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这个你不能吃!”
“这是为何?”赵虎饿得直瞪眼。
马汉翻了个白眼不做声。连翘便凑过去悄声说了两句,只说得赵虎满头满脸涨得通红,讪讪地放下了手中的枣子。
“却是饿坏我这兄弟了。咱们只等展大人,这洗儿的事情可不能缺了他。”一身新衣的王朝走过来笑着周旋。
“话说回来,展大人怎么还没到?”张龙问。
“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不是展大人么?”马汉朝窗缝望了一眼,喊道。
众人透过纱窗望去时,只见有人一身素蓝便衣,手里打着油纸伞,身影在雨中渐行渐近。那不是展昭却又是谁?
“来了来了。”王朝赶紧撑了伞亲自迎出去,一路把展昭接到屋内。
展昭刚踏进王朝的屋子,马汉便领头一拍手,笑着对身旁的众兄弟说道:“送子娘娘来了!”
众人皆会心掩嘴而笑。原来民间有个传说,道是送子娘娘在婴儿出生三日之时,会亲临凡间查看,若小儿家中热闹喜庆,便会放心将小儿留在人间。
马汉这么一说,衙役们又想起那日展昭在开封府里的一番生儿生女论,如今还真是应了景了。
展昭将手里的贺礼递给王朝,随即淡定地和各位客人见礼。他正拱手四顾时,忽而瞟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陪着位老太太在浴盆边捣鼓了一会,又匆匆忙忙地掀帘进了内室。
展昭莫名地觉得心安,随即抿了抿唇,这才寻了处地方坐下来,与王朝等人说话。
随即,老太太将婴儿抱出外堂,外面立刻传来一阵起哄声,夹杂着婴儿响亮的啼哭。众人都变着法儿地称赞王校尉的孩子将来必定是个人物,直把王朝一家人乐得合不拢嘴。
“小四子,把姜醋盛好,等会就端出去。”外面太过热闹,连翘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子,才回头吩咐道。
李四早已盼望着这话,他快手快脚地掀起砂锅盖子,顺手抄来一个大勺子往里头一搅。厨房众人只闻得一阵浓浓的甜酸气儿直往鼻子里钻,冲得人精神一振,肚子里的馋虫也禁不住诱惑纷纷冒出头来。
那边的王发财早已看准时机,抢过一勺汁水。他不顾热便往嘴里送去,只烫得他嘶嘶地吹气,一边还不忘大喊真是够味儿。
一旁的钱叔阻拦不住,气得直跺脚。
这边厢,连翘小心翼翼地掀开盖着鸡蛋篮子的布条,拿起一个红鸡蛋来不知在忙些什么。
“哟,这鸡蛋还能开出花儿来,阿翘你是怎么弄的?”李四仔细端详着那篮里的鸡蛋,红通通地,上面竟还印着精致的花纹。
连翘在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下,那是她特意采了通草来剪成各式镂空花草的样子,粘在鸡蛋壳上再染色。如今将它们撕下来,花草图案便留在鸡蛋壳上了,甚是别致好看。
外头的笑闹依然不绝,随着一声“好吃的来喽!”,钱叔等人把一盆盆香气四溢的佳肴搬到堂屋里去,在桌上一字排开,立马吸引了客人的眼睛和鼻子。
王朝等人亲自盛了姜醋,递到各位客人的手里。赵虎这厮早已忍耐不住,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呜呜哇哇地称赞真是美味。
作为主人的王朝忙活着斟酒让菜好几轮,这才得空坐下尝了一块肉。他只觉得嘴里的猪皮弹性十足似在舌上起舞,味道甜酸酥香而不腻。他匆忙地吞了几口菜,又执了壶去劝酒时,竟发现桌上的肉肴差不多已经告罄。
王朝深知身边的一干兄弟都是食肉动物,他嘿嘿地笑着,拜托钱叔再去取些菜来;一边听着客人的盛赞,只觉倍有面子。
厨房里头,连翘蹲着身子在灶下添了把柴火,锅里的菜差不多好了。
她悄悄地掀开帘子望去,只见展护卫正坐在角落,一脸无奈地望着面前的众兄弟。原来是马汉抱过那婴儿来,剥了个红鸡蛋用竹筷子穿好,握着婴儿的小手把鸡蛋叉到展昭的嘴边。一旁的赵虎和张龙起哄着说展大人怎么也要给新生的小侄儿一个面子,一边哧哧地笑得开怀。
想来是拗不过众人,瞧着王家小子那嫩生生的萌样,展昭张嘴咬下了半个鸡蛋,愈发无奈地瞧着笑得更凶的开封府活宝们。
“噗——”
连翘忍不住也憋出一个笑来,又赶紧掩了嘴。
外头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她听着外面的喧哗,心里头很是温暖亮堂。
☆、【卅八】夏日飘香竹筒饭
树上的知了不住地鸣叫,钱叔和连翘蹲在厨房里望着那一簸箕陈米发愁。刚才在收拾东西时,居然从角落里头翻出来一包积年的米,虽然没变质,可看上去也已经搁了一两年的样子。
“这米呀,还是新的好,放久了的米吃了不养人。依我看还是拿去喂鸡罢。”钱叔建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连翘点点头,抱了米便往后巷而去。一路走,一路烦恼着今天要做些什么菜。天气渐渐地炎热了,包大人上朝下朝经常是一身汗水,辛苦得很却又吃得不多,怎么办才好呢?
