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衣听他左一句“姓楚那小子”,右一句“姓楚那小子”,一直耐着性子听了两个多时辰。
听得有些闷了,便随便编了个去茅房的借口走开。
他一路走出花园,回到所住的小院,只见得天上月朗星稀,路边丛菊盛开,绿叶黄花紫蕊,笼在微微的雾色里,一阵清风吹来,掉落一地的黄英,清寂幽美,不似人间。
“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
他暗自沉吟,忽觉人生如戏,好似这霜菊一般,独自在冷风夜露里花开花落,终了草枯叶败,好不凄凉。
他自幼丧了双亲,与幼弟相依为命,如今却是远隔万水千山。
他对墨九由感激而生情爱,却是人在咫尺,心隔天涯。
想到此处,不由得神伤不已,暗自垂下泪来。
“玉官。”
墨飞扬见他迟迟不归,一路寻来,便看见他对着丛菊的落寞背影,心下顿生怜惜。
苏锦衣怔忪间,墨飞扬已从后面抱住了他。
墨九喝得有些微熏,甫一回到院中,便见月夜下,两个男子临风而立,在花前相拥。
夜风吹起两人鬓间碎发,纠缠在一起,竟是如诗如画。
可是墨九却不以为美,反以为怒。
只因那两个男子,一个是他的弟弟,一个是他信任的暗卫。
他待要发作,却听得两人对话。
“玉官,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的心意吗?和我在一起,好不好,让我陪着你。”
“十四爷,属下是九爷的暗卫,暗卫是没有资格选择的。”
“等回了名剑山庄,我就跟九哥说,让他还你自由身,我们一起离开这个满地是非的江湖,找个地方隐居好不好?”
“十四爷。。。。。。”
“玉官,你答应我好不好?”
“我不能。。。。。。”
“为什么?为了我九哥吗?我九哥都在准备送到史家庄的聘礼了,他和史三成亲的是早晚的事,不要告诉我,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墨九心下一震,见苏锦衣突然推开墨飞扬。
“不错,我就是喜欢他,忘不了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他,这下你满意了吗?”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打在苏锦衣脸上。
“苏锦衣,九哥他心中只有他的江湖,他就算自甘下贱地献上你的屁股,他心里也不会有你!”
苏锦衣对脸上火辣辣的疼似是浑然未觉,说了句“那也不关十四爷的事”,便脚步蹒跚地往他屋内走去了。
墨飞扬见自己伤了心爱的人,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伤心大哭起来。
墨九与墨飞扬原是一母所生,此时见他哭得肝肠寸断,心下也不好过。
心中只恨恨地想那苏锦衣人是他救,武功是他传,名是他赐,他之前是那样信任他,甚至承诺在他取得武林盟主之位后给苏锦衣富贵荣华,没想到苏锦衣却背着他勾引他的弟弟。
当然,他更没想到,苏锦衣对他竟然暗藏着私情。
他一怒之下,竟是绕过墨飞扬闯进了苏锦衣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苏锦衣方躺上床,心中却有如膏火相煎,他素知墨飞扬生性顽劣,风流不羁,从来只将他的满口喜欢当作戏言。一来是他不想去细思,二来也许他心底也不希望失去墨飞扬这个亦主亦友的朋友。
他对墨飞扬是有感情的,但仅仅是朋友之谊。然而经过今晚,他们算是彻底决裂了。
他心中怅然若失,头脑一片混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向里翻了个身,却突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腰间。
苏锦衣掀开那只手,阖着眼道,“十四爷,别闹了。”
接着,他只觉腰间一疼,那人不但不放开,手上反而加重了力道,身体还压了下来,覆在他身上。
苏锦衣微恼,待要推开他,猛地睁开眼,见了眼前人,惊道,“九爷?”
墨九面上的表情深不可测,语带嘲讽地道,“怎么,不是十四弟,你很失望?”
墨九眼底的轻蔑如炙热的烙铁一般深深地灼伤了苏锦衣。
苏锦衣垂下头,不敢看墨九,“属下。。。。。。”
墨九修长的五指用力捏着苏锦衣的手腕,捏出青紫的瘀伤。
他眼见这人又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恭顺的样子,与之前对着墨飞扬的嚣张跋扈完全两样,酒气一上来,不由得恶言相向。
“你是不是戏子扮得多了,也跟那些涂脂抹粉的粉头一样,喜欢上了被男人上?!”
