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夜同人)谁辨他乡与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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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幻夜同人)谁辨他乡与故乡-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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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至弱点了如指掌。如今连战连捷,直下三镇,连洛阳方面都开始注意。安禄山甚至动了要见见这小将的念头。可当时皇甫端华得此消息之后只是漠然一笑。
  “在下不过一介武夫而已。”
  方聿觉得他很是奇怪。打仗的时候,这小将自有一套战法,安禄山对前线少发命令,总是任凭崔乾佑自己安排。由此,皇甫端华的才能方才得以施展。他那些出其不意的用兵之法让方聿觉得困惑,为何他在唐军效命时却少有名声呢?
  还有这小子,明明变节,呃,或者说,是弃暗投明——却仿佛什么也不在意。一般来说愿意降敌者,一来家中无牵无挂,二来就是贪生怕死。可皇甫端华一样也不占。听说他全家父兄都在灵武,还有,若说他贪生怕死才降,那么,打仗时完全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的冷漠态度又是从何而来?
  方聿真的觉得困惑。
  胡思乱想间已经上了城楼。端华走上城头,双手撑着城墙,朝下看了看,城下堆叠着满地的尸首。他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这也是方聿困惑的地方,自己这位上级,似乎尤为不忍去看战后惨景——照说作为习武领兵之人,这些状况应该是家常便饭才对。
  皇甫端华转身从城墙边走开,身上沾着血迹的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响声。他在城垛边坐下,然后拔出随身佩刀,用战袍下摆擦拭着上面干涸的血迹。他那把修长的佩刀一看便不是凡品,上面厚厚的鲜血本已凝固,可给干燥的布料一擦,竟然就这么一块块脱落,刀身立刻雪亮如新。
  他的动作很是自然,但眼睛里缺少神采。没有一战再捷的喜悦,也没有斗志。
  可他打仗时的疯狂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小子!看什么呢!”猛然一声清脆的呵斥让方聿吓了一跳,他连退两步,避开雪亮的正对自己的刀锋:“将……将军……”
  皇甫端华冷冷地看着他,见副将满脸是汗表情僵硬,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何必如此紧张!”他冲方聿龇牙笑着,眼角眉梢突然带出与平素截然不同的几分风流态度来。方聿一个愣怔。
  “……我,我在看将军这刀——”
  端华笑笑,重新低头去擦它。他手中的是原先在金吾卫供职时的佩刀“妲己”,他上战场时,并未随身携带,而是丢在家中。占领长安城的时候,他把它取了出来。在潼关一战,他跳下黄河,本以为必死无疑,不忍心埋没了那把凌虹,于是把它丢下了。谁知日后侥幸未死,那剑已经落入崔乾佑手中,端华也不问他索要,径自寻了旧日佩刀来用,而崔乾佑自然乐得不给。
  “小子!这刀价值千两银子呢!”端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然后他又说了一句什么话,方聿没听清。
  端华低着头,笑容渐渐黯然。
  “皇甫端华,你根本不配用它。”他自言自语道。
  ——不再效命于李家,心里就真的好受了么?
  他不知道。
  “大人们——你们看看,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当初还一个个反对!”廷议上,户部尚书兼御史中丞第五琦看着户部账目,简直得意忘形。铸造新币是他提出的,在皇帝授意下,门下省宰相力排众议,铸造流通。新币以一当十,如此民间财物立时宛若流水不断进入国库。
  大臣们面面相觑,立刻就有几个耿直的愤然起身指责第五琦不顾后果推行新币。
  第五琦因为筹钱有功,圣眷正浓,哪里会在乎他们的指责,若是确切地说,他简直把满朝文武都不放在眼里了。但有两个人,他还是偷偷地看了看。
  一个是丞相房琯,另一个就是李琅琊。
  前者也正得皇帝无比信任,第五琦不敢得罪。另一个,若不是他不顾群臣反对强制批准,新币哪里能够铸造。
  房琯对此事乐得睁只眼闭只眼。上回他弹劾江淮租庸使,被李亨抢白了几句,说是不敛财便没有军费,老丞相雄心壮志怕是难以实现。房琯讷讷,所以对铸造新钱,他不再说什么了。
  李琅琊端坐不动,任凭周围人吵成一团。他浓黑的睫毛从容地向下垂着,等着待第五琦下面的话。今日廷议,他知道第五琦一定又有什么事情要说。
  “各位大人,在下已禀明圣上,请重新铸造重轮钱,兑开元通宝,以一当五十记。”
  满庭哗然。李琅琊心头剧震,他抬起眼睛,看着得意洋洋的户部尚书。
  “别吵!都别吵!”韦见素拍着桌案大喝。老丞相一喝止,众人很快停下,但有几个稍微年轻的,仍旧盯住第五琦,愤怒得咬牙。
  “第五大人,这……这乾元钱,已然以一当十,再铸重轮乾元,以一当五十,怕是会出乱子——”
  第五琦撇嘴。“眼下不敢放开,到时候军费吃紧,再急着筹钱,可就来不及了!”
