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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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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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溥仪露出点笑模样:“难怪刘宝勋总念叨你是个聪明的商人。听说你这儿修理玉器也不错?打个眼、栓个钩什么的行不?”
  掌柜的说:“成,成。”
  溥仪拿出一件三寸来长的滚圆型玉龙给掌柜的看:“你给我在上边打个眼儿。”
  掌柜的禁不住叫出声来:“哎哟,这可是件商朝的玉龙啊,宝贝啊!这……打上个眼儿就糟蹋了呀!”
  溥仪摇头说:“我得把它挂在腰上,没眼儿怎么栓呀?
  刘宝勋冲着掌柜的使眼色:“哎,主子叫你打你就打呗。”
  掌柜的连连点头:“好,这就给它打……德宝,在这上面打个眼,可得仔细着啊!”
  我手托着那宝贝走进里边,在台子上安放妥当,打开电钻钻眼儿。我心里可是发毛呀,商朝的宝贝呀,这万一钻裂了,就捅了大漏子了,我是提着口气,悬着一颗心,轻轻拎着钻杆儿慢慢地钻那眼儿。
  外边,溥仪跟掌柜的说起话儿,话音儿挺冲,听得出来,他情绪挺好。
  这工夫,我已经将玉龙钻好了眼儿,走到外边递给掌柜的瞧。
  掌柜的在放大镜下打量一番,嘴里不禁低声念道:“哎,一件宝贝呀,糟蹋了”
  溥仪着急地喊:“眼儿钻得了?好,好,刘宝勋,快给我栓上。”
  刘宝勋赶紧蹲下身子,撩开溥仪的西服下摆,将他腰带上系着玉抉(玉字边)结下来,栓上玉龙后又重新给他系在腰上。溥仪也不说话,就那么呆呆的立着,样子好笑。
  刘宝勋说:“主子,栓好了。”
  溥仪摘下墨镜,撩起西服打量那悬在腰间的玉龙,又在屋里大模大样地走了几步,问:“刘宝勋,怎么样啊?。
  刘宝勋奉承说:“回主子,妙极了,妙极了!您这身份就应当戴这玉龙的。”
  溥仪走到镜子面前,美美地在镜子里边打量着,一边又问:“你们说真个的,这玩意儿栓在身上合适不合适呀?”
  刘宝勋忙说:“当然合适,再合适不过了,是不是,赵老板?”
  掌柜的也忙应声:“合适,合适……
  冷不丁地,溥仪像唱戏似地往椅子上一坐,板起嗓门说:“刘宝勋听旨!”
  刘宝勋先是一愣,立刻回过神来,熟练地双手一抖,做了个掸马蹄袖的姿势,同时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奴才在,奴才听候圣上的旨意。”
  溥仪一本正经的说:“平身吧。”
  刘宝勋也一本正经地叩头说:“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跟掌柜的全看傻了,实在不明白,这前清的皇上和太监神神道道的弄得是哪一出。
  见我们都看直了眼,溥仪起身笑道:“玩笑,玩笑……回去了,回去了……”
  刘宝勋说:“车子已经在外边候着呢”。
  溥仪冲掌柜的摆摆手说:“刘宝勋,把打眼儿的工钱给了。”
  掌柜的忙说:“小意思,不收钱的。”
  溥仪说:“刘宝勋,那块玉抉(玉字边)就赏给赵老板,算是工钱了。”
  见刘宝勋有些犹豫,掌柜的忙说:“哎哟,这玉抉(玉字边)可是稀罕玩艺儿,我可不敢白要您的,您要是有卖的意思,我立马就写银票。
  溥仪扬扬手:“跟刘宝勋说吧。”就走出门去。
  刘宝勋在他身后喊:“主子,您先回府,奴才随后到。”
  见掌柜的要跟出去送,刘宝勋拦住说:“别送,别送,门外边有的是人送呢。”
  我朝门外瞅了一眼,见溥仪刚迈出门坎,就有几个穿便衣,礼帽压着眉毛的的汉子冒了出来,紧紧护围着溥仪上了汽车。那汽车一溜烟地开跑了。那汽车后面,又有两辆汽车紧紧跟着,一会儿就没了影儿。
  刘宝勋一笑说:“瞧见了,只要我们主子一出来,日本人,东北军的人,都屁颠屁颠地跟在后边保镖,出不了事的。”见汽车开远了,他像变戏法似地从身上掏出一个包来:“赵老板,我今个又给您带来几件稀罕的玩意儿。”
  掌柜的说:“您拿来的玩艺儿都是好玩艺儿,可现如今这时局,兵荒马乱的,做生意的都想把手里的货换成现钱?万一有个风吹草动的,也好往租界挪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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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第十八章(4)
刘宝勋打开那布包说:“您先瞧瞧这些玩艺儿,这玉熊,粗头尖嘴毛茸茸的腿,您朝它吹上一口气儿就能动起来似的,不用说,这玉料更是地道的上品。您再瞅这件,宋朝的玉鸭,红头白身花肚,通体冒着油光,滑润无比,握在手里就好像要化了似的,还有这唐朝的白玉卧兽,玉飞天,汉朝的青玉虎璜,蟠璃(应当是虫字边)玉佩,战国的谷纹壁,玉虎……您好好打量打量,可都是实实在在的真玩艺儿呀!
  掌柜的立马就被那几件玉器古董吸住了眼神儿,拿起这个打量,又拿起那个端详。
  刘宝勋问:“怎么样?都是上等的宝贝吧?”
