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爱丽丝九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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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爱丽丝九月号-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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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介绍'
  新闻记者,散文家,小说家。有新闻记者的独特观察,也有散文家的敏锐情感,更有小说家的冷眼及热血投注。眼光落在台北、纽约、柏林、巴黎……西班牙和北非,走过世界后,意大利托斯卡纳及法国普罗旺斯是她最喜欢去的地方。
  曾在巴黎读过演艺学院,去西班牙街头剧场客串演员,在纽约外百老汇当过导演。目前担任《联合报》驻欧特派员,不定期为德文媒体撰稿。
  1992年出版《征婚启示》,后改变为电影和舞台剧。2004年出版代表作《海神家族》。2006年荣获首届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决审团奖及2007年台湾文学奖长篇小说金典奖。曾在《Alice》五月号及六月号上刊登短篇作品《在维林的房间》、《你一定会到天堂》。
  M=MiMZii   C=陈玉慧
  “我有时觉得我是外星人,只是碰巧来地球旅行”
  M:你在《Alice》杂志上的两个短篇小说,一篇是在意大利的托斯卡纳写的,另一篇则是在大马士革。发现你总是在四处游走,虽然出生台湾,定居德国。你觉得自己属于哪个地方呢?
  C:我有时觉得我是外星人,只是碰巧来地球旅行。有时我又觉得自己是古人,这是前世的轮回结果。有时我感觉自己是北京人,但活在元朝,有时我感觉得自己是蒙古人,因为父亲的血统也有部份来自那块土地,我老是迁移游牧,搞不好和基因也有关系。有时觉得自己一定是台湾人,因为我一些饮食习惯与台湾人很像,但很多时候真的不知自己是哪里人,因为在欧洲的时间已长过在亚洲时间。
  M:选择如此“漂泊”的生活方式,是几岁时的决定?
  C:二十出头吧。这应该不是我当时下的决定,而是渐次如此发展的吧。若要以宿命论来看,用西方星座学的推算,我的木星落在一宫,而月亮又在人马座,这种命格是会住在国外。但这只是一个看法,我不会只有这个看法。你说流浪漂泊,我说是习于迁移游牧,那可能真的跟个性有关。
  M:早年前,你在报纸上刊登一则征婚启示,并根据那段真实的经历——对话了42位征婚男人——写成小说。后来被拍成了电影,刘若英也因此得了许多大奖项。女主角杜家珍身上有多少你的影子?
  C:我从未看过那部改编自我的小说的电影。
  M:写《征婚启事》这部小说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这二十年里,你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C:我离开台湾,进入巴黎戏剧学院学习,这个经验让我知道,我真的不适合当演员,更适合当导演,之后我去了纽约,很多年我都在编剧与导演,但十多年前,我在慕尼黑定居结婚,也把生活重心移向新闻工作和写作,我的欧洲特派员的工作使我必须快速在欧洲境内甚至非洲移动,使我的生活更与世界讯息连结,使我有很多机会坐在世界元首或各行各业的精英面前,使我得学会离开书桌,为别人而写。

陈玉慧:迁移的蓝色灵魂(2)
M:你在生活上完全给人一种浪漫主义周游世界的疯狂,但是你写小说或评论作品又很冷静,现实,这对你来说是否是一种予盾?
  C:对,我自己是一个予盾的综合体,我的生活常处于予盾的状态。我常说,正常,太正常了,就是一种疯狂,而疯狂,太疯狂了,是不是又完全正常了?
  “就是因为无家,所以才想以书写重建家庭”
  M:这些年你从未停止过写作,很多文学作品写了,畅销了,又得了奖。畅销和得奖,你会选择哪一个?
  C:作品畅销比得奖重要,畅销表示每个买书的读者都给你奖。当然二者都有的话,就更妙了,这件事只在《海神家族》这本书上才发生过。
  M:可以说《海神家族》是你的代表作,06年还获得世界华文长篇小说评审奖,大陆也将引进出版。那么对于你个人而言,想要写这样一本小说最大的缘由是什么?
  C:想对我的德国朋友和家人说一说我的故事和来历。也许私底下,也想透过一个家庭故事去写一种家国情怀,或者一种对自己身份的认同。
  M:你是在通过写家族历史的方式,来寻找自己的身份吗?
  C:也许吧,想知道自己究竟从哪里来的,可能我认为,唯有如此,我才会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M:可是一个无家的人怎么写家族的历史?
  C:就是因为无家,所以才想以书写重建家庭。我想要重建、修复我的家庭,因为我写完《海神家族》,才发现一个很有用的事情,就是我可能大半生都在怪我父母,说他们为什么不能爱我?他们为什么不能像别的父母那样爱我?他们为什么老是那样?但我写完以后,我才明白一个问题,就是“天哪!有谁爱过他们哪?”我爸从北京到广州,然后到台湾来,我的外婆是养女,从小就要照顾那么多弟弟妹妹,谁爱过他们呢?所以他们没有爱过我,我现在认为,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忙着维生,不但没有时间,他们根本也不知道怎么爱我,因为他们从来没有人爱过他们。
  M:在《海神家族》中,你把它和历代船工、海员旅客、商人渔民所共同信奉的妈祖神的传统、祭拜须知穿插在一起,你如此安排的用意是?
