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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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虬-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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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时妈正在梦中,猛然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在叫她,睁开眼睛时,看见冯成海在她面前,心里先吃了一大惊,不知出了什么事。再一细看成海的眼光,更觉得有些可怕。
  冯成海眼露凶光咬着牙说 :“大嫂子,有个要紧话我想给你说一直没机会给你说。你觉得你的儿媳妇好吧?你的干儿子好吧?你若觉得你的儿媳妇和干儿子好,你就是碗大的西瓜一拃厚的皮——瓜得实严严了呀!那两个都不是好东西!那是一对奸夫*!天时媳妇跟你的干儿子大虬早就麻搭到一搭儿了!早早儿早早儿就麻搭到一搭里了!我亲眼看见的。我要说一句假话就叫天打五雷轰。可怜呀大嫂子,我看你跟我成泰哥都是屎巴牛滚*——白受辛苦哩。苦心巴力一辈子,挣呀攒呀,到头来都是老鼠给猫攒哩。替旁人攒哩。给人家山东来的野秧子攒哩。你说,到头来你落下啥了?你啥都没落下呀?老汉死了。独苗苗儿子也早早死了,如今你也没几天活头了。那么大片大片的土地是人家的了,这么好的房子是人家的了,仙女一样的儿媳妇是人家的了,就是你这孙子——”说着他抱起了在地上玩耍的冯暄璋,对天时妈说,“我敢打赌,就你这孙子也是那陈大虬的种!那两个狗东西早都‘鼓咚’到一搭了。你实际是个瞎子,你啥也没看见。没看见到头来你就啥也没有!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第07章  心毒计狠族叔捣鬼  义正辞严大舅安神(8)
天时妈的脸色变了,变得惨白,变得蜡黄,手抽搐,脚抽搐,浑身的肌肉都抽搐,抽着抽着,嘴角就吐出了白沫。璋璋不要冯成海抱,在冯成海怀里挣扎着哭闹,冯成海又压低声音骂道:“嚎你妈的屄哩!你这个野狗下的野种!”
  他来就是专门气天时妈的。这会儿看天时妈脸色越来越难看,怕自己在场时出了人命自己拉不离手,赶紧放下暄璋就往外走。刚走出堂屋,罗英就进了大门。罗英说:“成海叔,那猪不是俺家的。那是东头白先生家的。”
  冯成海说:“不是你家的就好。你快去看看你干妈,我听着一个劲儿哼唧,不知道是◆下了还是尿下了。我一个男人家,不好给她拾掇,你快去看看。”
  罗英跑进窑门一看,见天时妈嘴边吐了许多白沫,脸色难看得吓死人。喉咙里呜噜呜噜响着,好象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她吓坏了,连哭带喊跑到大门外头:“快来人哪!我干妈快断气了!快来人哪——”
  正巧毕莲仙洗完衣服走到门口,四嫂桃叶听到喊声也丢下正吃奶的孩子急火火地跑了过来,大虬娘听到有人传话也失急慌忙地赶来了。亲家来只是串门子,听到这边哭喊,也相跟着撵了来。一看天时妈的情形,都知道凶多吉少。莲仙一边叫人赶紧请大夫,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婆婆又是揉胸又是拍背,又是灌药又是喂水。
  春来娘跟儿媳妇绒花赶来了,北娃妈、秋锁娘、六婶、九婆……跟天时妈相处得好的女人听到消息的都来了。可是来了之后谁都没有办法,眼看着天时妈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脸色越来越不好,都只能除了叹息掉泪之外,就是眼巴巴焦急地等着大夫了。
  大夫是春来背着来的。大夫进门后把病人的脉一摸,翻开眼睛看了看,就平静地说:“赶紧穿老衣,准备后事吧。”
  ……
  大虬背着石蛋儿领着大黄刚走到六叔门前那棵大皂角树下,看见秋锁头上戴着一圈白布,低着头急急忙忙朝前走。他惊讶地问:“秋锁,你这是做啥去呀?”
  秋锁沉痛地说:“天时哥家大婶,老了。”
  “我干妈……去世了?”
  “嗯。莲仙嫂子叫我到香泉镇去寻你,顺便也给二姨家报丧。”
  大虬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秋锁问:“你咋到这阵儿才回来?背的这是谁家的娃娃?”
