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尔蒙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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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尔蒙的奴隶-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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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智忽然笑起来:“哎,我说,大哥他咋那么熊,一点儿也不经打,刚才我俩根本没打他几下,他就哭开了!”

  “是呀,是呀,他根本不像个大哥,二哥才是咱们的大哥!”王力随声附和道。

  王智连声赞同:“对对,以后二哥就是咱们的大哥!”

  吴为被他俩夸得心里直痒痒,不禁摆了个架势道:“来,我教你俩摔跤!”

  王智、王力蹦高嚷叫:“嗷嗷,太好了!太好了!大哥教咱们摔跤喽!”

  吴为做梦也没能想到,这是他们以前和此后近二十年中见的唯一一面……

  六十年代初的那个冬季,吴为是在日渐加剧的饥饿的恐慌中度过的。食品供应越来越紧,城里人除了按月定量供应的那点粮食,商店里几乎买不到任何副食品,不用说鱼、肉、禽蛋、豆制品,就是瓜果蔬菜也难见到。人肚里没有油水,身体营养匮乏,食欲、食量就会愈发增强,人们像疯魔了似的不顾一切找吃的。为了填饱肚子,在吃光了粮食、米糠、果皮、瓜藤之后,只得吃用各种秸秆和树叶制成的淀粉,吃得身体浮肿,吃得拉不出屎来……

  吴为一家在千千万万个饱受饥饿折磨的家庭中,情况应该说尤甚。爹那时正值盛年,体力劳动又特别重,食量可想而知,而吴为和哥又都正当疯长身体的年龄,食欲食量更是惊人。记得当时全家每月供给粮爹四十几斤,姐二十几斤,哥和吴为还少。为了维系生命,爹不得不每天每餐按平均定量下米下面,又不得不按每个人的粮供数量,用秤称、用勺量,以求得公平。吴为此生永远无法忘记,爹每次给大家分饭分餐的情景……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二)
那年月,真到了为争一口饭而一家人打架的程度,吴为一家虽然没有发展到这样子,但每次爹分食,秤杆头高头低,勺平勺浅,姐、哥都会盯得死死的,而令爹甚感为难和难堪……时至今天,半个世纪过去了,吴为只要一闭上眼睛,爹那凄楚与无奈的表情便会跃然在面前。

  避免饥饿和死亡,是人类最基本最原始的本能。大概只是在这一点上,现代人才没能背离自然太远。为了不被饿死,绝大多数人会宁愿抛弃一切……中国历史上,因饥饿而引发的*和改朝换代的故事不胜枚举!

  吴为和哥那时还太小,在无情的饥饿面前,他们还无异于小猫小狗、小鸡小羊,或其他一些更低级的小动物,他们还不能像虎狼一样去撕咬,也不能如狐狸般去偷窃,只能凭其本能去乞讨。吴为突然想起了几年前,他们跟爹头一次来丹城时,因饥饿而常去“舔盘子”的那家餐馆,于是兄弟俩便决定重操旧业!

  然而,当兄弟俩兴冲冲赶到那家老字号叫做“四海滨”的餐馆时,却发现,警察早已将其封锁。围观人群将饭店围得水泄不透。吴为和哥不明就里,挤进人群看究竟。吴为听见几个知情人在窃窃议论:“哎呀,那更夫死得可真惨,血流了一地!”

  “噢,听说丢了一袋子面粉……”

  “唉,为了一袋面粉就杀人,这罪犯也真够狠的了!”

  “哼,还不都是被大跃进搞得啊,要不哪能被饿成这样子?”

  ……

  吴为感觉到几分恐怖和几分扫兴,禁不住哇哇地吐了几口酸水,强忍住胃疼和哥一步一步挨回家中,那天,吴为终于被饿得昏了过去!

  转过年,当冬去春来、青黄不接之际,不少人被饿死,吴为一家也几乎濒临绝境,爹饿得已全身浮肿,吴为和哥也饿得骨瘦如柴,姐似乎还好些,这大概得益于她女人耐力强的天性和口粮赶在年龄上限定额的运气上,相对分的口粮多些,吃得又少些。

  为了活命,爹决定带吴为姐弟三个逃荒。爹听说北大荒粮食多,能吃饱饭,便决定往北去……

  爹迅速折腾了家当——实则,吴家几乎什么也没有,除了锅碗瓢盆,连只像样的家具也没有,仅从他们寄身的只有十平方米的小屋,便可知晓,他们根本就一贫如洗。说句更真实的话,他们甚至连一床褥子都没有,晚上睡觉怕漏缝的木板床太凉,爹只好让吴为脱了衣裤铺在床上,爷三个只盖一床被……

  临行前,爹集中了所有的粮食,让一家人吃了几顿饱饭用以恢复体力,以便远行。吴为病弱的身体又有了精神,吴为突然向爹提出要向宋书贤老师和丛小兰母女辞行,并提出要请她们来家吃饭的令爹意想不到的要求,但爹在沉思片刻之后还是欣然同意了。

  爹用大米和小白菜洒点盐熬了一大锅粥,来款待宋书贤母女俩,但到临开饭时,却哪儿也找不见吴为的踪影,大家正焦急万分,却见吴为一脸兴奋地领着单斗斗冲进家门!

