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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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锋-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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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着跑着,肖锋的意识就出现了幻觉。眼前出现了小怡,漂亮可爱的小怡挽着裤管露出皮肉细嫩的小腿,正站在清澈的清绵河里给他洗衣裳的情景又一次闪现在他的眼前,小怡直起了腰,用手捶着后腰,冲着他笑,肖锋又仿佛听见小怡在叫他的名字,“肖锋,肖锋,过来帮我把衣服端走晒上。”
  小怡那百灵鸟般好听的声音如涓涓细流一股股浸入到肖锋已变得模糊的意识里,片刻的清醒之后,肖锋又看见画面里小怡忽地转身,这回的小怡竟是泪流满面,肖锋心里一痛,小怡说:“肖锋你说话不算话,说好了,你今晚回来的,还要我给你做绿豆汤喝,我做了,可你没有来家,我跟爷爷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你怎么了肖锋,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你别吓我好吗。”小怡的模样楚楚动人,令人怜惜,肖锋竟又看见,小怡忽又破涕为笑,抹着眼泪,一笑露出了洁白的小碎牙,“肖锋,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好吗,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担心你,汤凉了,我给你热下,啊。”

第九章 大难不死(2)
“别,不用了,小怡。”肖锋伸了伸手,本想抓住小怡的小手,却抓了空,一头栽倒了地上。
  等陈文孝带人冲过来时,肖锋已经躺在地上人世不醒,陈文孝叫两个人先把肖锋的伤口用布条扎了,然后叫人抬着火速送回陈家湾,连夜去镇上请医生给他医治,这边一挥手,“兄弟们,给我狠揍这帮狗日的汉奸狗腿子。”
  那些跟着王道金干的伪军本来都是为了混个肚儿圆,没人愿意当冤大头,这会一看义勇队的这帮人真拼命了,一个个早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谁还敢再死磕啊,瞎放了几枪做做样子,等义勇队的大队人马一扑过来,这边的伪军一个个如鸟兽散,顷刻间跑得无影无踪,影儿都找不着了。
  陈文孝派了杜鹏飞带着几个队员连夜去了双水镇,敲开了镇西那家“济世堂”诊所的大门,济世堂的坐诊先生姓麻,麻先生在双水镇坐诊多年,医德高超,名闻乡里。
  麻先生半夜被人叫醒,披着衣裳开门一看,外边站着几个累得气喘吁吁的壮汉,一个个手里还都拎着短枪。
  杜鹏飞说:“麻先生是吗?”
  麻先生说:“是,几位有何贵干,是要看病吗?”
  杜鹏飞说:“麻先生,我们是陈家湾抗日义勇队的,我们队长受伤了,劳您今晚无论如何跟我们跑一趟,人命关天啊。”
  麻先生二话没说,扭脸回了屋,收拾了药箱,后边就听他屋里的老伴说:“你深更半夜的这又是去哪啊?”
  麻先生说:“甭多问,你睡你的觉就是了,我去去就来。”然后冲着杜鹏飞几个人一挥手,“你几个前边引路,咱们走。”
  麻先生毕竟岁数大了,又是黑灯瞎火走山路,走不多远就气喘吁吁,有人接过来了麻先生的药箱子,麻先生跑起来依然跟不上趟,杜鹏飞急了,“妖三,你几个抬着麻先生跑,快点。”
  被喊妖三的小伙子,就把枪交给了杜鹏飞,跟其他的几个人一把就把麻先生撂到了肩上,扛了麻先生,几个人脚下生风,在乱草丛中一路狂奔。
  枯瘦如柴的庥先生被颠得老花镜都丢了,嗓子眼里直打饱嗝。
  杜鹏飞说:“妖三,你几个人招呼着点,别他娘的闪着麻先生喽,麻先生,你感觉还行吗?”
