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帝国:刀锋上的苍狼-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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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之后，西提匈奴亚克兰后裔，西提匈奴首领笃布轱辘来到阴山单于庭晋见大单于麦乎史提。麦乎史提见笃布轱辘相貌魁伟，脸型奇怪，一看就是凶猛有力之人。为安其心，面对众臣，封笃布轱辘封为匈奴休屠王，赏牛羊三万头，美女百余人，并大量的美酒、布匹和金银饰品。笃布轱辘尤为高兴，将本族一名妖媚出众，姿色美丽的薄面女子送与麦乎史提单于。麦乎史提大单于大喜，迷其妖媚之态，新鲜之技，宠幸有加，次年即立为阏氏。

　　自此，一千余年前，匈奴次公主（居次）亚克兰随狼出走的故事才在匈奴族中流传开来——淳维西迁后期的西北之地，一如现在，天地浑圆，辽阔无际的草原，博大苍茫，万物消长。当年盛夏，亚克兰眼看着大姐被苏里可迎娶而去，心中不免惋伤。又数日，木台子下的人争勇斗狠，刀杀箭射，一连死伤多人，但仍旧没有一个人能够取得最终胜利，将自己据为妻子。哀伤之余，看到那匹夜夜与她相望的公狼，想起巫师阿穆隆所得上天谶语，一念之间，跟着公狼消失在森林雪域之中。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公狼带着她越走越远，穿越森林之时，草木繁茂，花朵盛开，斑驳的阳光犹如银子，照得绿叶晶莹闪亮。参天的树木足有数十丈之高，冠盖庞大，遮住了半边天空。数不清的走兽在林间奔窜，数不清的鸟儿在树枝上弹跳和鸣叫。

　　亚克兰从来没见过这么幽深和美丽的森林，浑然忘却了内心的不快，仰着好看的脸庞，四下张望。森林之后，只见一片雪白，在直射的阳光之下，犹如金粉，颗颗金黄，粒粒动人。亚克兰惊呼一声，公狼驻足，抬头看了看亚克兰的脸庞，只见她面如莲花，两腮的红晕像是微燃的火焰，又好像两朵盛开的桃花，着实娇羞迷人。公狼忍不住一声长嚎，声音犹如锐利的刀子，穿过绵厚的森林，在雪山之间跌宕不休。

　　日暮时分，他们翻过两座雪山，雪峰之顶，大风裹着雪粒，从山谷到山顶，再从这个山顶到另一个山顶，好像狂奔的白色巨龙。有一次，他们爬山的过程中，遇到了雪崩，大块大块的冰雪犹如巨大连贯的岩石，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头顶之上，雪峰轰然倒塌，向下的雪团犹如天空陷落，伴随着轰轰隆隆的雷声，裹着巨大的风暴，从天而降。公狼大吼一声，率先朝另一面山谷奔去，亚克兰紧随其后。公狼腰身一耸一耸，四蹄如飞，犹如离弦之箭。飞奔之间，不住回头长嚎，好像是在催促亚克兰快跑。亚克兰自小生活在草原之上，本就善跑，一开始，始终与公狼保持不到一丈的距离。到后来，渐渐体力不支，脚步越来越慢。

　　此时，崩塌而下的雪山犹如雷霆，以闪电的速度，向下俯冲而来。公狼忽然回过身来，就在亚克兰眨眼之间，忽然变得像骏马那样高大，停在亚克兰身边，回过头来，嗷嗷叫着，示意亚克兰跨在自己背上。

　　亚克兰没有多想，便飞身趴在公狼背上，公狼又是一声长嚎，先是四蹄交替奔跑，再后来，双蹄相并，后蹄用力，一纵一跃，跑起来像是飞行一样。背上的亚克兰只觉得耳边风声如雷，川流不息，感觉就像是驾着白云，在离地万尺的高空，自由翱翔。

　　似乎是一瞬间，他们就奔到了另一个山顶，回身的时候，看到摧枯拉朽的雪崩从对面的山坡轰然而下，到谷底，大片的森林就像梦魇一样，被大雪覆盖了，变成莽苍苍的一片雪地。亚克兰惊讶出声，回身看到公狼身上挂满了银灰色的汗珠，但经风一吹，就变成了一颗颗的浑圆的冰凌，在太阳光中，犹如珍珠，闪着明亮剔透的光芒。

　　亚克兰忽然一阵感动，忍不住抚摸公狼身上挂满的冰珠，小小的冰珠在她的手指上，有一样异常光滑水润的感觉。公狼也回身看着亚克兰，眼睛里充满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像是柔情，又像是亲情。亚克兰轻启双唇，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冲公狼微笑了一下。公狼也像她一样，咧开嘴巴，露出长长的猩红的舌头，眨巴着眼睛，像个憨厚的孩子，看着亚克兰，眼睛里充满欣喜的信赖。

　　他们在岩洞里过了一夜，依偎在公狼身边，亚克兰没哟丝毫寒意。第二天早上，亚克兰和公狼登上了一座山顶，四野洁白的光芒令人睁不开眼睛，即使黑夜也灿如白昼。亚克兰不知道这里哪里？公狼要把她带向何方？看到这从无人迹的雪域高峰，她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人了，那些纷争、杀戮、嫉妒都变得远了，像是一场不着痕迹的梦境。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异常轻盈，就像风中的雪花，轻盈脱俗，毫无方向地飞行。

