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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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相思意-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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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也就是当初带她上山的厉怀谷说过,她这伤口已算不得十分明显,只不过是几道纵横交错的浅痕罢了,她自己看惯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顺眼的地方。

她的磊哥哥……唉,她老改不了旧日的习惯。她现在是个大姑娘了,早过了二十岁,不能像个娃儿,老是磊哥哥磊哥哥的喊。她深信石磊不会嫌弃她,他曾说过她脸上就算有了十道疤八道疤,都还是个美人的。

都十年了,待会儿就到石家堡了。有一件事是她本来都不愿去想的--石磊会不会已经成亲了?他今年都二十六了,早到了娶妻的年纪。

她知道他会等她的。可她当年音讯全无,若他以为她是死了……

小初记得刚上山的一两年,脸上的伤口才痊愈,体内寒冰掌的余毒未清。每天哭求着师父让她下山。可师父怎么也不肯答应,说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她知道他的顾虑。大师伯若是知道她没死,定是不会放过她。

师父一年前曾下山打听消息,只听说大师伯在西域失踪了,是死是活没人能够确认……

这回他终于也同意她下山,师徒两人结伴南下,在京城才分手。他转往关外去找几味珍稀药草,她则继续往南走。临行仍严厉交代她,不得使用本名。她着实不愿,舍不得以前石磊常常唤她的小名。可是她也知道师父说得有理,后来她便替自己取了个化名叫白玉璞。

以前石磊教她读过白朴的一首词,说那正好用来形容他俩常见面的河边。

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那时,她还取笑他,说他连日出日落都分不清楚。明明,他们见面总在日出后不久……

后来,她才知道,他常在日落前到河边去,一点一点的搭盖他们的小屋……

出了饭馆,这一路走来,没有青山绿水,没有白草红叶黄花,两行高大的柳树夹道而立,直到石家堡的两扇朱红大门前,门口蹲踞着两座威武的石狮子。

她仰头看了一眼门区,「石」字看来十分亲切,她终于到了石磊自幼成长的家了。

她走到一旁的小门,拉起铜环轻敲了两下。

门房很快开了门。

「……有事吗?」门房一时分不清楚她是男是女。

「大叔,听说府上正在找大夫替夫人看病?」她摘下竹笠,一边说道。

「姑娘是大夫?」门房饱含怀疑的目光往她身上溜了一圈。瞧她风尘仆仆,衣着寒酸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个大夫,手上提着的药箱倒是货真价实。

可那些锦袍玉带的名医也不见得高明啊!

唉,夫人都病得这么久了……

「是的,镇上的小二说府上贴了告示。」

「姑娘怎生称呼?」

「我姓……白。」小初犹豫了下。反正石磊不在家,她说是姓白或是姓段都一样无人识得。

「白姑娘,请进。」门房挺客气的把她请进门。「我这就带妳去见何总管。」

何总管,这人她是知道的。石磊自小跟着他学算术、记帐、打算盘……

「你家的少爷是不是出远门去了?」说不定这消息是店小二误传的。

「姑娘怎么知道的?」门房讶异的看了她一眼。

「也是小二告诉我的。」小初忍不住有些失望。看来她真的恐怕得再等上一个月了。唉!

「原来是这样,少爷的确是上京城去了。」

「那……石少爷可成亲了?」她忐忑问道。一时也不知要是听见一个「是」字,该如何是好。

「未曾。」门房据实回答,心里嘀咕着这姑娘怎的问话如此古怪。「姑娘识得我家少爷?」

「欸,」小初有点不如何回答,石磊可不曾识得一个姓白的女大夫埃「听人提起过。」她含含糊糊答道。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倒是挺有心情去欣赏花园中的景致。唇边微微漾出一缕笑意,跟着门房穿过一扇月亮门,墙边一丛巨大的芭蕉在风中轻摇着扇似的叶片,几处植栽绿意森森,看来十分清凉,倒将盛暑的热气消解大半。

这姑娘笑起来挺美的,可惜了那半边脸孔。门房心中暗暗惋惜。

小初停下脚步,看着一株亭亭玉立的含笑。以前每到花季,石磊去看她总要带上几朵,让她别在襟上或是耳际的就是这棵树吧!她怀念的想着。那浓郁的芬芳日日夜夜在她脑海,不曾或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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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夫人的恶疾是从仲春开始发作的。

起先看来并不严重。

不过是左颈上长了蚕豆般大的硬核,一开始并无不适,十日后延伸到右侧颈部。也请了大夫开过几帖方子,毫无起色,后来陆陆续续看遍方圆百里内的几位名医,全无改善。

如今颈上硬核已长到七八枚,还一日比一日增大,病人两眼无神,面容枯槁,失眠多梦,几乎吃不下饭,眼看继续恶化下去,即将不保,把石家父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是石磊的师父建议他去找一位遁世已久的神医,据闻此人数月前曾在京城出现过。

