后自己搬了小马扎在门口靠着门坐了下来。本来她是想继续是侍弄那小猪的。但是她很是想听听这两个老头能说点啥。昨晚上老头一句话勾起了她多年的回忆。想当年她和五老头在一起唱戏是多好的日子啊。五老头唱杨四郎,她唱桃花公主。五老头唱李天宝,她唱张凤姐。那真叫天作之合。
两个老头从吃罢早饭一直聊到了下午。中午五老头老伴儿买了肉回来做饭。看老嫂子买了肉回来,老九头干脆就说不走了。吃完午饭继续聊呗。最后俩老头一致认为组剧团最大的问题不是钱,而是人。没钱可以借,可以去贷款。但是没有人就办不能事。
老九头问五老头大概需要多少人。
五老头算了算说,少说也的十五六个人吧。最起码得能唱《杨家将》。杨家戏是沙山越调剧团的顶台戏。唱不了杨家戏就不是沙山越调剧团了。
老九头说这么多人那里找啊!
五老头说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可以让在市剧团工作的二儿子和儿媳妇回来也算一份。他们家出四个人。村里能唱的动的还有几个人。可以去问问,看人家愿意不愿意出山。但是最关键的是培养几个新人。不能断了弦啊。
老九头说他也能找个几个人。但是找十五六个倒是有难度。
最后俩人又说到了钱,五老头说他有一万多的存款。能拿出来用了。老九头也承诺对上一万块钱。这才两万。还差的多。
下午4点半的时间,两个老头一起出去看望了村里以前在一起唱戏的。听说要组建剧团都是甚是兴奋。都表示愿意出山。有几个还拿出了点钱说要支援一下剧团建设。五老头说钱就不收,大家能出山相助就甚感欣慰。
正值农闲时节。第二天几个人就聚到了五老头家开始商讨新建剧团的事情。要买什么行头。先排那出戏都一一列上了日程。
第三天老九头送来了一万三千块钱。本来说是要拿出来一万的。但是他觉得一万太少了。组建剧团处处都要花钱。这才刚开始,花钱的事情还在后面呢。他和老伴儿商量了一下狠下心把家里的牛买了。牛卖了三千多,他只留下几百块钱,其余的全部带来了。
老九头带钱出来。他前脚走,后边老伴儿就在屋里哭了起来。其实也并非老伴儿不支持他组建剧团。老伴儿只是觉得攒了两三年的钱突然间就没有了,心里感觉到憋屈。那可是自己一分一分的从地里抠出来的。心里也只知道钱是用来办正经事。但总是怕打了水漂。
听到老伴儿的哭声。老九头转身又回来了。
对着门大声的吼:你哭啥哩!不是和你说好了是拿这钱去组建剧团吗?我又不是拿钱去赌博。
老伴儿说:我心里憋的慌。
老九头知道老伴儿心里难受。也不再大声说话。回屋在老伴儿身边坐了下来。掏了支烟闷闷的抽了起来。抽了两口抬头对老伴儿说:要不我还把钱给你。这事不办了。
老伴儿擦了把泪。起身站了起来到院子水池边洗了把脸。洗完脸吆喝了一下老九头:走,我和你一起上沙山去。
听到老伴儿吆喝老九头霍的从椅子站了起来,一身的兴奋劲儿。他破天荒的用自行车载了老伴儿。他已经很多年没用自行车载过老伴儿了。
五老头家已经开始有人开始在排戏了。按照五老头的意见先排的是《打金枝》。因为照规矩任何剧团的首场戏都应该是唱《打金枝》的。所谓首场戏要图个吉利,兵不能血刃。《打金枝》是文戏。所有的角色都是忠臣。没有逮不住奸臣不杀戏的说法。
演郭爱和金枝公主的是五老头的二儿子和儿媳妇。他二人接到老爹要组建剧团的消息立马表示支持。还没等老爹发出邀请立马表示他们两口子也算一份子。
五老头的二儿子叫高建伟。从小五老头就教他唱戏,渐渐的就培养出了兴趣。初中毕业五老头直接把他送到了郑州一所戏曲学校学戏了。小伙子也挺争气,毕业演出的时间一下子就被市剧团的人看上了。国家给办了户口直接农转非。成了商品户口。那几年商品户口还是很吃香。后来国家让工人下岗,市剧团也不例外。高建伟就跟着下岗了。
后来电视机普及了,来剧场看戏的人慢慢都少了。唱戏就不景气了。下岗了,吃饭就没保证了。也不能回家种地。于是高建伟两口子就拼命的出去走穴。所谓的走穴其实就是谁家有红白喜事需要捧场子他们去给人家唱戏。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营生。不过收入倒也算丰厚,比在剧团唱来的多。虽然挣得钱多,但是两个人终归是戏曲学校毕业的。心理上总是感觉自己是在不务正业。
高建伟和他爹年轻时间一样,主攻小生和须生。戏曲学校毕业那年演《王金斗借粮》中的王金斗被市剧团看中的。进入市剧团又演过《打金枝》中的郭暧。《李天宝吊孝》中的李天宝等一系列的角色。曾一度的成为剧团的台柱子。不想最后台柱子也下岗了。这次老爹组建剧团,高建伟认为这可能是他咸鱼翻身的一个机会。抓住这个机会他也许还会红起来。
