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小喇叭的狙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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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小喇叭的狙击手-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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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下岗,闷坐家中,心境犹如寒月下抑郁的冰霜。有朋自远方来,持一卷英文稿,说,译篇文章挣钱养家糊口吧。于是秉烛夜读。此文为一曾赴韩参战的美国老兵的*:《血融坚冰——长津湖畔的哀思》,另附成书心得及散记(多为日记、谈话),残缺失损颇多。

  读罢,不禁潸然泪下,掩卷长思。而今我人生中的小小挫折何足挂齿!

  遂日夜研读,依其意,增删加改,编译成文。文中多译为中文口语;人物姓名多为音译;计量单位除将华氏度改为摄氏度外,其余均为英制单位。

  全文译毕,心绪难平,默默为英雄致意。

  全文如下:

  我在洁白无瑕的梦幻世界中散步,

  轻飘飘的像是在天堂里的感觉,

  远外传来婉转的鸟儿的歌声,

  幽幽的像万籁中上帝安祥的声音,

  是仁慈的上帝在召唤吗?

  欲望促使我向那个方向移去,

  只是猛然间,凄厉刺耳的喇叭声、哨声、军号声间杂着铜锣声惊天动地地响彻了整个世界、陌生而熟悉的中国人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冲击着我的耳鼓,震颤着我的每根神经,共振着我的心房……

  我恐惧到了极点!

  我想喊、想叫,却无力从堵塞的嗓子眼儿中发出任何声响。

  血腥的时间和空间更迭变幻着。

  我所熟识的和不熟识的年轻的美军士兵的青春笑容、恐惧的面孔、绝望而无奈的眼神、面临死神那刻扭曲的脸庞,中国士兵紫色脸上坚硬的冰渣、怒喊而极度伸张的口腔等等如凝固的像片在我的眼前穿插着、变幻着、活动着。

  我静静地肃立在这寒风的战场上。

  不,不是战场,是雪和血的地狱!

  我的脚下躺着、卧着、扭曲着熟悉和不熟悉的士兵的躯体,另外满是残断的肢体,抖动的肉体和死亡的气息,它们堆积着、跳动着、膨胀着、迷惘地向死神问着为什么!

  我在这地狱战场孤独地立着。

  一具尸体在缓缓地动,慢慢地翻转过身体,昂起血肉模糊的脸,冲着我狰狞地笑着。

  啊,恶魔!我感觉到我身体的每根发丝都直直地竖立起来。

  上帝啊,我乞求着,请伸出你慈爱的手来拯救我这在炼狱中煎熬的人吧!

  我在极度的严寒和颤栗中恐惧地祷告着却发现那血色阑珊的脸竟然渐渐清晰地显现了另一张年青稚嫩的脸庞,宁静而安详地闭着眼,嘴角微微地洋溢着笑容。

  啊,这不是恶魔!这是我心中永远抹不去的记忆——那个年轻的中国士兵:小马。

  这是一张我永生不能忘怀的脸庞……

  ……

  ……一颗带着尖锐啸叫的炮弹朝我的头顶砸落下来……

  周在极度的恐惧中冲着我大声喊叫着……

  他那张因痛苦、绝望而变得丑陋不堪的脸……

  周飞速地扑上来将我压倒在冰冻的如混凝土般的土地上……

  ……美军的战旗被炸成碎片,四散抛向空中而后被烈火硝烟吞噬!……

  ……

  我在惊悸中猛然醒来,感谢上帝,睡前服用药物使我又一次避免了噩梦对我衰老不堪的心脏的致命袭击,但恶梦中不由自主惊出的尿液浸湿了大块的床单。

  窗外漆黑一片,传来悉嗦的雨声,现在是凌晨时分,刚才的梦的侵扰已使我无一丝的睡意。揉了揉发疼和太阳穴,活动了活动僵麻的臂膀,尽力驱逐和摆脱恶梦的追随。

  我从床上挪到了电脑旁,望着闪烁的显示屏,我知道,我一天的工作就要开始了,并且我知道,我要在亲爱的上帝召我去做玩伴之前讲完自己的的故事,吐露埋藏多年的心声,这不仅是上帝的旨意,也是为了我的人格,为了周——我的生死之谊的中国朋友,哦,更是为了冥冥中那个年轻的中国小士兵:小马,我永远不能忘怀他那张宁静而安详的脸。

  电脑上记录着我的*的题目是《血融坚冰——长津湖畔的衰思》,讲述的是我年轻时参加韩战的经历。弹指一挥间,五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的我已是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了,但那短暂的战争经历却是我人生历程的最重要的阶段。使我懂得了爱与恨,幸福与痛苦,希望与绝望,可能和不可能,最重要的是使我有了对人性的看法,我年轻的心才逐渐地成熟了起来。现在,衰老不堪的我已没有气力敲击键盘写下我的每一丝感受,好在高科技的发展使得我可以对着电脑缓慢地讲述着我的故事,变成显示屏上跳跃的字码,然后由我的玛莲加以整理编辑成文,她是善解人意的,不仅能理顺我的繁复的思路,而且还能把我心中潜伏着的各种真实的情感和感伤一一细腻地还原,使得那些罪与非罪的,痛苦和幸福的,亲历过战争的和听说过战争的以及叫嚣战争的人们能够清楚地得知:

  我静坐在工作桌旁,沉思着。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旭日升起,一缕绚丽的光芒焕发着生命力一寸寸地斜挤进这空寂虚无的房间中。

  门开了,涌进一股雨后清晨的新鲜气息。

  一位体态臃肿的老妇人蹒跚而来,面带喜悦地向我喊——她就是我最亲爱的玛莲——“亲爱的詹,周来了!你盼望已久的周终于来了!”