　　他们一路狂奔，凌晨时分，他们又登上一座峰顶，越过一团团状如蘑菇的积雪，随着初生的太阳，亚克兰忽然看到，雪峰之下，有一片辽阔的草原，翠绿的草似乎一张硕大的天毯，铺展在了无边际的大地之上。无数的牛羊像是散落的珍珠，一颗颗一粒粒，在绿毯之上缓缓移动。公狼站在亚克兰身边，仰起头颅，张开喉咙，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不一会儿，一匹匹的狼大声应和，凄厉的嚎声犹如蒸腾的云雾，向着四面八方传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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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狼们蜂拥云集，在沟谷列队整齐，随着头狼的一声长嚎，张开四蹄，箭矢一样朝着山顶奔涌而来。无数的狼，肥厚的鬃毛闪着金黄的光，犹如一块快速移动的巨大地毯，向着亚克兰和公狼所在的地方狂奔而来。亚克兰一下子惊呆了，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之多的狼，感觉又像是置身鱼梦境，站在山顶上，看着迅速接近的狼群，一时不知所措。这时候，公狼站在山顶最高处，后腿直立，成人形，在积雪的反光中，金色的鬃毛像是将军的盔甲，给人一种威武神圣之感，犹如神灵，宛若天帝。

　　不到一个时辰，山下的群狼争先恐后，你追我赶，犹如万千兵马，甩着鬃毛肥厚的尾巴，电闪雷鸣一般纷纷冲上了峰顶，一匹匹的狼口吐长舌，金黄的鬃毛之间，闪着汗水的光泽。群狼到达之后，不约而同，且又谦卑地奔到那匹公狼面前，一匹匹，一排排，前蹄直立，后蹄卧倒，整齐划一地面朝公狼。等最后一匹狼摆好姿势之后，公狼忽然长嚎一声，声音犹如响箭，众狼忽然全部直立起来，样子犹如列队严整的匈奴军团，睁着溜圆的眼睛，齐刷刷地望着高处的公狼、

　　公狼又是一声长啸，众狼整齐划一地恢复了原来的站姿，仍旧直竖着耳朵朝向公狼。公狼也收起刚才的架势，前蹄直立，面孔威严，张开喉咙，朝众狼连声嚎叫，好像在训令，也好像在教导。公狼目不转睛，等公狼嚎叫完毕，然后齐声嚎叫，声音极其短促而嘹亮，似乎集体口号。

　　随后，公狼走下高台，穿过狼群，径直走到了亚克兰身边。使劲抖动了一下身体，忽然又像骏马那么高大。亚克兰吃惊了一下，但脸色很快又恢复了镇静。公狼还像伊初那样，回身看着亚克兰，用眼睛示意她再爬在自己背上。亚克兰犹豫了一下，像跃上骏马一样，跨在了公狼背上。

　　公狼一声长嚎，众狼分队离开，一绺一绺，分站在公狼左右，形成一个刀形长阵，跟着拖着亚克兰的公狼，从山顶徐徐向下走去。亚克兰像是一个高贵的公主，坐在狼背之上，被众狼簇拥，内心感到了一种极其宏大的情绪，像君临天下的帝王，又像是威加海内的英雄。

　　众狼在山谷停下，自觉地排成队列，以恭敬的方式，看着公狼走到队伍最前面。公狼选了一处湿软的草地，卧倒，请亚克兰下来。站在草地上，亚克兰张目四望，她发现，与寒风凛冽的山顶相比，这里简直就像是温暖的春天。空气湿润，充斥着浓郁的草香、花香和牛羊粪便混合的味道。一条消息从雪山之上流溢而下，叮叮咚咚的响声像是闻所未闻的音乐，叫人心驰神迷。溪水落在谷中，形成一面心状的潭水，清冽的水中，游动着金红色鱼儿，时而潜翔水底，时而跃出水面。

　　潭水百步之遥的山根下，有一孔一丈大小的石，两侧长着数棵幼松，新鲜的枝叶像是油漆刷过一样，不见一丝灰尘。沿着沟谷向前，青草铺满，许多的牛羊似乎并不害怕狼群，悠哉游哉地低头吃草，抑或仰头嘶鸣。亚克兰觉得奇怪，她做梦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如此神奇的地方，简直就是人间天堂。这时候，公狼冲她低鸣一声，摇摇脑袋，示意亚克兰跟着自己来。然后便迈着优雅的步子，向那孔石窟走去。亚克兰迟疑了一下，也迈开脚步，跟在公狼身后。

　　夜晚降临之后，繁星漫天，沟谷之中，群狼毕集，没有一丝风，溪水的响声更加清脆悦耳。公狼站在洞口前一面巨大的岩石上，朝下面的众狼低声叫了一下，站在最后的一群狼便纷纷起身，朝沟谷中央跑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稍顷，亚克兰听到一阵撕咬和哀鸣之声。旋即，又是一阵蹄声爆响，先前的狼群已回到了潭水边的草地上。

　　亚克兰发现，那些狼口中都叼着一大块殷红的生肉，其中几个，叼着眼睛仍还睁着的羊头，走到公狼所在的岩石下面，松口之后，又将羊头极为整齐地摆成一字行。然后是叼肉的狼，排好队列，一一上前，把鲜肉放在羊头前。这时候，台上的公狼又是一声才长嚎，声震四野。下面的群狼顿时活跃起来，一匹匹站起来，围成一个圆圈，然后不规则地蹦跳起来。

　　公狼带头又是一声长嚎，下面的狼群也是一声长嚎，一波一波的声音撕开安静的夜空，沟谷上下，雪山峰顶回荡。公狼跃下岩石，叼了一只羊头，又叼了一块肥嫩的羊肉，放在岩石上，冲着亚克兰低鸣几声，示意她吃。直到这时候，亚克兰才感到了饥饿，肚子咕噜噜地响。看到鲜肉，想也没想，抓起来就吃，一口一口，吃得两腮沾满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