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颜慢慢地给宫丘益挑去鱼刺才开口道:“他的脾气你也知道,我不留他他就会没出去了吗?”
“尹老板说的也对。”顾语恩喝了口茶,笑道:“本镇药铺的李掌柜前几日进了一批天山雪莲以及千年人参,不过价钱抬得太高,尹老板感兴趣吗?”
一瞬间,尹子颜的眼睛亮了,但他还是绷着面,假装自己并没有在乎,目睹了全过程的宫丘益表示都替他憋得难受。
“自从来了千涧镇也备受你们的照顾,这些举手之劳您只管吩咐……不知道师爷能给我降几成呢?”话尾的轻快语调明明白白地暴露了他愉快的心情。
宫丘益和安箬思一身冷汗地替他们感到可耻。
再吃了两口尹子颜就起身吩咐道:“无崖,烧一桶热洗澡水,准备换洗衣服。箬思把碗洗了。”
说完就走出了前厅,顾语恩也起身跟他一起进了屋子好像在商量什么。
宫丘益思忖着他们也不会把他给卖了,就没有偷听,一边和洗碗的安箬思瞎扯淡,一边等在门口。
不到一炷香他们就聊完了,看到尹子颜送走了顾语恩,宫丘益赶紧识趣地跟在后面,尹子颜看到他的反应下了个结论:“变聪明了。”
“是您教导有方。”变聪明了的人陪笑。
尹子颜满意地笑道:“现在欠我多少了?”
宫丘益冷汗直冒,这是敲定他的节奏?显然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最终决定两手一摊放弃抗争。
尹子颜又不追究了,只是让他陪他出去走走,宫丘益哪敢不从。
没多久宫丘益就又后悔了,和尹子颜一起所谓的逛逛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一路上不管看中什么银色的玩意都没有钱买,又不敢要尹子颜的钱。
他听安箬思说过,她本来欠尹子颜五十两银子,在这打工一个月有二两工资,负债的利息是一个月一两,除去衣服和日常用品以及不包含在内的伙食费。打了一年的工后发现,她的负债变成了五十二两。
由上宫丘益得出一个结论:千万不要欠尹子颜东西,尤其是钱。
正想着,尹子颜在一个摊位前停住了,宫丘益一眼就看中了其中的一条银子链子,从小就对银色东西感兴趣的他自然是拔不住脚了,尹子颜看到他感兴趣的眼神自然懂了他的意思,却还是装作不懂,“很喜欢?”
“额。”宫丘益很窘迫,作为盗王的嫡传弟子,竟然穷到这种地步。他想了想,主要责任还是在万俟琬坻,有家不能回沦落到这里还不都是被他害的。
不过,好像也不全是不开心。
“对了,我一直想问的。你身上戴的这串是琬坻给你的?”尹子颜终于还是问了。
宫丘益也知道他一定会注意到的,尹子颜要给他他死活不要,却一直老实带着琬坻给的,这件事他很介意。
可是想到万俟琬坻当初是如何威胁他的,宫丘益只得承认自己的胆小,尤其是在万俟琬坻面前。正这么想着,宫丘益感觉到了身旁的人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尹子颜的笑容没有一丝不悦,“没关系。”
宫丘益被瞬间治愈了,开心地接过尹子颜给他的东西。
“颜,你很缺钱吗?”
快回医馆的时候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很想知道是什么让曾经清高冷艳的堡主变成了一个奸商。
尹子颜盯着他,似乎在想这家伙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问题:“也不是,因为有个人总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我不得不买给他啊。”说完还笑吟吟地看着他。
宫丘益又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良久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颜。”是求饶的音调。总露出这样的眼神,他真的快受不了了尹子颜的攻势了,昏暗的灯光染红了他的双颊,尹子颜在他的唇上落下了轻吻,宫丘益一时什么也记不得了。
短暂的失忆过后,尹子颜却又像没事人似的把他拉出了胡同口,严肃道,“该回家了。”
宫丘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不高兴了,他都被逗得腿都软了有木有!
回到医馆,刚到门口听到了惨叫声。两人也是一惊,冲进去一看,看到面容十分秀气的少年在痛打喻无涯的画面。
看那人换的衣服宫丘益判断应该是林玉,只是林玉为什么打他?虽然喻无涯是挺欠打的。
喻无涯一边惨叫一边解释道:“大家都是男人,我又不是故意的。”
安箬思向他们解释,喻无涯送衣服时无意间瞄了林玉一眼,被痛打到现在,她也不敢劝。
宫丘益看了安箬思一眼,用表情说:“你是想看热闹吧?”
安箬思装没看见。
宫丘益又过去劝林玉,“男男之间也是有纯洁的友谊的,不要被安箬思带坏了。”
尹子颜道:“你难道看不出她的性别吗?”
宫丘益大惊道:“什么?!”
林玉哈哈大笑,摘下发带说:“嫂子,不认得我了?”
……回忆的分割线……
“名字?”优雅的美人笑眯眯地捉着小宫丘益的手,语气有些严厉地问。
“呜呜呜,宫,宫丘益。”
宫丘益不敢看他,手心疼得厉害,啜泣着回答了。
万俟琬坻看他这么听话,满意地笑了笑,把手链给他戴了上去,柔声道:“这条链子给你戴上了,不许自己摘下来知道吗?”
