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虬》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虬- 第4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路过北竹林,听见头顶上有雀儿的叫声,忽然想起竹林旁边的崖上有几个野逛窝,就想逮几个野逛。”
  “野逛?野逛是么子东西?”
  “野逛就是野鸽鹁。那身上的毛说蓝不蓝说黑不黑,灰麻麻的,嘴尖尖的那种……对,对。你们外地人叫野鸽子。那半崖上有好几个野鸽洞,落着好几百野鸽子。半夜里,黑麻咕咚的,鸽子看不见人,人悄悄地爬上去,拿件衣服一扑,一捂,一回就能逮住三四个哩。抓住了,摔死。然后再扑再抓,一晚上能捉十好几只呢。拿回家去,把毛一拔,开了膛,或是煮着吃,或是烧着吃,味道都嫽得很……”
  王连长挥挥手打断男子的描述:“莫说野鸽子。说你咋知道有金条。”
  男子点头笑了笑,接着说:“我刚爬到半崖的苦溜蛋儿(苦楝)树那里,忽然听见竹林子里呼嚓呼嚓有响动。我当是野猪或是黄狼,就静到那儿看。结果没看见野猪,却看见两个人影儿从竹林子里走到了那棵大楸树下。”
  “两个么样的人?”
  “那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了,云也有些厚,月亮朦朦胧胧的,能看清是两个人,模样却看不真。那两个人来到楸树底下,把四周围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然后就开始在楸树底下挖坑。坑挖好了,两个人一个到竹林这边,一个跑到竹林那边,贼头鬼气地看了,就连我藏身的崖根下头,也都探头探脑看了一遍。那会儿,我是连一口大气儿也不敢出。我真害怕他们看见我。幸亏我藏身的地方有一大蓬子野椿树野枣树把我严严实实地遮着,他们没看见。这时候我听到楸树底下有人轻轻地叫了一声‘黑犊儿’。这一下我听出来了……”
  王连长忙问:“听出来是哪个?”
  “喊叫的那个人就是碧竹寨的保长白良先生。我给白先生家‘熬’过两年活,那声音我熟。熟得很。那黑犊儿就是我走了以后他家重新雇的长工。黑犊儿听见叫他,就跑了过去,两个人把一个这么大的罐子埋到坑里了。埋好之后,他们又在那里撂了些烂树枝、野草草。临毕,两个人都解开裤子,一人在那树旁边尿了一泡◆(bǎ)了一泡。然后就听见白先生跟黑犊儿说话。模模糊糊听见红军、共产、金条几个字。我猜想,一定是白保长听说红军要到这儿来,怕把他的家财共产了,因此上才把金条埋到这儿的。我当时心里高兴,心想是老天爷给我送发财的机会来了。野鸽子没逮着,却逮了个金娃娃。就想等一会儿他们走了,我马上就过去把那个坑刨开,把那一罐金条刨出来。”。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11章  连长贪财水潭上钩  大虬报仇竹寨除害(5)
“为么事又没刨出来呢?”王连长问。
  “白先生鬼得很。他把黑犊儿留下守在那儿了。我正盼着他们走呢,谁知道白先生说,‘黑犊儿你今儿黑了就睡在这儿。从今往后,这儿贵贱不敢没有人。’我这才看清,不知道啥时候白先生已经在离楸树不远的地方盖了一个小庵子。白先生走了以后,黑犊儿在四周转悠了一圈,就钻进了那小庵子。钻进庵子以后,睡着了没睡着我也不知道。这会儿不光不敢去挖金子,连敢叫他看见我都不敢了。若是白先生知道我看见了他的秘密,弄不好他们要杀人灭口,我的小命都保不住了。野逛我也不敢逮了,悄悄从半崖上爬下来,顺着崖根儿溜到碧水潭边,这才跑回去了。”
  王连长简直听迷了,听呆了,听得心花怒放,听得心痒难挠,恨不得把那一罐金条当时就抱到自己怀里。不过他又担心:“这都快一年了,人家会不会又转移了地方呢?”
  男子说:“看样子没有。那庵子一直还在。而且庵子里也一直有人。只不过把黑犊儿换成了黑犊儿他爸。白保长对外人说是让老汉在那儿看果园。可那果园有个啥看头?就在竹林边上靠着崖根种了二三十个果树,前年才结果子,能值几个钱?再者说,冬天没果子了,可那庵子里的人却一直不走。你说怪不怪?因此我猜想,那金条一定还在。白保长给人说怕冬天有人在林子边上放火,这不是拿着泥团子当供品——哄鬼哩么?旁人不知道底细,我全都知道。所以我断定那金条肯定还在。”
  王连长喜得眉飞色舞,已经开始在心里谋划夺取金条罐子的行动方案了。想起那天到那个寡妇家去遇到的大黄狗,心里还有些余悸,忙又悄声问:“那庵子里光有人没有狗吗?”
  男子说:“有狗。那狗还恶得很。”
  “狗一叫人不是就知道了?不是想暗取都取不成了吗?”
  男子说:“若是那狗还在,我也不给你说这话了。”
  王连长一喜:“那狗死了?”
  “死了。大前天刚死的。也不知得了啥病,早上还好好的,到半后晌就‘崩登’一下死了。正因为这狗死了,我才想给长官送这么个发财的机会。”
  “你为么子不自己暗取了呢?”
