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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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魂-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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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因暗忖道:“我不如将他手下的兵马调到别处去,却把别处的兵马调到他辖下,那时就让他有异志,手下将校皆非心腹,他就也无能为了。”想定主意,便假着向张世杰笑道:“将军一片忠诚,远来勤王,锐锋未试,本不敢遽调麾下士卒;但目下禁城中实在空虚,想将军麾下定皆健卒,可否暂调到禁城里防备不虞?等别处兵马调到时,再将将军麾下调回,不知将军意下如何?”那张世杰是直性的人,哪里晓得有什么用意,便应声道:“防备禁城,乃一刻不可少之兵,有何不可;末将只要苟有所指挥,得驰驱于疆场,随便哪里的兵马都可以,又何必一定要把这支兵马调回呢?”宜中听了,正中下怀。次日,果然把张世杰的兵马一齐调到禁城里来,过两日却向别处去调了一支兵马,叫张世杰带领,又时时察张世杰的神色,见他毫不在意,这才略略放心些;却哪里晓得,只因他把兵马这一调,后来就误得大事不浅了。正是:休疑志士怀心意,致误军前失指挥。

  这是后话,不提。却说张世杰、文天祥到了临安,朝野上下,人心稍安。

  不久,张世杰又克复了饶州,陈宜中这才信他是赤心报国,倒悔从前不该疑心他,便在圣上前极力称赞张世杰的将才堪为大帅。帝显听了他的话,便命张世杰总都督府诸军事。张世杰得了兵权,便遣将分兵四出征讨,虽然也克复了几处城池,无如此时大势已去,元军四面压境而来,张世杰独力难支,顾此失彼,连日建康、常州、岳州、荆南等处相继失陷,边警日急。文天祥见时势不好,便上疏建策,大意谓:宜分境内为四镇,各建都统以统之;已失之地就责四都统克复,那时地大力众,足以抗敌。彼备多力分,必疲于奔命,我以逸待劳,乘间而出,则敌不难却矣。这疏一上,那帝显是不晓得什么的,朝中大臣却都以为书生迂谈,付之一笑,置之不问。可惜文天祥一片丹心,竟被几个庸夫俗子付之东流。这倒罢了,不几日忽然降了一道诏书,命文天祥出知平江府事。这诏书一下,只吓得张世杰如半空中起个霹雳,不知从何而起,连忙想要去谏止,怎奈诏命已下,不可挽回。可怜辜负了文天祥一腔热血,忙忙地跑到临安来,未交一战,未杀一敌,朝廷却把他降出平江府去了。文天祥也晓得是朝臣忌他多言,没奈何,只得垂头丧气地辞了圣上,赴平江去了,这且按下不表。

  却说此时国势日促,元兵已逼进扬州了。那勤王之师,却又来了庆远府姓仇的仇子真、淮东兵马钤辖姓阮的阮克已,两人各将兵入卫。张世杰见了好不欢喜,以为有了帮手了,便上疏请亲自出征,以解扬州之围。圣上便准了所奏,却又下一道诏书,命仇子真、阮克已、张世杰同了一位姓张的名叫张彦,四个人各带了五万雄师,分作四路,水陆并进,出御元师。

  别的不表,单说那张世杰,是久已磨刀欲试,得了这道诏书,雄心勃勃,好不高兴,忙忙地准备好了粮饷,择吉祭旗,便辞了圣上,带领着五万雄师,浩浩荡荡杀奔元军而来。那一日,正走之间,探子报道:“此去离元军不远了,前面已有一小队元军在那里巡游,请元帅定夺。”张世杰听了,心里想道:“我不如且先把他杀了开开刀,一来杀他个下马威,二来也壮壮我们士气。”想定主意,先叫探子退去,便传前锋将军前来听令。原来这位前锋将军正是那临阵过妾舟的孙虎臣,当时听得元帅呼唤,连忙进帐向张世杰行了礼。张世杰便道:“如今前面有一队元人游兵,有劳将军带领前锋兵马火速前去,把他杀个片甲不回,回来记你大功一次,休得迟误,自干军法。”孙虎臣领令,带着前军飞奔前去了。张世杰便领着大军徐徐前进,作为后应,却叫探子一路上去随探随报。

  却说孙虎臣领着前军,约走了二里多路,见前面果然有一队游兵,看过去不过只有七八百名的光景。孙虎臣看了,心中大喜道:“这可是天赐我这场功劳了。”便传令军士们偃旗息鼓,给他一个迅雷不及掩耳,冲将过去。

  那元兵果然猝不及防,被他这一冲,冲得七零八落,四散奔逃。孙虎臣看了,好不高兴,便拚命地追杀过去,追了三里多路,正杀得高兴,忽见尘头起处转出一支援军来,旌旗蔽日,剑戟如林,一望不知有多少兵马。孙虎臣一看,早吓得拨转马头就跑。军士们见孙虎臣一跑,便大家都抛枪弃甲,没命地逃生,背后元军也没命地追了来。此时探子早已报知,倒把张世杰吓了一跳,连忙传令后军将军刘师勇退后半里扎住阵脚,等元军到来,兜头拦住厮杀,自己却领着中军迎上前去。走不上半里路,早见败卒纷纷逃命而来,张世杰连忙下令把中军分作两支,左右排开,中间露出一条大路,让前锋败卒逃过。

