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吧。周一早上九点你来我们公司一趟,跟我一起去看下沙盘模型,已经做好了。”
“好。那我先挂了,我要给儿子换尿布。”
“好。”
陈鹏挂上电话,迎上公司派来接自己的司机。
第二天,张智东开着车带着陈鹏去看房子。
看了三套下来,陈鹏选定了一套坐地铁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到公司,不近也不算远的一室户房子。
晚上,俩个人决定去陈鹏还未退租的那套房子里聚聚,先拐去附近的超市买菜。
“你这儿住的挺偏的啊。”这是张智东第一次踏进陈鹏住的地方。
“嗯,上海房价太贵,我初来上海的时候口袋里也没什么钱,就租了这里。”陈鹏换上门口的拖鞋,也给张智东拿了一双,将人引了进去。
“嗯,也是。”
“我来的时候这里还没通地铁,房价便宜。”
“这两三年上海很多地方都通了地铁,只要有地铁,住的偏点也一样。”
“我两周后离开,这里就交给你了。下星期周末你抽一天,帮我一起打包整理,到时候再帮我把它们搬到新房子里去。”陈鹏指了指靠在墙边的几个纸板箱,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
张智东抄了两个菜,陈鹏煮了一锅汤。
“你今晚真不住这儿?”陈鹏夹起一筷子肉末茄子,抬头问张智东。
“不住了。这阵子我老婆坐月子,女人刚生完容易产后忧郁症,我这个做丈夫还是多陪着比较好。而且,也不能总拿通宵加班当借口。”
“……”陈鹏哼笑了一声,低头吃饭。
“怎么了?”张智东心里有点不安,他知道如今他与陈鹏之间的关系有点不同寻常,说是床伴却又像俩个谈得来的朋友般简单纯粹。
认识时是驴友,后来演变成了合作伙伴,又让这一缘分继续延伸下去,也让他和陈鹏两人因为各自身上的某种特殊性而碰撞到了一起。
陈鹏虽说不可能同自己发展成恋人关系,但像现在这样似乎是更理想不过。
不必去特意去弄清楚是非黑白,不必给这层关系定义名词解释,不必去像别人那样硬是要在解不开的结里纠缠。
那些所谓的恩恩爱爱并不适合他们,那只会破坏眼前的默契。
这世界并不只有情爱,这世界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东西,这世界也并不只允许你维持单纯的肉体关系就不能同时再有精神关系。
人这一生时间太短,能抓住的东西太少。
所以像眼前这样跟陈鹏相处,张智东是乐意的也是愉快的。
只是毕竟张智东自己是有‘家’的人,而陈鹏的经历,不免有时候让张智东有所顾忌,有所小心翼翼。
不过,陈鹏并没有说出使张智东不安的话来,事实上恰恰相反。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还停留在十几岁的样子。”陈鹏看着张智东,自嘲道。
“为什么?”张智东也同样看着陈鹏,问道。
“纠结一些不该纠结的,愤怒一些不值得愤怒的。比如说我的父母,比如说我过去的那段感情。”
陈鹏至始至终没有同张智东详细地讲过他的家庭,和那段曾经或者对于现在都有极大影响的恋情。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使那些真的决定了陈鹏一半的将来和命运,如今的他又觉得好像这些曾经有时候又是那么的虚无缥缈,不值得他去悲天悯人,纠结一生。
就像眼前的这个张智东,一个Gay;一个有正常家庭的Gay,一个有正常家庭还会跟自己上床的Gay,但这些又如何呢?
这些并不影响他们俩个人的交谈,也不影响各自的生活,甚至他们可以在工作上默契的合作,或者像现在这样如同相识多年的老友坐在一起交谈。
什么是错,什么是对?横梁的标准又是什么?
只要愿意放下那些不必要的执着,不必要的明确,也许反而会引领到一个更为广阔而始料未及的空间。
“呵,这没什么不正常的,男人嘛,通常成熟比较晚点。你还年轻,别急,你已经算是你这个年龄的人里面比较早熟的一个了。而且,这世界上没多少人是真正‘成熟的’。十几岁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好。”
是啊,成熟那是一个什么东西?是随波逐流,是遵守身处的这个社会既定的规则,还是安安稳稳每一天活得像个行尸走肉,只为了迎合别人,丢弃自己?