  “长官你是不知道这内中的情由。我一个人,肯定弄不成事。那黑犊儿他爸虽上了些年纪,可老汉练过武功,若是叫他发觉了,我一个人咋也不是他的对手。弄不好我把金子没拿到手,倒叫白保长把我送进了监狱;若是叫上两三个人一起弄,都是乡里乡党,谁保得住往后不走漏风声?漏了风声我还不是死无葬身之地?说给长官,你们是外路人,又有枪,量那老汉就是知觉了也不敢拿头往你的枪口上碰。过几日你们天南海北就走了,冤无头债无主,他想拾掇你们也拾掇不了。这也算我给长官送的一个见面礼,为的是长官收我到队伍上去当兵吃粮。有这一份情,你将来还能不‘抬协’我?”
  “台血?么子台血你?”
  “抬协就是照顾我,提拔我。”
  王连长笑了:“那还用说。这事若真成了,我俩就是弟兄。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不过我还是奇怪,这样的好事,你为啥单单给我说呢?”
  男子说:“我听说那天弄碧竹寨那个小寡妇,长官不是一个人弄,是叫弟兄们一起弄。我就觉得长官讲义气,够朋友,跟上你绝对吃不了亏。”
  这句话说得王连长心里十分舒坦,他不由得咧开大嘴哈哈大笑:“行啊你王大蛋!眼力不错嘛。放心,跟上我,老子绝不会叫弟兄们吃亏。二天再遇上好看的女人,还是弟兄们一起上。”

第11章  连长贪财水潭上钩  大虬报仇竹寨除害(6)
那男子不说话,只是咧开了嘴嘿嘿地傻笑。
  王连长惦着金子,又问那男子:“王大蛋,那老汉看守着,你说咱咋样去拿呢?”
  男子说:“如果去的人多,硬下手,必然走漏风声,上头的长官知道了内情,你就不能独得。可是光你一个人去,怕又办不成事。那黑犊他爸虽说是个老汉,可就凭他的武功,眼下两三个小伙子也难得撂倒他。你就是有枪,怕也还得个帮手。不过也不能多,一个就成。我是不敢在黑犊儿他爸跟前露面的,我怕他认出我。我跟长官出去吃粮,若是死在外头倒也罢了,若是死不了将来早晚回来,我就没办法在乡党面前立站。还有一句话我得说到头里,咱们只拿金条,千万不要伤了老汉的性命。不管咋说,乡里乡亲的。”
  王连长说:“那你说么样办呢?”
  男子说:“我给你们带路。你再找上一个帮手。这帮手一定要是你最好最好的朋友。你俩一搭去,得了金子你俩人分。好朋友就是狗皮袜子——没有反正的。”看见党排长也正在水里扑腾,男子就指着他说:“那个长官跟你好不好?”
  王连长看了看党排长,心动了。党排长是河南南阳人,王连长是湖北襄阳人,两人既非乡里也没有任何亲戚关系,但是党排长对王连长却实在是忠心耿耿。在战场上为救王连长,党排长肩膀上挨了一枪子儿,到如今那伤疤还在。走州过府遇上啥好事儿,比如说碰上了个漂亮女人,他要来玩时,总忘不了王连长。从富户人家抢来些金银珠宝,也总忘不了送给王连长一些。尤其是遇到营长、营副有事跟王连长过不去,党排长总是坚定不移地站在王连长一边,给他出主意帮他想办法。不是一奶同胞,却也情同手足,是自己的铁杆弟兄。有这样的好事,自然是叫上他最为妥当。弄到金条他们两人分,也就不必争多论少。反正是自己人,肉烂了都在锅里。
  于是他招手叫过党排长,指着男子介绍说:“这是上头王家洼的王大蛋,想到队伍上去当兵。”
  如此这般说了金条的事之后,三个人又尽情尽兴地游了一阵水,太阳快压山的时候,他们爬上岸穿了衣裤,约好时间地点,只等到更深人静,在碧水潭下游清水河北岸的那一片竹林边上见面。
  王大蛋其实就是陈大虬。
  那天晚上把毕莲仙母子往野鸡岭送的时候,他也让媳妇罗英搀着母亲,连夜离家,躲到妹妹春芽儿家去了。把毕莲仙母子在野鸡岭她娘家安顿妥当,第二天麻糊黑,他又悄悄潜回碧竹寨,敲开了刘春来家的门。
  通过刘春来、冯北娃几个朋友的叙说及猜测,他们大致断定,那天莲仙受辱,极有可能是冯家父子捣的鬼。从那些当兵的并没有把铺盖行李都带走的迹象判断,这杆队伍如果不在战场全被打死,那么肯定还会再回到碧竹寨来。于是他就隐形潜踪于刘春来家中,没让冯成海父子扫到一点风声。
  王连长等人返回来后,他又托这几个朋友打探并观察那王连长的行踪。天欢突然不见了踪影,天喜跟冯成海很少露面,似乎在躲避队伍上的人。而王连长等人却很喜欢每天晌午饭后脱得光溜溜地在碧水潭里游水。
  所有情况都摸清之后,一个细致周密的复仇计划也就在陈大虬的头脑里酝酿形成了。
  所谓金条罐子,纯属虚构的故事。能让王连长和党排长信以为真的就是大楸树旁的小茅草庵子。那茅庵其实是王家洼一个教书先生盖的。那先生原是清朝末年的一个秀才,实指望十载寒窗苦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