  C:海神家族是一个返家之旅,也是溯源之旅,在故事中,不但家族成员重聚,而海神妈祖也与其保护神会合。因为溯源,所以海岛上的民俗及文化便与故事相关,而神祗从来都是无言垂视着信众或非信众。祭拜神明需知是对神的礼赞,也可以说是主题暗示。台湾这个岛上拥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神明,而生活也与神祗息息相关,海神妈祖就像很多阴性神,低眉目垂,她们却看到一个又一个的人生,因为海神在那里,所以,视角变宽,也或许自然就有了所谓悲悯之心。
  M:在《海神家族》中,有一个情节非常感人:“我”回到台湾,去疗养院见父亲,丈夫陪在身边,年迈、慈祥、衰弱、权威的父亲危危颤颤地道歉。而“我”突然看到“当年年轻的父亲站在基隆码头等待他的爱人,他心痛如绞地离开基隆;也看到为生活瞎忙为外遇奔波的父亲;看到一个不合群而在军队饱受排挤的父亲;看到一个见到女人便流露心馋表情的父亲;看到一个愤怒无言刚从监狱返家的父亲……”我想,我不是为苍老的父亲而悲哀,而是为小说里的那些女儿而痛心。她们都是失去父亲的女儿,没有人爱的女儿,她们眼中的父亲,是曾经引以为耻,并再也不想见面的人。

陈玉慧:迁移的蓝色灵魂(3)
C:对,《海神家族》里面的男性全部都缺席的,里面有七个女儿,但全部都没有父亲。因为在我的人生过程中,我的父亲是缺席的,我的祖父外公全都去世;我父亲也是常常不在家,所以在我家里男性是缺席的。而台湾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有Motherland,但却没有Fatherland。
  M:感觉上很你是一个很野性、很果断的人,你曾感到孤独吗?
  C:我是很乱无章法,或者说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倒不是野性,是任性,而且我常做极端的决定,不能说很果断,应该说很盲目 ,我常感到孤独,在结婚前,我都觉得孤独是我一生的题目之一。
  “青春一个穿牛仔裤仍然很酷的女性身体”
  M:说到那两篇刊登在《Alice》上的《在维林的房间》和《你可以到天堂》时。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青春感,是很多国内作家几乎快要丧失的,这种青春感是和忧郁、伤感联系在一起的。有人称你为“忧郁派始祖”?
  C:是啊,我年轻时因为看了太多西方小说和电影,再加上情绪上很敏感,所以经常处于忧郁的状态,那些伤感现在回想起来,有70%是强说愁,而30%是真的足以令人忧郁。你说的青春感,其实是某种对时间的无感,在创作时我把时间忘了,内在的我,一直是一个小孩,也许是小男孩。
  被称为“忧郁派始祖”可能我有一阵子写散文时喜欢抒发某种诗意的忧伤,我童年渴望爱的内在呼喊,我在巴黎柏林慕尼黑时写了许多,收录进一本叫《我的灵魂感到巨大的饿》的散文集里,那个书名真的是那时我的心境。但最近几年,年纪也增长了许多,我仍感饥饿,但没那么昏饿了。
  M:你觉得青春对你,意味着什么?
  C:青春于我就是拥有可以挥霍的时间,可以做错事或决定,重新来过。青春于我是甜美的笑容,青春于我就是可以同时做三件事,可以一天之内从巴黎搬家到纽约,可以从一家夜店玩到另一家,可以爱上不该爱的人。青春是煽情,是*,是有一个穿牛仔裤仍然很酷的女性身体。
  M:很多年轻人写作都从自己的故事开始写,而你开始写自己的故事(也就是《海神家族》)却暂停了二十年,为什么呢?
  C:我在写作上起步很早,但却很晚熟。像张爱玲三十岁前就把最重要的著作都写完了,而我写了那么久,才感觉自己可以开始准备好好写了,之前那二十本书彷佛是写作的煅炼。
  “中文是字和字之间的蒙太奇”
  M:你丈夫是德国评论家,他形容你的句子“经常像诗,读你的文章就像坐在美丽的河岸,然后逐渐进入冥想”。你觉得你是怎样找到中国文字的节奏、旋律,甚至画面,并且赋予它们生命?
  C:我认为文字的美感除了画面或视觉性的连结,旋律和节奏也特别重要,而这些是自然产生的,一方面很小就开始写日记,写作是跟自己的灵魂对谈,陪灵魂散步,那些句子是附灵说话,当你贴近你的灵魂,那些句子会自然出现。中国古诗或者电影蒙太奇手法在经营文句的视觉性对我有较大影响,而喜欢音乐和舞蹈又使我注意节奏和旋律的衔接。
  M:你的文章受到谁的影响最大?
  C:《诗经》或中国古诗对我有影响,不同人生阶段,影响我的人也不同,十七岁前黑塞的书对我有极大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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