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进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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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富进化史-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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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学校吃不饱,大家只有眼巴巴地望到星期六回家改善一下伙食。女同学大刘的爸爸在镇上馆子头煮面,星期天晚上她在寝室头夸嘴“爸给我下了一大碗清汤面,还放了味精的”, 我羡慕得口水流出来打湿了半边枕头,当时就认定“在馆子头”是天底下最好的工作(后来在西充县馆子头卖了几年票,总算圆了少女梦)。
  一个清平乡的小个子刘躲在铺盖笼笼里,牙齿嘎嘣嘎嘣响。第二天,挨着她睡的邻铺悄悄告诉大家,小个子刘那个宝贝瓶瓶里装的一瓶耗子肉颗颗,还请她吃了一颗,香得不摆了!
  我们女生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宝贝瓶瓶,大的如漱口盅,小的如酒杯。一个家在农村、成绩稀孬的同学,大瓶子里倒出来几个李子或者一把红苕干,赢得了家在街上、以前一点都瞧不起她的副班长的好感以至姐妹相称。我的拇指大的小瓶子头有半瓶油炒盐巴,揣在裤包里,心头难受得实在受不了时,就抹几颗盐巴在舌头上,吞一口口水。那时,一户人每个月定量半斤盐,那小半瓶盐巴也是妈特别心痛我优待我的啊!
  有个星期六,我端上分得的二两白米干饭,还在路上扯了小半背篼鹅儿草,心想回家煮成野菜稀饭要吃得饱一些。那晓得妈误解为我已经在学校吃过了,这碗饭是我送给他们吃的,她和二弟、三弟分吃野菜稀饭时,没有喊我,也根本没有给我分一份。我那个饿呀,委屈呀,和着眼泪水哗哗往肚子里流。--这个小故事一直保密到今天。
  一些男生与饥饿斗争的手段和女生不同,他们要轮班在农场守夜。那些茄子冬瓜、包谷红苕就成了他们半夜三更的篝火晚餐。学校明知,可能也无法阻止。我记得邓老师在黑板报上写了一篇《嫩冬瓜的埋怨》含蓄委婉地批评。还有一男生与同学打赌,一次是一口吃下二两一个的馒头,一次是一口吃下80颗胡豆,他梗得脸青面黑脖子粗差点噎死,终于还是赢了,结果输家出了饭票,双方都遭老师一顿狠批。
  我胃病吃不下饭,每顿分的半碗红苕砣砣都要给哥端去,我至今都记得哥哥同桌那些男生绿眉绿眼的、恨不得在我碗中夹一砣红苕的眼神。自己只喝几口汤。拉肚子几个月,拉成了一根软塌塌的面条,身高约米多,体重才40来斤。
  三
  大约是1960年暑假里一天,用橡皮弹弓子打雀儿几乎百发百中的大弟提了一只死麻雀回家,二弟、三弟雀跃欢呼:“今天要吃嘎嘎哟!吃嘎嘎哟!”(嘎嘎,川北方言,指肉)。连续大天干,溪沟里水都没有了,山坡坡上的竹子也干死了,麻雀都快绝种了,他今天还运气好,打到一只麻雀!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现在就开始回忆”帖选一(4)
麻雀是“四害”之一,重点消灭对象。大跃进时,消灭麻雀的办法是“人海战术,疲劳轰炸”。小镇中学和小学的师生,还有小镇居民,几百上千人浩浩荡荡地到田野里去“吆(赶)麻雀”,我们觉得比过年还闹热好耍。满山遍野敲锣的、打鼓的,敲洗脸盆的、敲瓦罐罐的,敲得山摇地动。更多的人挥舞着竹竿“啊啊--哇哇”地拼命吆喝,嘈声杂音惊天动地、持续不断,把麻雀惊得满天飞。可怜的小麻雀飞累了,也找不着可以落落脚歇一歇的树枝竹林,累断了翅膀吓破了胆,就像黑雨点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回去时,几乎人人手上都提着死麻雀。这样吆赶了好多天,麻雀几乎绝迹了。
  大弟神情专注地给麻雀扯毛、破肚、洒点盐巴,然后用一张南瓜叶叶包好,又糊上一层稀泥巴,就丢进灶孔的余火热灰中埋起来。我们姐弟四个就坐在柴灶门口边,眼巴巴地守候着。
  几个月都没吃肉了,好想吃肉哟!我记得最近的一次吃肉还是在过年时。我妈在打白头霜的寒风中半夜起来排队,排了好几个小时,凭户口本每人供应二两,买了一斤肉。我妈拿着巴掌大的一小块肉又喜又愁。喜的是这点肉好歹可以润滑一下一家人快要生锈了的肠子。愁的是这点肉煮熟了才一小碗,几个娃娃争的争,抢的抢,大的哭,小的闹,筷子打架要把桌子掀翻。大娃小崽都是妈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亏欠了哪个她都心痛。我妈就想了个办法,用大针穿上扎鞋底的粗麻线,把切成薄片的肉串成串串,肥瘦搭配,每串四、五片。拌点米粉子,蒸熟了一人一串。看着我妈切肉、串肉,我心里好佩服她,她简直是个天才发明家。要知道,那时候我们听都没有听说过什么新疆羊肉串哟。
  过了一哈哈儿,大概小半节课那么久吧(那时家里可没有钟呀表呀什么的),麻雀肉的香味都闻得到了,馋得人口水长流。我一边吞口水一边想,要是前两年不吆死那么多麻雀,今天神枪手大弟打它个五、六只,我们一个人一只,那才安逸哟!