  这一餐告别宴,是吴为终生无法忘情更无法复制的宴请,所有聚餐的人都吃得特别有滋味,个个喝得满头大汗……

  明天一大早就要起程了,姐姐忽然不知去了哪儿?

  吴为和哥正在纳闷时,爹忽然叫道:“铁柱,双柱,咱们走!”

  “爹,上哪儿?”哥问爹。

  “我带你们去锦江山公园玩。”爹少有这般爽快。

  吴为和哥立刻跳着脚响应,爷仨匆匆离开家门。爹带吴为哥俩在公园里玩了多半天,直到天黑黑的还不想往家走,以至吴为和哥都感觉累了,爹还没有回去的意思。

  “爹,咱们啥时回家呀?我都饿得挺不住了……”哥一再追问。

  吴为也感觉又饿又累,但他习惯性地忍耐抗拒着,可后来他还是忍不住地问:“爹,明天咱们不是还要起大早赶火车吗?”

  爹这才似乎想起了该早点回家睡觉这码事儿。待爹带吴为和哥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姐已搅好了面糊子等着一家人喝。

  临睡前,姐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责问道:“你们爷仨跑哪儿去了,快一天才回来?!”

  爹也没好气地反诘她:“我还没问你跑哪儿去了,一整天才回来!”

  “我妈在这儿等了你们一下午,直到八点多才回的家!”姐忍不住哀怨地道了实情。

  “哼,教她等着去吧,等一辈子才好!”躺在爹身边的吴为,听见爹悄声地咕哝道。

  ……

  列车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启程了。这是吴为生平第一次坐火车,既惊奇又兴奋,一切都感觉是那么新鲜,吴为和哥忍不住在车厢里跑来跑去。在两辆车厢的连接处,吴为一不小心和一个衣冠楚楚的人物撞了个满怀,那人物使劲地推搡了吴为一把,以极其嫌恶的眼神狠狠盯了吴为好一阵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看你这一辈子也出息不了个人!”

  如同惊雷灌耳,尤似噩梦乍醒,吴为猛然间一下呆住了,随之便陷入了沉静之中。这使得吴为仿佛立刻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他开始变得懂事儿了,知道了用脑子思索……一路上,他想到了许多许多的事情,有些事儿分不清是自己的经历还是梦中发生的,抑或恍若隔世一般,直到若干年后,他才明白,那恐怕是基因记忆也说不定,据说基因可以遗传千代万代的事情……

  在纷乱无际的思绪中,丛小兰和单斗斗与自己分别时的情景不断在眼前晃动。

  “吴为,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吴为,你放心去吧,我会替你保护好小兰!”

  “小兰,斗斗,你们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吴为默默发誓……

(十三)
列车越往北走,越感觉地势在不断增高,气温却变得越来越低。四五月间,丹城已是春意盎然,而与丹城同属东北地区的内蒙古布特哈旗,却仍然是一片冰天雪地……

  在齐齐哈尔换乘车时,一家人已经承受不住寒冷而加厚了衣服,而列车到达终点站扎兰屯时,爹和姐干脆又重新穿上了冬天的衣服。在车站换衣服时,爹不慎丢失了钱包,将仅有的一百多元钱,也是吴家当时的全部家当遗失。爹实逼无奈只好带三个孩子沿途乞讨,一路向北走。爹听说越往北走,粮食越厚,越往北走,日子越好混!

  布特哈旗地处小兴安岭南麓,是内蒙古大草原与兴安岭深山老林犬牙交错地带,也是蒙汉杂居之所。因之,各方面都可以说极具特色。其一是地广人稀,物产丰饶,其二是蒙汉杂居,民风交融,其三是农、牧、猎三种生产生活方式并存。这使得这片土地和人们生活,不免充满了传奇和神秘的色彩……

  爹矢志不移地带领着吴为姐弟三人往北走,走过了一村又一村,翻过一山又一山,一连走了好几天,哪儿也没能让爹产生出驻足的感觉。好在,一路讨饭走来,不仅能顿顿吃得饱,还积攒了大半口袋粮食,这让全家人兴奋不已,越走越充满快乐和信心!

  一天,一家人马不停地跑了大半天,也没见到一户包房和一座村庄,一片被两边高山大岭夹在中间的大草甸子仍然是一望无际。

  吴为和姐、哥都已很感疲惫,爹背着半袋粮食和部分行囊,也已筋疲力尽,但为了能在天黑前赶到一处驻地,爷四个仍顽强坚持前行。

  突然,走在前面的哥哥惊悚地大叫了一声:“啊!”

  爹、姐和吴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上,并肩蹲着两条高大凶猛的恶狼!

  吴为陡觉毛骨悚然,连头发丝儿都炸起来了,他定定地站在那儿一时竟被惊呆了。

  姐冷丁吓得一腚坐在了地上,只有爹冷静地压低嗓音喊道:“别怕!怕就完啦!”转而,爹又放松了声调软语道,“狼这东西最诡道,专挑软的欺,和狗一样,你越跑它越撵!”

  爹伸手将姐拉起来,将背上的粮食口袋卸给她,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一把菜刀递给吴为,笑着鼓励他道:“双柱,你不是总想当英雄吗?好了,这回来机会了,武松都能打死老虎,难道你还会怕狼不成!”

  吴为从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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