  掌柜的点头:“这宝贝你们主子真舍得卖呀?”
  刘宝勋说:“这算什么,前天他把唐伯虎的画,王曦之的字儿都卖出去好几幅了呢,您就开个价吧。”
  我琢磨着,这些都是刘宝勋偷偷拿出来卖的,不然刚才当着溥仪的面他怎么不拿出来呢?我走到掌柜的身边,小声嘀咕:“掌柜的,这些都是好玩意儿,可是咱们仓库里的存货可还有不少呢。咱把现钱都变成古董,万一有点麻烦可怎么办呀?”
  刘宝勋见掌柜的犹豫,就说:“赵老板,您要是不喜欢,我就卖给锅店街的‘万昌’胡老板去,他可是一直跟我要这些玩意呢。就因为您是老主顾,我没搭理他。”
  这话正捅在掌柜的要害处,他忙道:“您别急,再商量,再商量。”
  刘宝勋说:“这都是宫里出来的绝品,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掌柜的打量那些宝贝,终于拿定了主意:“德宝,拿银票来。”
  掌柜的跟刘宝勋谈妥了价钱,一边开着银票,一边跟刘宝勋拉话儿:“刘总管,这块抉你们主子也不要了,还把件玉龙栓在身上,这里边是不是有嘛说道呀?”
  刘宝勋一脸的神气:“还真叫您说着了,我们主子就要时来运转了,眼下谁最霸道?是日本人。可日本人要想把中国的事搞明白,还是离不开我们主子——”说到这儿,他连啐了几口“呸!呸!不长记性,主子吩咐过,国家大事,奴才不得多嘴多舌。”
  掌柜的说:“您放心,您说的话,都烂在我的肚子里边,我们买卖人,早点知道时局有什么变化,也好安排生意呀。”
  刘宝勋越发神秘地摇着头:“天机不可泄露呀,过一过您就知道了,反正这句话我撂在这儿,哪一天我刘宝勋重有出头之日,绝不会亏待你赵老板!”说罢他揣起银票出了门。
   。。

《玉碎》第十九章(1)
多少年以后才知道,刘宝勋那天说的天机不可泄露,还真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九、一八”事件一出来,日本人关东军就加紧了把溥仪弄到关外当满洲国皇帝的计划,溥仪也急着想去当那个傀儡皇帝,可他困在天津的###里,一举一动都被东北军盯着,走不成。关东军的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就来到天津精心策划了一个阴谋,那就是秘密组织汉奸武装便衣队,在天津搞暴动,把天津折腾乱了,再趁乱把溥仪偷偷弄到东北去……为了搞成暴动,那些日子,日本人加紧着往天津运军火物资,往日里,几天才有一条运日本货的船进港。那些天,码头上几乎天天都有日本的货船出出进进。小野特别照顾陆雄飞的脚行,凡是日本的货船卸货、装货的活儿都交给了他。货多了,装卸的活儿就忙,活儿忙了,就赚钱多。陆雄飞的脚行真应了那句生意人最爱听的吉利话:日进斗金。所以那些日子他回到家里总是乐呵呵的,抱着小开岁满院子转悠,还哼哼着唱几口京剧。要不,就是拎着酒瓶请掌柜的喝酒,掌柜的不在,他就拉着我喝。那天晚上,还差一点把我灌醉了。不是叠玉姐姐拦着,我早就溜桌子底下了。
  接下来的那两天,陆雄飞派手下到了静海、霸县、沧州等地,招收身强力壮的苦力。他盘算,再给小野那边派自己的二十个弟兄,其余的七十个就用那刚刚招收的苦力顶替。那些刚刚从农村来的苦力一天给上两角的工钱,就足可以打发了,其余的八成就成了他陆雄飞的了,仔细算下来,确实可以大赚上一把。
  老话说,天上不会平白无故地掉馅饼,真是千真万确。到了第三天的下傍晚,全家人刚刚吃过晚饭,从日租界溜回来的臭劣咕上门来找陆雄飞。
  陆雄飞赶紧问:“你小子,怎么才露面?死哪儿去了?”
  臭劣咕叹道:“日本人盯得紧呀,不准请假出日租界,不准打电话,我这还是偷偷溜回来的呢。”
  陆雄飞纳闷道:“奶奶的,又不是集中营,这么严呀?你们在那儿干什么活儿?”
  臭劣咕瞅瞅正在院子里哄逗小开岁的掌柜的,吱吱唔唔地,没吭声。
  陆雄飞看出来他有要紧的话憋在心里,赶紧将他领到自己屋里。
  进了屋,陆雄飞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臭劣咕一跺脚:“哎!哪儿是去搞工程呀,到了日租界的第二天就练习跑步卧倒,立正稍息,接着又有人教怎么瞄准射击……”
  陆雄飞听呆了:“什么什么?还练习打枪了?”
  臭劣咕从怀里掏出个油印的小本本:“您看这个就知道了。”
  陆雄飞接过打量,见那本本上印着各种各样打枪的姿势:“妈的,这唱得是哪一出?这不是是要把你们当兵使唤呀。”
  臭劣咕点头:“大哥,看这架势,日本人是让我们替他们去打仗的呀。”
  陆雄飞傻了:“打仗?跟谁打仗?”
  臭劣咕:“我哪儿知道呀?反正不是好差事。”
  陆雄飞恨恨地骂道:“我操你个小野,难怪一天一块现大洋,他这是花钱买我的兄弟当炮灰呀!”
  臭劣咕急着问:“大哥,我们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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