  麻先生咬着牙说:“你叫他们尽管跑就是,我还能撑。”
  此时的陈家湾早已炸了锅,一听肖锋受伤了,到现在昏迷不醒,吓得小怡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跟着她外爷陈老七半夜跑到了队部来。
  刚迈进门槛,一看肖锋满身是血,眼睛嘴唇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小怡一双腿当时就突地一软,差点没瘫在地上,幸亏旁边有二孬及时把她搀扶住,小怡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哗哗直淌,心里犹如无数细针齐扎,一阵阵剧痛。
  自从肖锋的出现,她原本单调枯寂的生活一下子有了幸福和快乐,那种幸福和快乐是发自一个少女心扉的、秘密的、不宜向别人提及的,个中滋味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刚从太原来到陈家湾的时候,外爷撑船,她一日三餐给外爷做饭,洗衣,突然有一天,天上掉下了一个叫肖锋的男孩儿,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她就打心眼里莫名地心疼这个人。虽然肖锋已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可在她的心里她依然把他当成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她心甘情愿地疼他,心疼他在这个世上的孤苦伶仃,风里雨里,无人牵挂,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肖锋的这种悲苦是因为她造成的,她常常有点自责,总觉得如果自己早一点遇上他,也许他会过得要好一点,于是生活上,精神上,方方面面对他的照顾都成了她义不容辞的职责和义务。一切仿佛都不需要更多的理由,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她为他疗伤,洗衣,做饭,一天天看着他的身体好转,她高兴,这个时候,她真的像一个年轻的妈妈,那种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促使她更愿意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而孩子的健康会令每一个当母亲的女人感到无比的欣慰,小怡觉得正是因为肖锋的康复,才让她感觉着这种做母亲的欣慰。身体康复后的肖锋,帮她和外爷劈柴,撑船,扫院落,她同样感到幸福,之后他参加了义勇队,她同样支持和高兴,她看着他穿着月白色的对襟褂衩,腰里别着匣子枪,枪柄上缀着她亲自给他系上的红飘带,那份干练,那份洒脱,常常令她那颗少女的心莫名地骚动和燥热,无端地生出许许多多的遐想。她甚至有时竟还有意无意地把肖锋和她在北京读书时认识的那些油头粉脸、菜不拉叽的男同学们做对比,然后肖锋身上的那股一个男人最自然最原始的粗犷和野性就会令她心慌意乱,冷不丁的就会有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夫复何求这样的字眼在她脑海里蹦出来,然后她自己都会被自己吓一跳,接着就发现自己的脸红心跳。一切的一切,就这样说不清道不明地发展着,平时肖锋在院里练功,她就坐在槐树下的那条石凳上托着下巴静得像只温驯的小绵羊,看得如痴如醉,常常看着看着,眼前的肖锋就和西坠的夕阳交融在了一起,化成了幻影,进入了美得像梦一样的境界里。

第九章 大难不死(3)
突然累得满头大汗的肖锋一跺脚,收了招式,哭丧着脸,喊了一声,“小怡姐,水呢?”
  这个时候,小怡就会如梦方醒地咯咯笑着,端来凉水,盆里泡着干净的毛巾,为他除热擦汗。常惹得屋里的陈老七连连咳嗽,小怡这才缓过神似的从毛巾里缩了手,冲着屋里喊:“外爷,又叫烟呛着了吧?”
  陈老七就半揶揄半玩笑地应声:“我气着了。”
  两个人就会相互伸伸舌头,掩着嘴偷偷地笑。
  肖锋练武给她看,小怡说:“我也不白看你的,你以前跟五伯练场子不都收钱吗?”
  肖锋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干吗呀,你也要给我钱啊?”
  小怡露着小白牙咯咯地笑,“美得你,我还想钱呢!我教你读书,识文断字不好吗,这样你就真的文武双全了,到时准也会有一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女孩子爱上你。”
  肖锋说:“别介啊,我一看书头都大了,你让我读书还不如罚我抡斧子砍柴呢。不行不行,再说了我干吗要去娶一个别的女孩子回来,咱家不已经有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了吗?”
  小怡就会长长地咦了一声,嗔怒道:“我可没爱上你,你不行也得行,不听话,我以后就真的不理你了。”
  肖锋无奈,就硬着头皮每天晚上去船上睡觉之前,跟着小怡习文练字。
  那天小怡让肖锋给她写个小作文,以此测试一下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学习到底有没有收获。
  肖锋托着腮帮子想了半夜,才鼓捣出一段三百字的短文,故事倒是很有趣味,小怡看完说:“嗯,不错,看来这朱肚皮女士真行,一下竟生了四个孩子,那得受多少罪啊!”
  肖锋说:“我写这故事没朱肚皮女士啊!”
  小怡一怔,美目含忧,“怎么没有,这不是吗?”
  肖锋一看,脸腾的就红了,“我写的不是朱肚皮,是朱月坡。”
  啊!小怡的杏眼圆睁,张着的小嘴半天没合拢,跟着就咯咯地大笑不止。
  把个肖锋臊得不敢抬头。
  “我的天啊,”小怡强忍着笑,“有你这样写字的吗,该挨着的不挨,不该挨着的挤成堆儿。怎么样,啊,怎么样,平时里我叫你好好练字,你成天跟害疼似的,现在知道后果了吧,再不好好练,以后还会出现这样的丑事。羞不羞,嗯,叫我看看你的小脸到底是红是绿?”说着小怡的手就勾了肖锋的下巴。
  肖锋就悲悲戚戚道:“别笑话我了嘛,我以后听你的话,我改了行不行?”
  后来的日子里,肖锋真的也就体味到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这些古训的真切性,对习文练字渐渐地发生了兴趣。肖锋的听话和乖顺,让小怡更是生出了难以言表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她想有一天自己真的做了母亲,相夫教子或许就是这个滋味吧。
  而现在肖锋却受了重伤,生死未卜,这怎么能不让小怡格外担惊受怕和心疼呢?
  陈老七对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灾难祸福经历得太多了,他不像小怡那样失声痛哭,可在闷头抽烟的同时,也是老泪横流。近半年来,他越发坚信自己识人断相的眼力,也更加坚信当初作出认肖锋做干孙子的这个决定的正确性。肖锋虽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可他把自己当成了亲爷爷看待,自从肖锋来到这个家,他陈老七再也没干过一回重活,肩挑手提,肖锋一个人全包了,甭管自己还是小怡,谁生了病,无论刮风下雨,白天黑夜,肖锋一句话不说,披了衣服就去抓药、请先生,事无巨细,他以一个男人的肩膀扛起了这个家。陈老七和小怡在心疼这个没人疼没家归的孩子的时候,肖锋也用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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