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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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魂-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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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知县官正在踌躇无策,忽见仵作向郑虎臣衣服里搜出一张纸来,染得血迹模糊,上头写着一行字。仵作呈了上来,那知县官接过来一看,见上面写着

  四句四言诗道:

  为父复仇,为国诛奸。含笑一死,忠孝两全。

  那知县官看完,大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原来是郑虎臣为父复仇,把贾似道杀了,自知罪重,便行自尽。如今既然有了这首诗,这案就容易了结了。”当时把这首诗藏好,却叫地保把两个尸身先行殓入棺,便打道回衙。

  一面先复了一角公文,打发解差们回去;一面修了详禀,把那首诗也贴在禀后,连夜送了上去。上台接了这禀,见案情重大,当即上了一本奏疏,连那首诗也夹在里面奏了上去。那帝显见了这奏,吃惊不小,便问朝臣:“这郑虎臣之父与贾似道有什么深仇?”朝臣都不晓得。帝显只是叹息不已,怎奈郑虎臣已自尽身死,便也无可奈何,只下诏命龙溪县把贾似道灵柩送回他故乡罢了。那朝野臣民得知这个事情,没一个不称痛快,却恨不晓得郑虎臣和他如何结下这深仇。此时只有朝中几个大臣,是贾似道旧时心腹的,晓得郑虎臣之父郑某从前系被贾似道诬了,把他窜在远州,后来竟死在异乡的,却不肯说出来。他们又见贾似道死了,未免兔死狐悲,却也不敢露出神色,恐被人得知,这也不在话下。

  却说那张世杰自从焦山败绩之后,退屯圌山,上疏请续兵再举,朝中大臣却置之不问。那元军大将阿珠见宋军败去之后,并不兴师再来报复,晓得他已经丧了元气了,便放胆进军,来围扬州。那扬州守臣李庭芝是深娴将略的,他见元军来围城,便日夜守御,与士卒同甘苦,把个扬州城守得十分严密。阿珠攻了半个月之久,无缝可乘,好不焦急。此时城中已经食尽,死亡相继,看看破在旦夕,那阿珠正想筑长围以困之,忽然却被元军大帅巴延调了去,这扬州之围才侥幸解了。

  却说那巴延招了阿珠前去,原来却大会诸路兵马,分为三道渡江东下,命阿楼罕、鄂罗齐两人领了右军十万人马,由建康出广德四安镇,趋独松关而来;董文炳、姜卫两人领了左军十万人马,出江渡海取道江阴,趋华亭而来;巴延自己和安塔海两人将了中军二十万人马,向常州杀来。先说巴延到了常州,那常州守将便连忙写下军书,飞向邻郡求救。此时文天祥正在平江,得了这紧急军书,便遣了两员勇将,一名尹玉,一名麻士龙,和陈宜中遣来的两员将官朱华、张全四个人,领了四千骁骑,火速去救常州。那四人领了将令,带领人马,星夜飞奔常州而来。不一日得了虞桥地方,早已遇见了元军,麻士龙便奋勇直前迎战,怎奈众寡不敌,麻士龙竟战殁于军。那尹玉仍旧是舍死忘生的转战而前,一连战了数日,直进到五牧地方,前后也不知杀伤了多少元兵,自己手下却也只剩五百余残兵了,那元兵却越杀越多,四面重重围来。尹玉也晓得无济于事了,便收集了五百余名残兵,奋勇再斗,又血战了一夜,尹玉手刃了元兵数十名,才力竭而亡,那手下残兵也一个个都力战而死,没有一个投降。那朱华、张全两人,却是开战的时候就逃得不知去向了。可怜那常州军士眼巴巴的望了几日,不见一个救兵到来,便力竭城陷。巴延带了兵士进城,任意诛戮,只杀得鸡犬不留。那知常州事姚訔,自尽死节;通判陈炤,巷战而亡;都统王安节,被元军所执,骂贼不屈,遂被害。此时刘师勇原来也在常州,见城已破,便带了数骑冲出重围,逃向平江而来。见了文天祥,哭诉了一番。文天祥听说,连忙出令,吩咐将校小心守城,准备着元军要来了。那一日,文天祥忽奉到一道诏书,说是元将阿楼罕陷了广德军四安镇,召文天祥火速将兵入卫。文天祥虽然晓得元兵刻日要到平江,怎奈临安帝都要紧,只得舍了平江,带了刘师勇,领着兵马星夜奔驰临安而来。过了几日,巴延果然领了大军到平江城下,那平江通判王矩之、都统王邦杰两人,率性不等他围城,便开门迎降了。哪里晓得此时张世杰在圌山,因见时势日急,文天祥又入卫临安,元人大军却向平江杀来,深恐平江有失,便领了兵马星夜奔向平江来救。才走到半路,却听得平江通判已开门迎降了,只气得他怒发冲冠,恨恨而返,便也领了将士入卫临安去了。

  此时抚州、华亭相继失守,元兵迫境,临安戒严,那一班没人心的朝臣见势不好,便都弃官逃走。那一夜,一连逃去了同知枢密院事曾渊子、右司谏潘事卿、右正言季可、两浙转运副使许自、浙东安抚王霖龙、侍从陈坚、何梦桂、曾希颜等数十人,朝廷为之萧条。还有那签书枢密院事文及翁、同签书院事倪普两人,故意叫御史上疏,自己以便去位逃走。那御史含糊答应了,弹章还没有上,他两人等得来不及,便也不等他弹章,却早逃出关外,不知去向了。此时朝中因为天下多事,帝显年幼,皇太后便临朝训政,却见了这般光景,不胜悲忿,便命侍臣写了一张诏榜,贴在朝堂上,以警戒百官,