老九头往五老头家送了一万多块钱组建剧团的经费。中午老两口在五老头家吃了顿饭。又和五老头合计了点事情。一直到下午五点才动身回家。走到家门口就被三个儿子拦住了。看三个儿子的脸色都不好,老九头就知道来者不善。他想三个儿子多半是冲着组建剧团的事情来的。他这三个儿子没有一个唱戏。当年家里也穷,饭都吃不上,也没想过让那个孩子去学戏。
没干这一行他们就不会理解干这行人的心情。
老九头老伴儿掏钥匙开门。三个儿子随着他们二老进院子里。老九头示意他们进屋里坐。说事情总不能站在院子里吧!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吵闹声音大了会被邻居听到笑话。把三个儿子安排到屋里,老九头就招呼老伴儿出去买点酒菜回来。他要和儿子喝点酒。他觉得有些事情在酒桌上说比较合适。
不多时,老伴儿便买回来了酒菜。不是什么好酒好菜,就是很家常的赊店老酒和2斤卤肉。外加两个素菜。老伴儿又下厨房炒了鸡蛋,凑合着4个菜。
老九头对三个儿子说:别嫌差!将就着咱爷儿四个喝点。
其实老九头这一招忒恨。一桌酒倒是把三个儿子高高的架了起来。谁也不敢再开口质问老头组建剧团的事情。其实他们也都是一片好心。怕老头子辛辛苦苦攒来的钱打了水漂。
老九头站起来给三个儿子都倒上了酒。老爹站起来倒酒多大的面子啊!他这么把酒一倒。三个儿子倒更是坐不住。本来兄弟三个是来为难老头子,这下到让老头子整一桌酒给为难住了。三个人都坐着不好意思去碰桌上的酒杯。
最后还是老九头打破僵局。他自斟自饮了三杯酒。看三个儿子都不动杯就发话了。
老九头装的很恼火的样子说:咋了!嫌老子的酒害!谁有好的回家拿去。即然你们不喝我就说话了。老子知道你们三个来干吗的!你们就是不想我跟你老五叔去组建剧团。怕我拿钱去打了水漂。你们的心情老子领了。可是你们又没想过老子的心情。老子14岁开始登台。唱了20几年。突然间不能唱了。心爱的东西说没就没了。你知道当时我是什么想法。当时老子我出家当和尚的心都有。可是有你们这几个张嘴要吃东西。我硬是把心中的想法压了20几年。
说着话。老九头的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说真的,现在我就是悔恨没让你们某个人也去学戏。也让你们体会一下我现在的心情。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去唱这个戏,这把年纪也真是唱不动了。我就是不想这祖传的艺术在我手里失传。你爷爷唱戏,我也唱戏,到你们这一辈儿竟然要断弦了。我现在还能想起来当初你爷爷一字一句的交我唱戏。唱不好啪的一个大耳刮就呼上来了。唱了20几年,被他打了20几年,也没把我打成器。
今儿这个事儿,你们仨拦我也要办,不拦我也办。杯中酒都喝了,喝完都回家吧!
三个儿子倒也知趣,喝完杯中酒各自回家去了。第二天一大早老大带着自己儿子来就老九头的门。说是让孩子跟爷爷学唱戏。老九头说他不勉强,看孩子。孩子想学他就教。不想学拉到。毕竟戏曲这东西没流行音乐吸引力大。孩子到还可以,当即表示愿意跟爷爷学戏。其实老九头心里明镜似的。他知道孙子心里想的什么,他不是真正的想学唱戏,他是羡慕《梨园春》上那些个小擂主。
第三节
老九头年轻时候唱花脸。越调中的花脸讲究九腔十八调。所谓九腔十八调就是在一个唱段中要有很多种唱腔和音调。声调多以高音为主,犹如万里长虹气吞山河。武将的粗鲁与威武尽在于此。
当年老九头的艺名叫做李九娃。只要说李九娃上场了。那也十里八村的人都跑过来看。弦子一响,李九娃在后台一开唱,前台都是哗啦啦一阵的叫好声。随着镗锣继续敲响。士兵前行,李九娃威威武武的上场,左手怀抱大锤上场。右手扶着轻扶腰间玉带。走两步站定,抬右手捋髥。再走几步在舞台正中站定。先来一段念白自报家门。随后开唱。
有本督出师来,出师来,苍天相助我
街亭要地,垂手得(《空城计》司马懿唱)
一个高腔响起,台下又是哗啦啦一片叫好声。
接过老九头送来的钱,五老头心中踏实了好多。怎么说钱也算是凑够了一大半。有了钱剩下了事情就好办多了。虽说还差点儿,但也好办。五老头想能不能去求求村长,让村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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