“你这样不会累吗?”陈鹏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张智东的眼睛问道。
有时候陈鹏的提问,并不是真的想要问张智东些什么,而是想要问自己些什么。
“会。”张智东坦然道,“有时候真的会觉得累,但这世上有谁不累呢?”张智东伸出筷子,夹起面前的菜放入饭碗中,道,“有些事是从你出生开始就避免不了的,那就不如学会接受,如果不能接受你注定要忍受以及承担的东西,那等于是在对老天说:‘老天爷,你给我的这些磨难已经成功打败了我,我软弱,我无能,我输了。’”所以他宁愿背负‘罪孽’,也不愿意屈从命运。
饭厅里片刻沉默,随即陈鹏哈笑一声,道:“教条主义。”
“呵,你说什么就什么吧。”张智东耸了耸肩,扒拉一口饭。
张智东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对陈鹏道:“我走了。”
“好,周一见。”陈鹏站在那儿咧了咧嘴,点了下头。
张智东坐在驾驶座位上,手扶着方向盘,抬头再望了望了陈鹏亮着灯的窗户,开车出了小区。
陈鹏看着桌上还未收拾的餐盘碗筷,刚才同他吃饭的人虽然走了,但好像心里并不觉得寂寞,因为他们还会再见。
有些人他也许不会变成你生命中短暂或是一瞬间的过客,也许不能时常见面,也许各自还有各自的生活。
但自己的人生旅途中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对方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甚至还有可能一起走到终点。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地址:贼小猫的猫窝
☆、第二十七章 俩个人的旅行
2012年的年底,雪下的大且早。
张智东约上陈鹏准备元旦的时候去漠河,算上年假及元旦假期另外再多请上两天假。
于是十月还在外出差的张智东,就打电话让在上海的陈鹏按着他初步的行程安排预订机票。等张智东出差回来之后,便可以开始制定详细的旅行计划。
1月2日凌晨三点多,张智东就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为了赶上上海火车站开往浦东机场的最早一班大巴。
妻子萧兰和儿子睡的正沉,昨晚一起迎了新年三人才终于睡下。
张智东背着前一晚整理好的行装到了机场打电话给陈鹏,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人。
原来是人已经早他一步先到,正躺在机场大厅的座位上睡得舒服。
陈鹏最近一趟同几个驴友外出旅行时,因睡过头错过了火车,为了避免自己这次犯同样的错误,所以今天特意早来。
几个小时候,俩个人背着行装从机场出来再坐公交到哈尔滨中央大街。
中央大街的街面早已结冰,因而异常难走。
张智东和陈鹏俩人走着走着,都感觉自己的膝盖压力很大。
再放眼环顾四周,那些走在结冰路面上如同普通路面的人多半就是本地人了,有的还一边走一边溜起冰来。
这天的哈尔滨气温不到零下20度,张智东和陈鹏俩个人上身各穿了一件保暖卫衣、一件羽绒背心、一件有内胆的冲锋衣,再套了一件羽绒服,下身穿了一条抓绒裤,外套一条雪地裤,因此反而觉得有些热。
这里不比上海,虽然气温在零下二十几度,却并不是阴冷刺骨的冷。
此刻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俩人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餐馆稍作休息,晚上临近八点的时候乘坐上从哈尔滨开往漠河的19个半小时的火车。
车厢内开着空调热火朝天,窗玻璃由于室内外温差的关系,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列车过道里填满了或坐或站着的东倒西歪的乘客,让张陈俩人先一步感受了—回春运热潮。
第二天凌晨五点左右,随着下车的人越来越多,车上留出的空位变成—张张“床铺”,没有能买到卧铺票的俩人终于可以躺下小睡—会儿。
这天的下午三点半,火车到达了目的地——漠河。
张智东事先已经联系安排好当地的接车人和住宿,晚上吃完晚饭后俩人舒舒服服地在宾馆里洗了个热水澡。
抱着松暖的被子躺在热炕上,张智东与陈鹏感觉像是进入了天堂,二话不说倒头就先饱饱地睡上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订好的车载着张智东和陈鹏驶向北极村。
一路上是北方的冬日景色,地面积着厚厚的雪,脱了叶子的白桦林在天空的映衬下有说不出的纯粹之美。
唯一稍显不足的是张智东他们的车在经过一条小路时,车子因地面积雪而不小心打滑,撞上了路边一棵白桦树。
不过还好有惊无险,只是车头一侧被撞歪,用绳子临时绑扎着,倒让这辆车在之后的一路上突然变得相当引人注目。
过往的司机一见被撞得有些凄凄惨惨的车头,都要用一口地道的东北话来向他们打招呼:“咋整的?”
不过,最终这辆车还是顽强地走完了四天三夜的行程。
在到达中俄边境时,因之前的小事故,车子突然熄火。
路过的一对也是来此旅行的老夫妇,同意帮着忙拖车并捎带上张智东和陈鹏。
俩人坐在这对老夫妇雇来的吉普车后座上,一路与老夫妇和司机师傅闲聊,前方的夕阳逐渐落下山去。
下午五点多到达北红村,入村有段高坡,路过的其他司机纷纷下车同村里人一起研究,如何将张智东他们这辆撞得看着挺惨的车拖往村中。
最后还是遇到一位经验丰富的修车师傅,找出了车熄火的原因,让车又再一次发动起来。
此时的气温已是零下30多度,远处的天空只剩下淡淡的霞光,却是纯净的极其美丽。
陈鹏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