  韦见素给他一堵,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好愤愤转过头去。
  “第五大人,您是要置天下百姓于水火?”李琅琊坐直身子,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话。
  “不得已而为之。李大人说是不是?”第五琦见是李琅琊开口,略略收敛了些,门下省宰相若是激烈反对,铸造重轮钱一事也不会顺利。
  “这个自然。不过在下以为,不可操之过急……”李琅琊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第五琦怎么敢提出这种想法?怎么敢如此唐突地在廷议上提出?难道是——李琅琊想着想着就站起了身。一定是李亨暗中支持,或者,甚至是李亨暗中授意的。那边九五之尊最后定夺,他们一帮大臣在这里反对得热闹,还有什么意义?
  这不知轻重的小皇帝!李琅琊在心里大逆不道地骂了一句。他站起来,也不打招呼,转身就走,其余人惊奇不已,有人想叫他,却被韦见素制止了。
  李亨这里忽然听说丞相求见,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他知道,李琅琊一定会来见他。
  他其实充分相信,李琅琊是个忠臣。
  “陛下!”李琅琊进来依旧没有虚辞,一拜到地,“御史中丞大人所提铸钱一事,不可行!”
  “哦?”李亨放下手中朱笔,向后靠了靠,打量着他,“朕知道此事。——反正乾元通宝也已流通,再铸重轮乾元通宝,大约也无不妥。”
  “哪无不妥!”李琅琊高声,李亨听出他是真的急了,“现在市面上一斗米要多少钱您知道么?何况……何况第五大人居然还提出可铸造不足值钱币……什么……什么虚钱,”他一激动,连说话都变得不连贯起来,“……恕……恕微臣直言,这简直是祸国殃民!”
  “丞相莫要急躁。”李亨起身把他扶起来,李琅琊方才在廷议上已经强作镇定许久,在皇帝这里一下说出口来,难免有点气喘。皇帝听见他急促地呼吸着,不禁抬头看了看他微微泛红的双颊和不断颤抖的睫毛。
  到底是您急躁还是我急躁!李琅琊心里暗道。他退开一步。
  “陛下三思!”
  李亨重新坐回去。他向后靠着,半边脸颊又没在了帷幔投下的阴影里。
  “……卿不想做天下的罪人是么?”
  李琅琊咬唇。他抬头看了看皇帝,突然斩钉截铁道:“是!”
  李亨低声笑了,笑声中也有几分苦闷。
  “陛下!您不曾亲眼见过老百姓过得都是什么日——”李琅琊顿住,叩头,“臣万死。”
  年轻的九五之尊微笑起来。“可是卿大约也不曾见过。”他再次伸手把他拉起来。
  烛焰不停地跳动着,此时突然爆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烛火摇曳着,房内所有的阴影也动个不停。李琅琊吃惊地僵在那里,年轻的君王双手环绕过他的腰际,把他往前面拉去。李琅琊完全愣住,一层冷汗霎时浸透重衣,他不敢挣扎,只能用手肘抵抗,让堂弟不能再把自己往他跟前拉。局面一时僵持,李亨也不放手,他把头抵在李琅琊腰间。
  “朕也不想——可是房琯昨日上折子给朕,要朕半月后立即出兵讨伐叛军——”
  抵抗的双手慢慢垂下,李琅琊无力地坐了下去,居然忘记了身在何处。
  “当心!”李亨伸手去拉,李琅琊被他扯得一跄。一下坐到对方膝头,李琅琊居然也没察觉。
  房琯居然又要出兵!这他也反对。这才到灵武安身,什么都还不曾准备充分,只不过郭子仪打了几场胜仗,朝廷又要出兵!准备再来一个潼关么?
  潼关。这两个字眼让他心中一阵抽搐,皇甫端华模糊的眉眼和笑容渐渐浮现在他眼前。李琅琊想着想着,突然惊觉此刻情状的异常与失态。他挣扎着摆脱年轻皇帝的双手,重重跪下。
  他不想管了。管不了。需要他反对的事情太多了,他李琅琊又非圣贤,哪里能管得过来,何必自讨苦吃?自己就照皇帝说的去做吧,他说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罢。李琅琊清楚地知道,自己又一次丧失了立场。可是在这宦海浮沉中,有多少人仅仅丧失了立场,又有多少人丧失了良心甚至是性命?
  他不知道,也不想深究。
  “微臣告退!”

  第 65 章

  (六十五)
  至德元年十月,灵武朝廷在宰相房琯力主下,出兵讨伐叛军。房琯在上疏中居然要求自己领兵前去讨伐叛军,言辞慷慨,保证收复两京。
  李亨竟然不顾群臣反对,就这么应了他。皇帝加封房琯为持节、招讨西京兼防御蒲漳两关兵马、节度使等等一长串的要职,这自然在朝中引起多重不满。大臣们大多对此次战役不看好,剩下的少部分即使主张出兵,也对新皇给房琯过于丰厚的待遇而不满,故而也颇有微词。
  “这老东西是不是疯了!”赵仪然此时已经身为平章事,他对房琯也早有不满,这一回实在是忍不住,在灵武郊外的一次兜风时,左右顾盼见四下无外人,一腔怨气急于发泄,于是破口大骂。
  李琅琊勒住马,看着远处的地平线。灵武这地方虽然处于北方,但临近渭水,气候湿润,居然一派江南风光也似。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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