苏锦衣浑身发颤,咬着唇,气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墨九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口唇都咬出血来也不回答,只当他是默认。
“好,既然你男人不做,非要做兔子,本庄主今天就成全你。”
苏锦衣脸上闪过惊愕的神情,只听得“撕拉”的声音,身上的雪白中衣已被墨九撕成了碎片。
墨九将他翻转过身去,对着他雪白清瘦的背,他不愿看他的脸。
之后,只听得苏锦衣一声闷声,墨九已是毫不怜惜的冲进了他体内。
屋里红蜡暗滴,激情高烧。
屋外“小盗帅”楚云“办事”回来经过苏锦衣房前,看到雪白的窗上交叠的人影,听着一声又一声的闷哼,惊得眼珠子险些都快掉出来了。
次日一早,史南湘来找苏锦衣,见他双目红肿,眼圈儿发黑,走起路来步履蹒跚,忙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苏锦衣只说是自己昨晚不小心扭伤了脚,又染了点风寒,才至如此。
史南湘便告诉他墨飞扬留下书信,连夜回岭南去了。燕氏兄弟与墨九等人正在商议如何攻打五毒谷。另外,她收到表哥的书信,说是讨伐五毒谷的妖人,他也要出一份力,过几日便到。
苏锦衣听得徐钺要来,便想起那尊玄玉观音,那日在襄阳城里被一个驼背老人撞了一下,回来才发现玄玉观音不见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苦笑,这下不但无法向墨九交待,连徐钺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苏锦衣再一次见到墨九,是在三天之后。
那日徐钺刚到襄阳,史南湘便拉着苏锦衣一起去同和楼,说是要为她表哥接风洗尘。
徐钺身穿紫袍,腰系玉带,一副风流公子的打扮,引得襄阳城中的姑娘们频频注目。他言语活络,虽不认得此时带着人皮面具的苏锦衣,却是不到两个时辰便与他熟络了。
他三人在城中玩了半日,吃饭、听曲儿、看戏,直到日薄西天,才回到燕府。
三人甫一走进燕府,却见墨九带着两个黑衣侍卫迎面走来。
苏锦衣认得,两人一人名叫墨鑫,一人名叫墨圜,是墨九身边的暗卫首领,同时掌控着“黑刺”杀手集团。
墨鑫、墨圜出现在这里,他知道墨九已经决定向五毒谷出手了。
只听徐钺道,“九公子,好久不见,依旧这般风姿潇洒,卓尔不群啊。”
墨九沉如冰玉的眼光扫了徐钺一眼,待看向苏锦衣,直看得苏锦衣心中一凛。
他原觉得自己酒醉中对苏锦衣动了粗,心下有几分愧疚,让他休息几天。这几日,他忙着调集人马对付五毒谷,也无暇顾及到他,没想到一见到他,他竟然又跟徐钺粘在一起。
他那日在史府清风居外撞见苏锦衣与徐钺相好,心下早已认定他二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当下冷眼看着苏锦衣,心中只道这人好不知廉耻。
过了半晌,才道,“息锋兄何时到的?”
徐钺道,“今早到的,这不刚与三妹,苏兄出去逛了半天。”
墨九冷嘲道,“息锋兄可真有雅兴,燕盟主正忙着筹备对付五毒郎君之事,息锋兄既然这么清闲,不如也为讨伐之事出出主意?”
徐钺摸了摸鼻子,笑道,“有燕盟主与九公子坐阵,何愁攻不下那区区五毒谷?”
墨九双眉微敛,“息锋兄不要小看了五毒谷,我与五毒郎君交过手,那人绝非简单的角色。”
徐钺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想会会那五毒郎君。见识一下这能让九公子记挂在心上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了。”
墨九道,“相信息锋兄很快就会如愿以偿,在下还有点事情,先走一步了。”
徐钺侧身让开,“九公子请。”
墨九这才绕过他三人,带着墨鑫、墨圜出了燕府。
是夜,襄阳城西的一栋两进小院。这院子原是“黑刺”在襄阳城的一个分舵。
苏锦衣一身夜行衣,番强而进,窜入院中。
他走到一间燃着灯火的房前,扣了三下房门。
“进来。”
苏锦衣推门而进,见墨九正半靠在一张檀木雕花罗汉床上,阖着双眼,手上把玩着两颗鸡蛋大的铜球。
“九爷找属下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属下?”
墨九手中铜球内嵌的铜珠“叮叮”作响。
“五毒谷的地形你都还记得吗?”
“属下记得。”
墨九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苏锦衣,“那好,我要你潜入五毒谷,杀了五毒郎君。”
“属下遵命。”
苏锦衣见墨九半晌不再言语,垂首道,“若九爷没有其他事情吩咐,属下先告退了。”
只听墨九冷声道,“过来。”
苏锦衣走了到距离罗汉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把衣服脱了。”
苏锦衣一震,甫一抬头便望见墨九风雨莫测的一张俊脸。
“愣在那里做什么?要我亲自动手吗?”
苏锦衣双眼一闭,果断地选择宽衣解带。
待他再一次脚步蹒跚地从城西小院里出来,谯楼已经打罢了三更鼓。
离开之前,墨九命他即刻前去五毒谷,他也不再回燕府,只一路向城门口走去。
甫一走到鼓楼,竟见楚云站在墙角,口中叼着一根草,一副在等人的模样。
这深更半夜的,四下里除了深夜觅食的一群老鼠在街上乱窜之外,哪见有丝毫的人影。
很显然,楚云等的人便是他了。
苏锦衣此刻心情极度恶劣,只当全没看见楚云,信步往前走去。
“喂,姓苏的,燕府在东边,你往南走做什么?”
苏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