  那元兵背后赶到,见宋军援兵已到,正想下令退兵,说时迟、那时快,张世杰那左右两支兵马早绕出元军背后,截住去路,由后面包将过来。元兵正想夺路逃走,忽见宋军那败卒再整旗鼓,重新又回转头来,把元兵前前后后围得风雨不透。元兵正困在重围里,眼巴巴只望有救兵来到,忽见西北角上一彪人马,从斜刺里杀将进来,元兵大喜道:“救兵到了!”连忙迎了上去。

  到得近前一看,一个个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不是救兵,正是宋人的后军又到了。那刘师勇因为见元兵没有来,等得急了,便违了将令,迎上前来,才晓得元帅已经把元兵围住了,便令军士从斜刺里杀将进去,东挥西指,横撞直冲,可怜只杀得元兵人头滚地,号呼震天。那元军中将官晓得势头不好,不能等援兵来救了,因见东南上兵马稍薄,便舍死忘生地冲将过去,夺得一条血路,出来仅剩得百余名残兵,忙忙地逃走去了。张世杰也不追赶,便下令鸣金收军,点了一回兵马,才晓得折了步兵百余名、骑兵十余名,却杀伤了元兵三千余名。当时便扎下营寨,各将官都纷纷进帐来报功,张世杰命把功劳簿一一记了。此时只有刘师勇、孙虎臣两人却跪在那里请罪,张世杰先向刘师勇道:“将军虽然违令,却是情有可原,今可将功赎罪。”刘师勇叩头谢了起来。张世杰却指着孙虎臣骂道:“你这该死东西,为何遇着这种小敌便不战而逃,若不是本帅亲自接应,岂不要丧师辱国?如今念你初次,姑饶死罪。军士们,将他重责三十棍。”只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孙虎臣“哎哟哟、哎哟哟”地磕了头,爬起来虽然抱怨,却也无可奈何,一步一颠地退下去了。

  当时大家散去,不在话下。

  却说张世杰独自坐在帐中,默默想道:“看今天阵上的情形,军士们都是不肯出死力的,今天幸亏是小敌,所以还可以侥幸战胜;若遇着大敌,象这样神气却如何是好?难怪韩信说是驱市人而战之,非置之死地,使人自为战,则其力不可得而用。我如今没奈何,只得忍着心肠也学韩信的法子罢。”

  想定主意,次日便传令三军舍陆登舟,那战舰一连数千艘,向前进发。行到焦山地方,已离元军不远了,便下令抛锚下碇,却令十舟为一队,结成一方阵,排列江心,非有号令,敢擅发碇者斩,示军士以必死。

  却说那元军中大将正是阿珠,昨日前军失利,正在懊丧,今见宋军十舟为一方阵,排得十分齐整。阿珠看了一回,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回到帐中,选了数千善射的健卒,乘了极大的战舰,命张弘范、董文炳二将领了,分作两翼,左右夹击,自己却领了大军居中而进。张世杰却不下令启碇,只叫军士们不可妄动,等他船近了再战。哪里晓得元军左右两翼的健卒却不近前来,只在远远里放火箭,射到处篷樯尽焚。张世杰见了大惊,方要下令启碇,将船只分开,说时迟,那时快,阿珠的大队军马早已压阵而来。此时,军士们只有救火之工,哪有还兵之力?正在血战之间,忽见有几枝火箭射到帅旗上,那面大旗竖在半空中被风吹得刮烈烈的响,一霎时烧得精光。军士们一见帅旗烧得没有了,那会水的便都“扑通、扑通”的跳下江中逃生去了。

  张世杰连忙令将校启了碇,整队而退,怎奈此时军心已乱,更兼着一启碇,那孙虎臣便领着前锋先遁,被他这一争先落后,那战舰就越发乱了。元军中张弘范、董文炳两人便率着两翼健卒横冲直撞过来,只撞得宋军战舰横七竖八,此时已是烧得满江通红,那断索残蓬带着火焰,被风吹在空中纷飞乱舞,弄得满天都是火焰。可怜这一烧。只烧得山焦水沸,鬼哭神惊,好不凄惨。后人有诗为证:

  诗曰:

  隔岸阵云高,将军胆气豪。

  报君真赴火,为国敢辞劳。

  一炬天为赤,功成地不毛。

  至今江上水,余怒作波涛。

  当下张世杰也不能再整队伍,只得任他乱纷纷的逃走,自己和刘师勇亲自断后。那阿珠追了几里,便鸣金收军,扑灭了江上余火,夺了战舰七百余艘,不在话下。

  却说张世杰且战且走,退到圌山歇下,收集残兵一点,只剩得一万余名。

  还有一半是焦头烂额的。张世杰看了,好不伤心。次日,那逃命的败卒渐渐集了来,倒凑成有二万余名,却身上都没有受伤的。只有前锋一军的士卒,却没有一个回来,连孙虎臣都逃得无影无踪。张世杰此时才恨陈宜中无故把他麾下士卒调去,以致临阵指挥不灵,可见陈宜中当日无端那一疑心,就误得大事不浅了。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却说张世杰焦山败绩之后,便上疏自劾,又劾孙虎臣临阵脱逃的罪,然后请再济师以图后举,朝廷却置之不报,这且按下。

  话分两头。却说那奸臣贾似道,自从罢了平章都督,便郁郁不得志,时出怨言。御史陈过等恐他党羽尚多,留在朝中,几为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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