连翘把陈米处理好后,回头看见两个衙役带着几个匠人模样的,正挑着几捆竹子从后门进了府。衙役们见连翘在,便扬声打了个招呼。
“两位大哥这是在忙什么呢?”连翘问。
“这是新下来的青竹,赶着做席子和枕头用的。”衙役抬手一抹额上的汗,吆喝匠人赶快把竹子搬来放好。
新鲜竹子?连翘摸了摸光滑翠绿的竹皮,忽而眼前一亮,朝衙役笑道:“大哥,能借我几段竹子么?”
“阿翘你要啊,没问题。”衙役一指箩筐里已经劈开的竹筒,“你自个儿挑哈。”
连翘一边在心里盘算,一边兴致勃勃地蹲下来,从箩筐里挑了数段新鲜干净的竹筒带回厨房。
“烈日炎炎来午梦儿长,缱绻尽处掀纱帐……”
王发财还没唱完,便被钱叔一手拍在头上,怒道:“敢在府里唱这个,不要命了?没见阿翘手里拿着东西吗?只蛇一般地趴在那边偷懒乘凉,还不快些去帮忙?”
“钱叔你不知道罢,这可是在外头最新传唱的曲儿。”王发财果真替连翘接过了她手里的竹筒,得意洋洋地说,“这天要热死人似的,不找些乐子耍耍怎么打发时间?咦,阿翘,我告诉你一个坊间的新鲜事……”
连翘一边打发李四把竹筒洗干净,然后拿出去外面暴晒一会,一边随口地应了两声。
“你们说说,除了皇上,能让老百姓说出最多话题的就是咱们府里了的人了是吧?”王发财问。
“说的是啊,包大人啊展护卫什么的,都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李四一面晒竹筒一面答应道。
“上次我路过勾栏院,听到我那相好的和一群姑娘在说话。我便凑上前去细细听着……”
“你也能有相好的,啊哈哈哈……”钱叔非常不给面子地指着他大笑。
“这不是重点!”王发财的脸顿时红了,“别打岔!话说我听见姑娘们的话题新鲜,就听住了。听了一会,把我吓了一跳,原来她们在商量绑架公孙先生!……”
李四擦了擦汗:“说笑的吧?这是哪门子的话?”
王发财把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只听见她们说了两句:‘若公孙先生那时不在,就好了……’然后我那相好的就接嘴:‘那你就把他绑架了罢哦呵呵呵……’”亏他模仿女子的口吻竟然有几分惟妙惟肖。
“不信便算了,反正这事就当是玩笑似地传开了,特别是在闺阁之间。”王发财掏了掏耳朵,“除了我啊,外头的大哥们想必也知道个两三分。”
连翘站在砧板旁边,操起大刀细细地切着鸡肉和猪瘦肉,然后又调了盐糖酱油等料来,分别将两种肉腌好搁在一旁。她正量了糯米和香米要淘洗时,只听得一声:“你要是这般好奇,等下叫阿翘问问公孙先生不就是了。”
王发财连忙摇头说不敢,这些八卦当茶余饭后的消遣便罢了,怎敢真的捅到当事人的面上去?
他们在说话之际,连翘早已烧红了锅,将现成的腊肠、青豆、香菇等丁用大火略略翻炒过,又倒入肉片炒匀,直至炒熟后拿盘子盛了,青红黑几种颜色混在一起甚是亮丽。
李四捧着不一会儿便被外头的大毒日头晒干的竹筒回到厨房,搁在案台之上,又听了连翘的吩咐在灶下生起火来慢慢加柴。
连翘取起一截干净的竹筒来,灵巧地在上面开了个长方形。先在里面薄薄地抹上一层油,再将糯米和炒过的菜肴分别铺进去,然后盖好盖子,取细绳来密密实实地捆绑妥当。她又用同样的法子做了十几个竹筒,在案台上青青绿绿地排开。
“竹筒饭么?”钱叔喜笑颜开,“我以前跑山路的时候,挺爱吃这个的,哈哈。”
连翘在灶台上安排妥当,把竹筒放在温火之上慢慢翻烤着,嘱咐李四要看好柴火,不要过大了。
想是看见众人都在忙,王发财两手空空地自觉有点尴尬。他便翻出一捆旧纸张来,看见旁边搁着一张比较精致的信笺,便以为也是不要的旧纸,他将它们弄做一叠递给李四:“喏,顺便拿去烧了罢。”
火上的竹筒外皮渐渐变深、变焦。大概过了一刻钟以后,便发出了滋滋的声音,飘出淡淡的轻烟。凑近一闻,一股清新的鲜香味儿便沁了出来,撩人脾胃。
“好香,好香。”李四和王发财抽动着鼻子,大力地吸着。
“有你们的份呢。”连翘笑着,踮脚把酸菜罐子从碗橱取下来。拿个瓷碟子拨出来一些,然后又将罐子放回去。
她把竹筒都夹出来,选了几个好些的拆开棉线,拿个盘子托着便往饭厅送去。后面的李四和王发财早已急哄哄地把两个竹筒挖破,不顾烫到舌头地一边吹气一边开怀大嚼。
开封府的饭厅里头,包拯三人正穿着薄薄的便衣,一边各自拿扇子扇风。这大热的天,格外地苦了包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