  大弟小心翼翼地从灶灰中掏出麻雀,剥去滚烫的烧硬了的泥巴,红嫩嫩的麻雀肉就显出来了。哎呀!烧熟了的麻雀怎么那么小呀?!小得像只蟋蟀。我们几个眼鼓鼓地望着它。大弟不声不响地把麻雀撕扯开,摊在手掌上,然后非常权威地分配:“胸脯子肉姐一块,给妈留一块。你们两个小弟娃,一人一个翅膀一条腿,麻雀脑壳是我的。”
  我伸出两个手指头夹起那一小块胸脯肉,它是麻雀身上最肥厚的部位,却也只有半颗干胡豆大。我馋得喉咙管都伸出爪爪了,不记得是狼吞虎咽般一口吞下,或者是撕成丝丝细嚼慢咽,反正是香得连舌头都差点吞下去了。以后几十年再也没有吃到过那样的美味。
  那年给妈做80大寿,人到中年的兄弟姐妹欢聚一堂。当官的、从文的、经商的,个个肥头大耳,红光满面。寿宴上不知怎么七嘴八舌扯到烧麻雀的往事,事隔30多年,居然人人记得清清楚楚。二弟说:“那麻雀脚爪爪,一根光骨头,嚼起来香得很。”三弟说:“麻雀的翅膀上还有毛桩桩,我也一起吃下去了。”当年打麻雀、烧麻雀、分麻雀而自己只吃了一个麻雀脑壳的大弟,而今是名声在外的电器维修专家,他憨憨地笑着,一言未发。

“现在就开始回忆”帖选一(5)
侄儿侄女们像听天方夜谭,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惊叹不已:“哇塞!一个麻雀五个人吃!?塞牙缝缝都不够呀!‘神枪手’好伟大哟!好有人性美哟!好有亲情哟!可以写成小说了!”
  四
  体育课停上了,劳动课却不断增加。我们这些十二、三岁的娃儿妹崽,也做不了好多大活路,好多回在北门河对门上游坝去,割麦子呀,扯油菜杆杆呀,来回几里路拖棉花杆杆呀,拖红苕藤藤呀。有一回还步行40多里路到兴隆场马路边去搞什么“示范”农田,我买的一双新草鞋都走烂了。晚上,男生女生各在一间黑黢黢的土屋里滚干谷草地铺,有的叫挤到了睡不着哟,有的哭灰虱子咬死了哟!第二天早上,发现门板上写着“猪圈牛舍狗窝”几个粗粗大大的粉笔字。一清查,魏班长写的。老师当即严厉批评了他。回校后魏站到黑板前头,被“帮助”了好几回。
  更多的是在南门河坝学校的农场劳动--那里以前是个劳改农场。有劳动表现不积极的学生,就遭开班会“帮助”。我瘦小多病,参加的劳动主要是打猪草,完不成任务就扣饭票。有一回,我也被帮助了一下,不过没站黑板。那次是挖什么堰塘。那个姓向的男生说:“我挑起两箢篼泥巴要走,她拉倒后箢篼不要我走,结果少担了一挑。”我激动得面红耳赤,本来是半开玩笑半挣表现,拉着后箢篼说再加几砣泥巴,结果成了“破坏劳动”。从此,没和此生说半句话。
  高中的男生,一批一批十天半个月地派出去嘉陵江上拉船,我哥就去过,拉煤炭。据说他们的“下饭菜”就是盐水里泡过的鹅卵石,吃几口饭,舔一下盐味。
  高中女同学和我们班年龄大点的女娃有的来“那个”了,买不到草纸,个别胆大的悄悄到图书室去撕书,学校就翻出发黄的老卷子分发代用。
  父亲得了当时比比皆是的水肿病,脸肿胀得像个气球,在区医院住院半个多月还下不了床。我妈想横了,搜刮尽家里最后一颗米,一个搪瓷大盅盅蒸了六两米干饭,爸一口接一口吃得干干净净。不可思议!他居然没遭“最后的晚餐”胀死,还活过来了!
  啊,我父亲还是什么*对象,有特供。那特供就是一个月一斤黑乎乎的米糠饼子。直到2009年底回武胜参加首届庖汤民俗文化节,我才从武胜县委老*部长刁锡浦(也是我父亲学生)口中得知,我父亲是武胜县解放委员会13个委员之一,怪不得是*对象。
  时而听说一些老师因反对“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配合蒋介石*的叫嚣,对现实不满,散布反动言论而被批判、斗争,或被精简下放到农村。
  国家供应不起学生口粮了,(当时农村学生考上中学就吃“供应粮”,后来这个政策也因自然灾害而改变)学生也要精简下放。我们班的聂 云同学,是被下放回家的几十个学生中年龄最小的,个头最矮的,不满13岁,也是地主子女。当小学老师的妈妈来接他时大放悲声,聂同学一声不吭,面色惨白。
  一天听爸悄悄告诉妈,学校有三四个老师到东街馆子吃饭。那时馆子是“定时”卖一点蒸的罐罐饭、碗碗饭,一般二两米蒸一罐(碗),二两粮票四分钱(五分钱?)买一罐(碗)。菜就是水煮萝卜缨缨牛皮菜,盐味都没得。我既没有粮票也没有钱,从来没有进过馆子。后来一个服务员在桌子下发现了一小砣饭,掰开一颗一颗数,有70多颗!这还了得!天大的浪费!马上告到学校。学校就喊那几个老师互相揭发交代是谁犯此大罪。我心头想,哎!那些老师怎么那么粗心大意的,没有看见地上这砣饭?换了我,一定偷偷捡起来藏起悄悄吃。
  59年、60年、61年饿饭的记忆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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