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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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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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人响应这个提议,麦金农不清楚,因为他很快就返回了阿萨姆。但看来他此次回家的最大收获,还是菲丽丝肚子里的种子,不但生了根,还发了芽,就要破肚而出,茁壮成长了。
  麦金农对焦头烂额的楚儿与阿桂说:“亲爱的朋友,你们说得我都明白了。可是,现在是深夜,难道你们要我不睡觉,去镇子上吗?”
  楚儿说:“求求你了,麦先生。阿洛被他们抓去,肯定要挨打的。少爷不在,只有你能够救他。”
  阿桂跪下了,把头碰在地上,磕得“砰砰”响,哭着说:“求你快去救救阿洛。只要你答应,要我做啥子都行。”
  麦金农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好吧好吧,你们先回吧。我马上喊车夫备车,去镇子上找上尉。”
  楚儿和阿桂破涕为笑,一人给麦金农磕了一个头,满意地回去了。
  麦金农看见他们消失在黑暗中,就摇了摇头,把门关上,睡觉去了。
  

《菊花醉》第九章(1)

  胡英回到阿萨姆时,已经是事件发生的第五天了。
  楚儿一听见他的马车响,就从楼里飞奔出来,扑到他的怀里痛哭。胡英措手不及,差一点倒在车下,又不能生硬地推开,就用手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地说:“好了,好了。出了啥子事?是不是阿洛他们让你受委屈喽?”
  几年来,胡英穿梭于印度各地,与各国的茶叶商打交道,使他的变化很大。首先是外形上,他的辫子剪掉了。脸色被热带的阳光晒成了黑色,嘴唇上方也学着英国人留起了短髭,头发开始还是齐耳长的,后来也就剃短了,每日里用梳子梳成偏分,发油抹一抹,纹丝不乱地贴在脑壳上,十分精神。他是一个喜欢新鲜玩艺儿的年轻人,中国的长袍马褂是不穿了,也不好买。他特别托邮轮上的朋友在伦敦为他购买了几套服装,从夏服到冬装,应有尽有。
  第一次穿起花呢洋服,系上那条绣花领带,脚上一双新皮鞋,胡英都不认识自己了。镜子里现出的是一个地道的英国绅士。
  楚儿伺候他穿起以后,也是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眼里涌出了泪花,喃喃地道:“少爷,你穿这一身衣裳回家,就没人认得出你喽。”
  胡英正在自我欣赏,听得楚儿如此说,忽然觉得很丧气,没有心情了。他把衣扣解开,领带扯了下来,扔在床上说:“我是中国人,穿啥子鬼子装呦。古人云‘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我们的合同今年就要期满了,却又哪儿有乡可回?”
  说着,坐在椅子上伤感起来。
  楚儿走过去,把领带捡起了,重又与他打上,款款地说:“少爷,不能回就不回了。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胡英像一个顺从的孩子,听任她摆布,嘴里却叹道:“话是如此说,但梁园虽好,终不是久恋之家呀。我一家的冤屈,至今却连仇人也不知道。为臣民而不忠,为人子而不孝,我……我该如何办才好?”
  楚儿无言,默默地靠近了他,怯怯地伸出手,在他那乌黑的头发上摩挲着。
  胡英握住了楚儿的手,轻声地说:“楚儿,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个好女娃儿。可是,我……我真的无法对你允诺啥子。”
  楚儿的泪水滴在了胡英的手上,她颤声道:“少爷,你不用再说了。我清楚,我啥子都清楚。你是放不下花小姐,你是个重情义的男人。我从小命苦,能够遇见你,就满足了。现在又跟着你到了印度,也没有受罪,多少女孩子修八辈子未必有这样的福分。只要能跟着你,伺候你,我就知足,就高兴。哪怕你穷得讨饭吃,我也不让你叫门。你只要帮我打狗就是了。”
  胡英被他说得动了情,悲喜交加,也流下泪来。他把楚儿搂在了怀里,用手为她擦拭了泪水,笑着说:“你这个娃儿,好狠的心哪。让我去被狗咬,你倒去做好人?”
  楚儿被他搂住,嗅着他那男人的气味,身心都瘫软了。听他如此说,也破涕为笑:“那就让你去讨饭,我去打狗好了。”
  胡英松开了她,为她整了整弄乱的头发,说:“为啥子总说要饭?这一辈子活着,我不会让你要饭的。不过,你总不能跟我一辈子呀?等闲下来,我给你找个小女婿好不好?阿洛咋样?”
  楚儿羞得满面通红,一扭身,装出生气的样子:“我不要。要找你自己去找。你要是硬塞给我,那我就把他杀了,然后自己去死。”
  胡英见她说得吓人,不敢再说下去,就道:“好吧,不找就不找,让你做个老丫头。看你着不着急。”
  楚儿撅着嘴:“我不管。反正只要看着你,我就不着急。”
  眼下胡英见楚儿哭得厉害,不知出了啥子事情,连声急问。
  楚儿这才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并特别把麦金农骂了个狗血喷头,说他不是个好人。本来答应她和阿桂去镇上说情的,却骗了他们。
  胡英奇怪地问:“我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他,他咋没有跟我提起此事?”
