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锦》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一段锦- 第5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难道,我大汉要被这样的人统治?难道要后人咒骂你我,留下千古骂名?”她指着女子手腕的伤疤,坚定决然的说道。

“可他是李夫人的子嗣!先皇没有孩子,我们只有从宗亲里寻找,哪里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征和二年,几乎将武帝的所有子嗣席卷一空,如今,燕王旦也死了,我们还能找谁?”霍光怒视着上官燕,无可奈何的反驳道。

上官燕猛然抬起头来,眸子深处,现出明亮的光芒。

“大司马请回,容本宫再想一想。”她喃喃自语,眉宇间的云雾,却渐渐散去。

大司马走出宣室殿。她转过身来,注视着身后的女子。

“你说,你是画师杜飞华?”

女子点了点头。她沉吟下去,似乎拿捏不定,不断的在殿内踱着步子。良久,才仿佛拿定主意一般,转身道:“你可认识鲁世子晙?”

飞华点点头。

“好,你即刻出宫,带着本宫手谕。”说着,她一伸手,从怀里里取出一件东西,交到杜飞华手上。

仔细一看,竟是一只鹅黄|色的锦帕。

“这?”杜飞华一愣。

“你不必多问,只将此物拿给鲁王,若本宫猜的不错,陛下应早已有了人选,只是没来得及告知天下。”说着,她又将一个小小的木牌交给飞华。

这个飞华倒是认得,这是出宫的令牌。上面还有太后的名号。

她身穿宫人的衣服,一路畅通无阻,出了长乐宫,便乘了车辇,朝尚冠里世子府去了。

谁知,刚来到门口,便见一行人吹吹打打,竟似娶亲的队伍。她混入人流,直接来到府内。却见刘病已穿着大红色的婚袍,正呼朋喝友。胸前的红花七扭八歪,脸上还带着戏谑的笑意,这哪里像个新郎官。到和当年誉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刘病已搭着彭祖的肩膀,笑嘻嘻的环顾着四周,却不料,门口槐树下的女子晶亮的目光,让他浑身一颤。他的记性是极好的。这双眼睛,必然是在哪里见过。

“病已,不要太张狂,赶紧去正堂!”晙抽身过来。

醮子礼和入贽礼他都是心不在焉,这次轮到正婚礼再糊涂下去,岂不让人笑话。谁知,病已不但不动,反而定定望着前方发呆。晙刚要说话,却发现,人群后面,一个宫人打扮的女子,正朝这边望来。女子的样貌似乎很熟悉。晙转身朝院子走去。病已忙跟了上去。女子见到晙朝自己走来,也不避讳,只将身子一挺,从树荫里走了出来。

“世子可还认得小女?”

离得近了,晙才恍然大悟。

“记得,那日宴请上,姑娘还是个琴师。”

说着,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所有人都觉得奇怪,那日,刘贺忽然离席,又将此女叫了过去。第二日,白虎门上的姜浪萍就被放了,而且竟然惊现了一张先皇的免死令。

这一切的玄密,都指向那日弹琴的女子,她绝美的容颜和哀怨的眼神让人过目不忘。还有那脸颊的桃花记,竟一瞬间成为贵妇争相效仿的范本。人们大胆而叵测的猜度着女子的身世,她一定是以美色先后打动了两位君王,才会如此这般的翻云覆雨。然而,她与那个叫姜浪萍的男子又是什么关系。

晙冷峻的眼神一如既往,他不善于与女人打交道。病已却冷不丁的说道:“我们以前应该见过。”他探究的目光,让杜飞华心里一惊。当日,他并没有在筵席之中,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真正面貌。她缓缓转过头去。

“我是奉太后之命,给世子一样东西。”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帕。

病已凑上去。

晙却将此物揣进怀里。

缓缓道:“多谢。”

病已被人们拉到正堂,临行时,还不时转过身来看向女子。这女子他一定见过。年纪比自己大一些,眼睛像新月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他大声喊道。

女子已转过身去,消失在人群之中。

“她叫淖方成。”晙拉起病已的胳膊。

“她很美,不过,你今日要娶的人,是许平君。”

感皇恩 薄雨收寒(三)

许平君,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虽然不是很漂亮,却很妥帖踏实,一双温顺的眼,总是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人说她旺夫,可还没过门,夫家便死了。于是,再无人肯娶她,她便这样,一直等到了十六岁。

听说,娶她的男子是个混世魔王。有着高贵的血统,却没有爵位和封地。他是个一无所有的贵族。名字也很俗气,病已。她总觉得,是他的长辈太不负责任,才会给个好好的孩子,取下这样的名字。又或者,是因为太过爱护,怕老天嫉妒把他带走,才会向全世界声称,自己的孩子已经病了。不过,他的字,还是很好的。

次卿。

她露出微微的笑意,日后,就叫他次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的次卿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透过盖头,摇曳的烛火中,她只能看见一个红色的人影,高大壮硕,却垂着头,一声不吭。她想摘去盖头,却知道那是不吉利的。