“呜呜呜……”
“听到没有?!”万俟琬坻的声音又恢复了严厉,半指厚的戒尺又落了下来,疼得宫丘益一哆嗦,因为万俟琬坻的威胁还不敢叫出来,只是啜泣地更厉害了,“呜呜呜,知道了。”
第七章:谁又为谁误终身
——尹子颜:除了他谁也不许叫我颜
“你和他谈过了?”
问出这话的是尹子颜,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连带着语气也不和善。
顾语恩也没有在乎,此时的她也满面的忧愁,“他要我投诚,不然整个晴雨,还有柳……”
“我就问他找宫丘做什么?”尹子颜脸上冰的能掉下冰碴来,若是语言能实体化,恐怕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冻结成冰了。
与他相比顾语恩的回答更是平淡,“皇室子孙,自然不会伤他。跟着谭音反而安全。”
安全?若是叛乱未成反而被新皇朝一网打尽了怕是更不安全吧?尹子颜反而冷静下来了,冷笑道,“你怎么打算?”
顾语恩此时的眼神也像是在挣扎,现在形势步履维艰,一步错步步错,况且情况根本由不得她,谭音的话也是历历在目,“我敬你是前辈,千涧镇我必要拿下。你只有两种选择。”
投诚,或是战死。
想到这顾语恩平白地打了一个哆嗦,谭音说话时虽然没有任何语气的变化,但目光中的杀气着实吓到了她,他的确有坐九五之尊位子的魄力。
本来想保柳冬阳一世安稳,却不幸逢了乱世。顾语恩脑子飞快地思考着,从来没有这样的压迫感,仅是几句话就让她流了一背的冷汗,连声道:“王爷这是哪里话,小人怎敢跟劳王爷费心,只是这恐怕得跟乡亲们商量……”
谭音知道这是个托词,也知道她不可能马上就做出决定,便缓了缓语气道:“本宫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看在顾师爷的面子上便缓几日,师爷可别想太久,驻扎军饷会不够。”
顾语恩赶紧磕头道:“小人自然不服王爷所托,一定全力疏通。”
这,让她怎么跟柳冬阳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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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带一散,秀发倾泻,衬出清澈的面容,宫丘益才发现正是万俟钰林,于是更加吃惊了。也没来得及反应这个嫂子是怎么回事,想了半天还是先问,“你不是女孩子吗?怎么会?”
安箬思打了个哈欠替他们的智商发愁,“只有你和喻无涯这两个不看小说的人才会连女扮男装这种事都不知道。”
宫丘益:“……”
尹子颜插话:“钰林,朝腹部中央偏左三寸的地方用四分以上的力度打一下,他就可以去见古圣贤了。”
听了他的话,万俟钰林把他拎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又放开了他,说:“算了,饶了你吧。”
然后以无比幽怨的语气说:“颜,人家找了你两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你竟然在这里金屋藏娇。”
宫丘益:“……”颜?
尹子颜没有在乎她的语气,而是冷淡地问道:“怎么穿成那样?”
万俟钰林笑的模样十分嚣张,万俟堡的人显然也是平时嚣张惯了,“我前几天离家出走来找你,半路遇到一群人在追杀一个糟老头,我觉得好玩就和他们打了起来,一不小心把领头的打死了。老头就一定要把这根棍子给我,还非教我一个打猫棒法。我只好浪费学了怎么玩棍子,后来老头死了。我走到街上一群乞丐围住我叫我帮主,还让我来这这察考察……”
“God!你现在是丐帮帮主?”安箬思一脸吃惊的表情。
宫丘益很想上去善意地拦住万俟钰林,这下完了,凭着安箬思的本事恐怕明天这事就成了八卦头条了。
“什么丐帮?”万俟钰林大概是从小就被她哥打傻了,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就接着炫耀道,“看,我把打猫棒法改良了一下,那小子就成了那样了。”
看着交谈甚欢的两个人,宫丘益有些心情落寞,就去看看喻无涯死了没。
只见他拎起喻无涯,上去就是两巴掌,喻无涯缓缓地睁开眼睛,奄奄一息地说:“小益,有生之年能看见你为我哭,我死而无憾了。”
“呜呜呜,我才没哭呢。”他抬头望向那两个人,发现尹子颜正瞪着喻无涯。
万俟钰林马上豪爽地说:“哥,我替你收拾他。”
宫丘益(继续哭):“钰林你饶了他吧,呜呜呜,喻无涯不是故意的。”
安箬思:“……”感觉像在拉仇恨。
“钰林?他不是叫林玉吗?”喻无涯大嚷,宫丘益就解释给他听。
喻无涯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女人呀!”
万俟钰林阴笑道:“你好大的胆子,我哥的人你也敢动,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手一挥举起棍子。
喻无涯一边嗷嗷惨叫一边滚着躲闪还一边问:“你哥,你哥是谁?”
“万俟颜啊,”钰林指着尹子颜,“难道你们不认识吗?”
宫丘益:“你哥不是万俟琬坻吗?”
钰林继续拿棍子逗弄喻无涯,“琬坻是我大哥,颜是我二哥。”
宫丘益怔怔地看着尹子颜,虽然早就已经这么判断了,可当听到这些的时候还有有些不真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