  楚儿骂:“他急急忙忙地要去接他的啥子鬼老婆,哪里还把我们的事放在心上?他脑壳秃顶疤拉的,能讨啥子好堂客?说不定掉在海里淹死喽。”
  胡英喝道:“不许胡说!楚儿,你给我记住喽,做人不兴这个样子的。这种话,是小人才说得出的。”
  楚儿本来还想还嘴,但见胡英脸色铁青,知道他是真生气了,就小声地说:“晓得喽。”
  胡英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就软了,放缓了语气:“麦先生这样子做,必是有他的道理。等他回来,我再找他问个明白好了。以后再不准说这样子诅咒人的话,好不好?”
  楚儿:“要得。”
  胡英让楚儿把阿桂找来,要问他清楚。
  阿桂早就听见了胡英的声音,因为害怕,躲在楼上不敢下来。楚儿叫他时,他正六神无主地蹲在床前,浑身发抖。
  楚儿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冇得事要胆小,有了事要胆大。没见你这个样子的,冇得事时胆大得敢打老虎。出了事呢?就吓得松包一个。哪个女娃儿瞧得起呦。”
  阿桂被她一激,站起身来,不抖了。他把脖子一梗:“哪个怕来?我是后悔的,那天夜里就不该蹲在草棵里不出来。有啥子好怕的?脑壳掉了碗大的疤唦!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菊花醉》第九章(2)
楚儿道:“好喽,再莫要说大话。你不怕,就去对少爷讲起。”
  阿桂一边下楼,一边偷偷地问:“少爷会不会打我?”
  楚儿暗笑:“你就把脑壳挺起,等着挨鞭子唦。”
  胡英脸色平静,问了阿桂当晚的情形,半天没说话。阿桂心里发虚,两腿在那儿有点儿站不住。
  胡英站起身来,朝门外边走,说道:“阿桂,跟我到镇上去。”
  阿桂意料不到地轻松了,响亮地答应一声,抢在前面去套马车。
  楚儿着急地在后面说:“少爷,他不能去。英国人来找他好几回了,我一直让他躲着。”
  胡英一听:“我倒忘了。那你就在家吧。”
  镇子上,邮政局里静悄悄地,没有人寄信。这一段正是采摘新茶的日子,当地的农民几乎全部都被招聘到茶园里帮忙。而牧民与吉普赛人一向又是很少与邮政局打交道的。
  米兰达一个人在柜台后面低头在写着什么,胡英走进来,轻声道:“请问,拉里先生在吗?”
  他用的是印地语,因此米兰达没有马上抬头,仍旧在写着,嘴里回答道:“不在。”
  胡英又问:“他到哪里去了?啥时才回来?”
  米兰达听得声音有点异样,抬头一看,见是胡英,惊喜得站起身来,把桌上的墨水瓶都打翻了,那张纸也洇了一片。她顾不得收拾,就急着说:“胡,你终于回来啦。快去救救阿洛,他就要死了。”
  胡英伸手按了按:“我就是为这个来的。米兰达,我都听阿桂说了,是你帮助了他们。我谢谢你。”
  米兰达的眼睛湿润了,长长的睫毛忽闪着,说道:“我做得不好。我不应该让他们跑的,那样他们就抓不住了。”
  “不,米兰达,你做得很好。你不必自责。我来是想与拉里先生商量一下,看如何解决此事。”胡英安慰着米兰达。
  米兰达说:“我爸爸被英国人找去了,说让他参加陪审团。”
  “陪审团?什么陪审团?”胡英不明白。
  米兰达说:“就是阿洛的案子。他们说他袭击了英国军队,要杀他的。”
  胡英一听,有点着急,连忙说:“那就由他们说了算?”
  米兰达说:“他们英国人做事,总是会把强盗的嘴脸遮盖起来。明明是上尉欺负人,先调戏我,又动手打阿洛的,却又要成立什么军事法庭,审判他。”
  胡英沉思了一下:“这样也好,至少他们还没有强行把人杀了,还要掩人耳目。既然要打官司,那就要允许我们说理。”
  正说着,拉里先生回来了。他一见胡英,就连连摇头:“有麻烦了,胡。他们刚才开庭,已经把阿洛判了死刑。”
  胡英大惊失色,急忙问道:“他们凭什么判阿洛死刑?阿洛是无辜的。是上尉先调戏米兰达,又动手打人的。”
  “没有证人,”拉里先生叹了口气,说,“阿洛没有证人。没有证人证明是上尉先动的手。而上尉却能找到一群人证明是阿洛袭击了他。”
  米兰达气愤地说:“强盗,无耻!我出面作证,他们为什么不采纳?”
  拉里先生说:“你是女的,我亲爱的女儿。因为你是女的,所以你不能作证。而且,我是政府的公职人员,按有关法律也不允许你出面为中国人作证。”
  米兰达说:“让英国人的法律见鬼去吧!我们都是被奴役者,他们驻扎在我们的土地上,喝着我们的水,吃着我们的米,却不准我们干这干那?这是什么逻辑?”
  拉里先生无奈地:“狼要吃小羊,总会找到理由;狐狸要吃鸡,总会找到借口。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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