渐渐的,三更,过了。我不信这些,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缓缓伸出手去。盖头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次卿。”

她的声音很柔软,像棉花一样,似乎还带着洁白的光和微甜的味道。

刘病已茫然间回过头去。

又过了个夏季,他的脸色更加健康,还透着红晕。笔挺的鼻和刚毅的唇,让许平君一怔。父亲只说他身材高大,威武非常。却没有说,他的脸庞,竟是这样的英气逼人。她由衷的感谢父亲。

刘病已看着红烛里的女子。她的脸色很红润,眉清目秀,却少了些孤注一掷的美丽。他一直喜欢那种孤冷的女子。这样想着。他却微微的笑了。起身,来到女子身边。

“平君?”他用富有磁性的声音,低沉的,却令人心慌的说道。(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许平君的确心慌了,她垂下头,露出难为情的笑意。刘病已微笑着伸出手去,放下她乌黑的发丝。许平君呆了呆。他像是一个熟练的丈夫,没有羞涩,没有慌张。只是惯性的将她的发髻打开,又娴熟揭开了她繁复的衣群。他注视着她的身体,并不避讳,也无惊奇。许平君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是幸福,也不是哀怨。她的心怦怦直跳。他如何能这样的镇定。

“是平君不够美吗?”她有些仓惶的说道。

刘病已扯着嘴角,莫名其妙的笑着。

“你很美。只是太干净。”

平君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她以为这是赞扬。于是,羞涩的笑了。

他将她抱在怀里。她是他碰到,最纯洁的女子,应该得到他的爱怜和保护。他轻轻将她举起,像面对女神那样,仰视着她绯红的脸庞。

“次卿。”

“我没有封地。”

“我知道。”

“也没有前途。”

“我也知道。”

“那么,好吧。我们过日子吧。”

在隆重而热闹的人声散去后,晙一个人坐在灯下。缓缓展开锦帕。鹅黄|色的锦帕,在烛火中,浮起一片清晰的光雾。上面的字迹清秀飘逸。没错,是先皇的字迹。

黄鹄去兮归四方,

舍江山兮乐未央。

龙佩现兮定玄黄,

嫡宗立兮安吾邦。

晙只觉热血沸腾。先皇当真是个神秘的人物。为何早早将龙佩送与病已,且在那样不为人知的条件下,以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方式。之后又留下这样的诗句,仿佛提醒后人他早已经将继承人选好。似乎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忽然死去。但因怕他人妨碍自己的死。于是,他并没有将此事事先告知任何人。忽然,一道惊雷似乎在头顶炸响。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那就是,甘泉宫的大火,是陛下自己放的。为的,就是,“死”!

他忙摇了摇头。怎么会呢,这是多么大胆的臆想。他是九五之尊的陛下,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他已经成功的铲除上官桀一党,前方的道路,一片光明。他已经通过努力,得到了霍光的尊敬,得到了天下人的爱戴。他只差一步,就成为了如刘彻一样的明君。却为什么,要在这最后的时刻,选择死亡?又或者,他当真死了吗?那么,甘泉宫那具烧焦的尸体,又是谁的?

晙疯狂的摇着头。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上官太后将锦帕送到自己手上,必然是参透了其中的密语。自己必须赶紧将此事大白于天下。然而,上官太后,又是如何得到这个锦帕的?晙只觉得头嗡嗡作响。答案只有一个。上官太后,知道所有的真相。

他就这样,在灯下,翻来覆去的纠结着自己。终于,天边现出鱼肚白。他披衣而起。

平君仍在沉沉的睡着。病已却已起身,若有所思的站在院子里的槐树下,不知想着什么。

晙远远的注视着他。那宽阔的肩膀,和细长的双腿,从后面望去,显得比例适度。病已酷似刘彻年轻时的样子。威武,而不显得粗鲁。眉目刚挺,却不显的过分冷漠。他的笑很爽朗,从来就不顾及场合。一挥一洒间,满是豪迈的英雄本色。晙还记得爷爷提起的,他和卫子夫以及刘劲宗的故事。

他缓缓踱出去。

“病已,你该入宫了。”

感皇恩 薄雨收寒(四)

未央宫。

典妇功负责后宫物资的分配,并掌管着不少女工,每到秋季,按例将所作之物呈给天子皇后。

没有刘弗陵的未央宫,始终显得空落,院子里的秋海棠独自开着,时而有些小宫人躬着身子滑过,秋风开始现出凉意,黄雀啾啾的叫着。

长烟指挥着宫人将崭新的绫罗一一排放好。等待着刘贺的过目。刘贺入宫快一个月了。民间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秀女选拔。宫中,自然也布置起来。

她踱到窗边,金黄|色的日光洒落在鬓角,青丝挽成一个高髻,上面金光摇荡。记忆中,这是她自己最华丽的时刻,然而,却也是她人生中最无助和寂寥的瞬间。典妇功的官位不小,宫中女官几乎都为她马首是瞻,可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开始怀念在城南的日子。毕竟,那时候的自己还是自由的。她垂下头去,腰间的一枚铜牌上,纂书灼灼。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