  大虬从愣怔中醒过神来,忙说:“这是我半路上碰见的一个要饭的娃娃。病了,我见娃可怜……秋锁你先替我照看一下这娃,叫我先回去看看……”把石蛋儿交给秋锁,他便撒腿往家里跑。大黄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跟上大虬飞也似的跑起来。
  屋里,天时妈被停在一张门板上,莲仙在哭,娘在哭,罗英在哭……平日和干妈要好的姊妹、跟莲仙要好的晚辈媳妇差不多都在悲悲切切地嚎啕大哭。大虬五内俱焚,顿觉天旋地转……
  他跌跌撞撞扑到干妈的遗体旁,大声地哭喊着:“干妈,干妈呀,我早上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呀,这才半天工夫,你咋就走了呀?你咋不等你干儿子回来呀?我刚给二姨说你好得多了,过些日子还能到香泉镇去呢,你咋就这么急地走了哇干妈?……”
  大黄一直跟着大虬,听大虬哭得悲痛难过,它竟也痴痴地看着天时妈的遗体,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悲鸣。
  从天时妈断气后就一直在这里忙碌的保长白良和春来劝大虬说:“嫑哭了大虬。人死了你再哭她也活不过来了。屋里的大事情还要你料理呢,把眼泪擦干商量正事吧。”

第07章  心毒计狠族叔捣鬼  义正辞严大舅安神(9)
大虬强忍悲痛止住了哭声,问:“我干妈是咋样……”
  见莲仙要搭话,白良摆摆手说:“先不说这。咱先赶紧安顿后头的事。要赶紧搭灵棚,请执事,拾掇棺材,派报丧的,准备明天入敛待客的吃喝……”
  白良保长之所以挡住不让大虬问,一来,他说的这些事的确是当紧的大事,二来,他看到冯成海和两个儿子都在窑门外头,说起那说不清的原因怕引起争端。毕竟到了这个时候,安顿死者的后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北娃、狗蛋等人都说白保长说的话在理,就暂时撂下这个话头,大家一起商量谁搭灵棚,谁去报丧,谁去置办祭礼祭器的各项事务……
  一直忙到半夜,白良和其他帮忙的都走了之后,只剩下大虬一家跟毕莲仙母子以及春来、北娃几个人的时候,大虬才又询问起当时的情形。
  春来说了他在第一时间听罗英讲述的情节,断定说:“大婶肯定是叫冯成海气死的!”
  北娃和莲仙也断定,在罗英出去的当儿,冯成海一定说了什么戳心窝子的话,才把老人家气死的。
  当罗英说到冯成海叫她出去看猪的情节时,大虬的脸都黄了,跺着脚骂罗英:“你真真就是个猪脑子!成海的为人我给你早就说过,叫你留神提防,今儿你咋就能那么放心他?”
  罗英也知道大祸是自己闯下的,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她只能呜呜地哭。
  大虬娘为了宽慰儿媳,便把过失往自己身上揽:“都怪我。我要是不走就没这事了。本来,我是能不走的。春芽儿她婆婆来,不管有事没事,叫到这边儿来说话不是一样吗?可我偏偏糊涂油蒙了心,居然就走了。这事不怪英娃,都怪我!”
  见婆婆护着自己,罗英心里十分感激,越发哭得难过了。
  春来也劝大虬:“事情过去了,抱怨谁都不顶啥。反正当时的情形谁也说不清,没凭没据谁也不敢断定就是冯成海气死的。咱还是想着后边的事吧。”
  莲仙也说:“埋咱妈的时候,那爷父三个不知道还要耍啥花样哩。咱得早早地防着呢。”
  “防着”的话提醒了大虬。他忍住了心里的悲伤和埋怨,几个人开始设想:防什么?怎样防?
  大虬娘说:“冯成海是天时门里最近的长辈,他十有*要端出主人家长辈的架子,在这屋里耍他的五马长枪,东东西西都得听他的指拨。”
  春来说:“指手划脚到最后,肯定还要‘踅摸’旁的。”
  大虬、莲仙都明白那“旁的”是什么,也都同意春来的分析。可是,能不让他来么?莲仙是晚辈媳妇,大虬是外姓人,绝对不能阻挡成海这个亲门本家的长辈来参加葬礼。可他只要来,肯定就会西短东长地生出许多事端来。
  怎样才能既让他来又不让他随心所欲地当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丞相”呢?
  大虬说:“我去寻大舅。大舅来就能弹压住他。”
  大舅指的是天时的大舅。天时妈的大兄弟。成泰遭遇不幸后,天时妈把山货庄就盘给了他。大舅是干妈的亲兄弟,在自己姐姐的丧礼上是最有发言权的人。有他坐镇,量他冯成海一家也就不敢兴风作浪想弄啥就弄啥了。
  大家都觉得这是正主意。
  尽管后晌已有人到大舅家去报了丧,但大虬还是连夜亲自到大舅家去了一趟。
  虽然已是半夜,大舅却还没睡。听了大虬的来意后,说:“你放心。到时候,我自会见机行事的。”

第07章  心毒计狠族叔捣鬼  义正辞严大舅安神(10)
第二天,“入敛”。
  “入敛”就是把死者的尸体按照一定的礼仪要求装进棺材。这是相当隆重的一个仪式,死者的同族本家、远亲近邻,所有该来吊唁的人都要来。天时的大舅二舅大妗子二妗子,香泉镇二姨和她的几个儿子儿媳全都来了。村里的乡党朋友来了,亲门本家来了,凡姓冯的男女和冯家的媳妇,都属于“自家人”,都或重或轻地戴着孝。冯北娃来了,四嫂桃叶和她在城里开铺子的丈夫来了,冯成海、冯天欢、冯天喜以及天欢的媳妇雪水,自然也都早早地来了。所有的男女孝子,都要在天时妈被放进棺材时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对于天时妈的去世,天欢天喜内心里是十分高兴的,但表面上仍显出了万分悲痛的样子。哭的时候眼泪没有几滴,但那嚎的声音倒还惊天动地,很有一点“孝子”的味道。
  冯成海则理直气壮地摆出冯家长辈的身份,这样那样地给毕莲仙和陈大虬发号施令。问打墓时叫的是哪里的风水先生,问请的乐人吹手是哪一家的班子,问待客的酒肉菜蔬,问灵前的供品献果,甚至在主持天时妈丧事的总负责人保长白良面前,也是一副“天降大任舍我其谁”架势。当有人对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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