  周 —— 一个高个子,背略驼的清瘦老者缓缓地来到我面前,带着一股泌入心肺的新鲜的风。这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有些不详的预感,难道这阵风是死神先期的预告?

  周面无表情,眼睛红红的,眼圈黑黑的,沉重地坐在我的对面,许久没有说话,看得出他的表情是很悲痛的。

  我的预感愈发的不详,急忙催问:“亲爱的周,台中的小马先生怎样了?究竟怎样了?!”

  “詹”周呐呐地说:“咱们都老了,终究会有那么一天的,”两颗浑浊的老泪随着他苍老的声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落了下来,滴在我的工作桌上,似乎溅起两朵晶莹的冰花。

  周慢慢地从随身陈旧的旅行包中取出一件鲜红鲜亮的绸布包裹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当红绸布被他颤抖的手解开时,一个锈迹斑斑不辨颜色的小喇叭呈现在我老迈昏花的视野中。

  “詹,这是小马临终前嘱托我一定要亲手交还给你的……”周语音已经哽咽不能连续。

  上帝啊!我的眼前霎时间闪过一道白亮的光芒,以至于头脑中一片空。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我知道这是会迟早发生的——小马死了,也就是说我脑海中的那个年轻的*小士兵真正地步入了天堂,那张宁静而安安详的年少青春的脸庞在上帝召唤声中渐渐地模糊,远逝了,但,我极不愿意想念这是真实的,年轻的小马的音容笑貌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中,在我的大脑皮层深处是永远不会消逝的。

  我轻轻地将这神圣的小喇叭托起,凝视着它,任由泪水充溢。

  我紧握着小喇叭将它紧贴在我起伏的胸前。

  玛莲陪着我们一起掉泪。

  只有周哽咽的喃喃自语为这凝固的空间中增添微小的涟漪:

  “我按照他的遗嘱将他的……骨灰,送回了大陆的……他的老家,上面覆盖了……中华人民办和国的五星国旗,……还有毛泽东的画像……左边是他父母的坟,右边……是他村边的小河……”

  ……

  “哎,……我完全按他的愿望去做了……可是,我死后,谁能把我的骨灰埋在我的家乡呢?……叶落归根……呜……呜……”

  周的喃喃自语逐渐变成了低声的不可抑止的哭泣。

  凝视着残破的小喇叭,

  我翻开了沉重的回忆,

  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问上帝,问现在,问时间,问历史,为什么?!

  为什么!! 。 想看书来


“詹姆斯·史密斯少尉,即刻启程去韩国!”

  1950年10月27日美军驻东京总部的这道命令,使我的头仿佛要炸裂了,韩战不是马上就要结束了吗?此刻要我们化学战战术课研小组赴韩真是他妈的令人费解,我真想大声抗拒这道无聊的命令,要知道,我亲爱的玛莲历经千辛万苦从本土飞来东京找见我才三天,现在又面临又一次的不辞而别,玛莲会是怎样的伤心呢?她会怎样发疯般地怨恨我呢?倔强的她会不会再次觅我的踪迹到韩国呢?

  但军令如山倒,七十五分钟后,我们一行五人搭载的运输机已爬升在一万英尺的高空,东京灿烂的灯火被远远地甩在身后,同东京灯火一起被抛弃的还有我那割舍不断的亲爱的玛莲,我默默地乞求玛莲原谅我的第二次不辞而别,但愿她不要像上次那样痛哭、伤心,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

  哦,亲爱的玛莲,但愿战争已经结束,但愿我马上就能回到你的身边。

  同行的四人中有我的同事凯恩少尉和细菌组的汉斯中尉与卡特少尉,另一个却是瘦高、秃顶但很健壮的东方人,是总部配给我们的韩语翻译。

  “詹,这只东方猴子肯定有来头,你不这样认为吗?”和我并排坐着的凯恩在我耳边悄语:“我们这次行动是绝密的,有必要从东京专门带个翻译吗?难道是和韩国共享研究成果吗?再说,一到汉城,花十美元就可雇到一百个翻译!”

  我觉得凯恩的话有道理,他人敏捷的思维和出色的分析能力,能够配合我解决实验中遇到的各种难题。

  “那你认为呢?”我漫不经心地反问,我知道他那奇思妙想的头脑中肯定会蹦出些古怪的答案。现在我满脑子都是玛莲,我亲爱的玛莲,没有我的寒冷的夜晚,你会怎样渡过?

  “他极有可能是台湾的军情人员!”凯恩的话让我吃了一惊,他仍洋洋得意地分析说:“韩战一爆发,我们的第七舰队就进入了台湾海峡,使*无法解决台湾问题,现在,有消息说*为了保护朝鲜的电力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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