  那诏榜上写云:

  我朝三百余年,待士大夫以礼。吾与嗣君遭家多难,尔大小臣未尝有出一言以救国者,方且表里合谋,接踵宵遁。平日读圣贤书自谓,何乃于此时作此举措?生何面目对人,死亦何以见先帝?天命未改,国法尚在,其在朝文武官并转二资,其叛官而遁者,御史台其察觉以闻。

  这张诏榜虽然贴出来,无如那一班没人心的东西性命要紧,也顾不得什么名誉了,宵遁的仍旧是纷纷相继,不能禁止。过了几日,那元兵到了独松关,独松关的守将张濡并不迎战,却弃官宵遁。元兵便长驱入关,所过郡县,那守宰都是望风先遁,剩得空城,元兵如入无人之境,一直进到无锡屯住。

  朝廷大震,群臣束手无策,文天祥便和张世杰商议道:“如今大江以南,无一坚城,惟有淮东尚坚壁未失,闽广尚全城无缺,但彼皆仅足自救,无能勤王者。如今临安危在旦夕,计城中尚有勤王之师三四万人,我与君当出死力背城血战,与敌决一胜负。万一天幸得捷,则令淮东之师截敌归路,则国势犹可为也。”张世杰听了,大喜道:“妙计,妙计,除此之外,别无善策。”

  当下两人商议定了,便联名上疏请出兵。帝显看了这疏,心中不悦,以为宗庙安危在此一举,彼奈何徙恃血气之勇,欲将社稷掷孤注,万一失利,岂不一败涂地?便降诏说是:“王师宜出万全之策,不可轻举妄动,以冀侥幸。”

  遂不准所奏。文天祥、张世杰见了这诏,心中闷闷不乐,浩叹不已,可怜正是:

  将军有报国之诚,英雄无用武之地。

  过了几日,帝显却与陈宜中等商量定了一策,遣工部侍郎柳岳赴元军里求和。柳岳奉命去了几日,回来说是巴延一定不允。看这光景和议一定是不能成了,帝显无奈,复命柳岳再赴元军求封宋为小国,张世杰、文天祥泣谏不听。那柳岳行到高邮地方,却为盗所杀,满朝惊叹不已。正想再遣大臣赴元军,忽丞相府报道:“左丞相刘梦炎不知去向。”帝显听了,又惊又恨。

  相继着参知政事陈文龙、签书枢密院事黄镛,都弃官宵遁。帝显无奈,下诏命吴坚为左丞相,夏士林为签书枢密院事,常楙为参知政事。诏下之日,那夏士林、常楙两人不奉诏书倒罢了,当日奉了这道诏书,便连夜逃得无影无踪去了。

  次日,帝显临朝慈元殿,文班大臣只剩得六人,大家看了,好不伤心,帝显忍不住失声痛哭道:“朕何负于诸大夫,诸大夫奈何皆舍朕而去?无事尸位食禄,有事弃官而逃,诸大夫自问于心,其能安乎?”群臣莫不呜咽流涕。文天祥便奏道:“圣上既不欲率师轻出,以图侥幸,如今时迫势危,外面又无勤王之师,却死守着临安这孤城,倘万一临安有不讳,奈宗庙社稷何?臣意欲请圣上速命吉王、信王出镇闽、广,那时就使宗庙有警,二王尚在闽、广,犹可以再图恢复。伏乞圣上俯如所请,则宗庙幸甚,天下幸甚!”帝显听了,涕泣不知所对。太后却呜咽道:“嗣君失德,使宗庙不安;二王年幼,更何忍使彼遽离左右,远涉重洋。倘左右守获有失,嗣君之罪益重,何以见先帝于地下?”文天祥泣道:“圣虑虽然周到,但为社稷计,莫如忍慈割爱,使二王出镇,犹得延宗庙于一线,否则虽骨肉同死,社稷也无济于事。圣人云:“小不忍则乱大谋’。伏乞圣虑三思而行。”此时各宗亲大臣都从旁极力劝太后遣二王出镇,太后无奈,只得道:“且从缓再议。”

  当日退下朝来,文天样又约齐张世杰和宗亲大臣等联名上疏,说是“城亡旦夕,社稷计重,二王出镇之策,不可再延,伏乞圣衷速决”等语。太后和帝显看了,左右为难。原来这吉王名昰,乃度宗皇帝长子,系杨淑妃所出;信王名昺,度宗皇帝第三子,系俞修容所出。两人均甚年幼,太后想:要他出镇,却实在放心不下;若不叫他出镇,却奈城破只在旦夕,徒死也是无益。

  辗转想了一夜,到后来想到城破之日,大家一定是拚着一死殉社稷了,这二王也是活不成了,但是他两个小小年纪,却叫他受这刀兵之惨,岂不可怜吗?不如命他出镇,就使不幸路上风翻舟覆,葬身大洋中,也死得个痛快,何况若侥幸挨得到闽、广,不但可以免死,连恢复宗社还有可望哩!又安知非天意未绝我宋室,故留下这两个小孩子作个再造宋室的圣主呢?想到这里,又觉得二王一定要出镇才是哩。于是决定主意,次日便叫二王到面前,把这话向他说了一遍,说完又忍不住泪如雨下。那二王虽然年幼,因平日太后待他爱如己子,便也极恋恋于太后,当下听说要叫他离了宫廷,到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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