父子两人商量过后,决定让石磊上京城碰碰运气,一面也在本地贴出告示,重金聘请大夫。

小初把过了病人的脉象,又仔细观察了她颈上的瘰粒虽则自己实际行医的日子不长,幸而这症状,她倒是在爷爷留下的医书上见过。

请丫鬟备好笔墨,便洋洋洒洒开好了处方。倒也不是什么难得的药材,当归三钱、银花四钱、连翘四钱、川芎三钱、薄荷一钱……等十来样,都是寻常可见的。又开了帖外用药草,让人照方抓药。

「请问大夫,拙荆这病症因何而起?」石家堡堡主石岩见这女大夫从从容容的写下处方,不像有什么为难的神色,倒像是信心满满。可之前那许多名医一开始不也是如此?何况这不过是个小姑娘,行医资历有限,他实在不敢太过冀望于她。

实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儿子上京城去找人,也不知是找得着,还是找不着,唉!

「夫人近来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小初判断,石夫人的病症大约是起于情志不舒,忧思过度,肝气郁结……

「唉,我这夫人有一件大不顺心的事,有好几年了,也不只是最近。她长年失眠,可不就为了我夫妻俩的独子,迟迟不肯成亲。」

「原来如此,石堡主指的是石磊石公子吗?」

「是啊,大夫也识得小犬?」他倒是没听过儿子提过他识得懂医术的姑娘。儿子长大后,就越来越沉默寡言,什么都不肯跟父母提了。唉!

小初这时倒是不好开口承认他们是旧识。「令公子英名在外,石桥镇上的人都识得。」

提起这点,石岩倒是挺得意的。他这儿子事业心极重,一年到头走南往北,不辞辛劳。石家堡的生意在他的主导之下比先前扩充了三倍不止。可也因为这样,他老是借口事忙,无暇于婚事。

儿子有志气,夫妻俩也不好说他什么,除了在他难得空闲时略为叨念一番,也别无他法。

他五湖四海都走遍了,也没见他看上过哪位姑娘,唯一与他较亲近的就属他的心莲表妹。两人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石磊待她也好。三年前曾提过他们的婚事,他却说心莲太年幼。那年她十五岁,如今也有十八岁,可以嫁人了。

现下既已知夫人的病症竟是因此而起,可就不能再拖延下去,由得儿子任性。再任性下去,可不连妻子的一条性命都要送掉了吗?

小初见石堡主沉默了半晌,似乎在考虑什么事,也不再多说什么。现下她已十分满足,石磊既未成婚,又不曾跟别的姑娘订亲,她只要待在石府好好将他母亲的病治好,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等他回来。

堡主还提过他夫人耳不聪目不明,才四十出头呢。应不是年纪的关系,大约也是肝郁生火,这该开什么方子呢?黄岑二钱,桔梗三钱,车钱子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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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石夫人听见这陌生的声音,隐约想起数日前来了名女大夫帮她看玻服过几帖药,她觉得精神似乎好些了。

「没做什么梦,一夜到天明。」她唤了丫鬟冬梅服侍她梳洗。披上外袍,束好衣带,再躺回软垫上。

冬梅手里端了一碗粥,盛了一匙放到石夫人唇边。

「今天这粥,味道可好着呢。」她吃了一口赞美道。

「夫人,这粥是白姑娘亲手熬的。」冬梅也十分佩服这位女大夫,医术高明,连厨艺都高人一等。

「有劳姑娘了,我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了。」

「夫人过奖了。只因为您病症轻了些,胃口便跟着好了些。这粥其实平平无奇,并无特别之处。」

「姑娘忒谦了。」

石夫人吃完了粥,便让冬梅退下。已许久不曾精神这般好过,她倒是颇有兴趣和这位女恩人说说话。

「姑娘是何方人氏?家住何处?」

「我打关外来的。」她随口答道。 顾虑着师父的吩咐,还是谨慎些的好。

「那可远着呢,听姑娘的口音,倒与本地没什么不同。」姑娘的声音清清亮亮的,极为悦耳,想必人也是美的。可惜她视力不佳,没法子看得太清楚。

「大约是因为我在外游历已久,家乡的口音便渐渐消失了。」她只得胡乱找着借口。

「依姑娘看、我这病症几时可以痊愈?」

「若无意外,二十日内当可病愈。」

「那可太好了,等我一病好,就开始替我儿子准备婚事,姑娘是我救命恩人,务必留下来喝杯喜酒。」

小初惊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石磊和谁的婚事?他不是没有订亲吗?

「喝……令郎的喜酒?」

「是啊,昨夜我家老爷和我商量过了,一等儿子回来就让他成亲。反正人选现成就有了。也就是我姊姊的女儿,他的表妹心莲。她从十来岁就住进我们石家堡,可也有七八个年头了。我那不肖子对别的姑娘都不看在眼底,可独独对他的表妹可好着呢。」石夫人一想起儿子就要成亲,心花怒放,便有些滔滔不绝。现在她已经不咱儿子反对了,他是个孝顺的儿子,一知道老母亲为了他的婚事才恶疾缠身,还有第二句话好说吗?

「石公子有提过要娶他表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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