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她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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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她的旅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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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他曾经用长矛和六个人拼杀过,绝对见过大世面。刘大爷抡起笤帚,大喝一声:“警察就要来了!”后面呼啦啦一片推自行车的声音,好多人都吓得要逃。爆炸头少女大怒,说:“把这老东西给我拖走!”

一九九一年的少女帮(5)
第一个冲上去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打青了眼睛的虾皮。虾皮冲到刘大爷面前,并且向我们招手,说:“大家冲啊,为我报仇!”后面的人嘻嘻哈哈的,很不正经地瞧着他,说:“你算什么东西啊,为你报仇?”又有人说:“什么少女帮啊,还没有纺织中专的女生好看,走吧走吧。”虾皮非常愤怒,扑到刘大爷怀里,说:“老甲鱼,你去死吧。”刘大爷身高一米八,将军肚,花白头发,满脸横肉;虾皮身高一米六,瘦得好像营养不良的非洲儿童。虾皮试图把刘大爷推倒在地,结果被刘大爷叉住了脖子,虾皮的两个拳头绝望地在空中挥舞着。后面看热闹的人全都笑翻了。
  后来,那几个剃光头的冲上去,把虾皮解救下来,并且对着刘大爷打出一通组合拳。这下老头招架不住,只得往后退去。爆炸头少女说:“把他们学校的招牌砸了!”虾皮立刻冲过去,试图把那块“戴城中学”的长条形木牌摘下来,不料钉得非常牢,内侧好像还有暗扣,根本搬不动。虾皮涨红了脸,捡了块砖头,开始乒乒乓乓地砸传达室的玻璃。
  那天,戴中门口围得人山人海,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体验体验什么叫女流氓。后来发现她们并不漂亮,而且也没有要请我们吃包子的意思,大家就很失望,只能盼望着看到一场酷烈的战斗,最好死掉几个人,以弥补我们的无聊。
  后来脚门那边走出来一个中年人,梳着个背头,非常威严地看着我们。背头说:“你们不要在这里寻衅滋事,搞这种资产阶级自由化!我已经打电话叫警察了。”
  虾皮托着一块红砖,走到背头面前,问:“你是谁?”
  背头严肃地说:“我是教导主任。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闭眼睛,心想,这教导主任有点五谷不分的,对着小流氓还这么严肃,这是找死。虾皮说:“我是你爸爸!”红砖直直地拍在教导主任的前额,受害人踉跄了一下,停了两秒钟,鲜血像幕布一样由头顶泻下,盖住了他的脸。他直挺挺地倒在刘大爷怀里,被刘大爷倒拖了进去。这时虾皮回过头来,仿佛两军阵前单挑获胜的将领,举起了他的手,还有那块闯祸的红砖。
  那天杨一和我爬到一棵大树上观战,杨一顺便充当了解说员的工作。他先是向我介绍了刘大爷的光荣战绩:刘大爷,那才是第一代的流氓。等到教导主任出现,杨一又说,这个家伙很坏,最好收拾收拾他。我问他,教导主任坏在哪里。杨一说,他们学校那身橙色的校服就是这个家伙设计的,太醒目了,跑到哪里都被人欺负,学生都不肯穿这身要命的校服,又是这个教导主任规定:不穿校服就要处分。这个结果,直接导致了很多学生白白地被人欺负。等到教导主任一头鲜血败下阵来,我正要祝贺杨一,却发现他忧心忡忡地望着树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爆炸头女流氓的胸,从俯视角度来看,近似字母m呈现在我眼前。
  我伸手去摸杨一裤裆,说:“硬了硬了。”触手之处,只觉他阳具衰微,阴囊紧缩,好像冬天挨了冻一样。
  杨一指着爆炸头女孩儿,低声问我:“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知道,你认识她?”
  杨一说:“她就是黄莺。”
  我蹲在树上,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情欲和斗志齐刷刷退去。
  四年前,我和杨一还在念初中,当时杨一是好孩子,副班长,数学课代表,深受老师的宠爱。初二的时候,班上来了一批留级生,其中有个女孩儿叫黄莺,在学校里非常著名。她从小学到初中一共留了三级,也就是说,当我们还是十三四岁的孩子时,她已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姑娘了。这女孩儿脑子不大灵光,搞不清分子分母,背不出床前明月光,可是身体发育却异常激烈,二八年华,她的胸部就超过了中学里所有的女老师(除了最胖的音乐老师)。你可以想象,这么一位人间尤物,和一群没长毛的小男孩坐在一起,那是一件多么无聊的事,对我们来说又是多么的煎熬。我们就像一群哺乳期的小狼崽,牙口还没长全,但对肉类已经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一九九一年的少女帮(6)
那时学校提倡“传帮带”,好学生要跟坏学生同桌,像杨一这种最优秀的孩子,就必须跟最差的同学坐在一起。老师非常残忍地把黄莺分配给了杨一。我们都羡慕他,认为他艳福不浅,事实上,杨一同学备受煎熬。两尺六寸长的课桌,这女孩往那儿一坐就占了三分之二的宽度,那个大胸与杨一的胳膊仅仅毫厘之隔,随便伸个懒腰就能碰到。更可怕的是,黄莺还喷香水,那种香味离远了闻不到,只有坐在旁边,香味才会幽幽地钻到鼻孔里,据说还有催情作用。下课铃声一响,杨一就会佝偻着身子以小碎步狂奔到厕所里,后来他索性穿了宽大的军裤来上课。
  这种状况非常影响杨一的学习,可是又不能对老师明说。说黄莺让他性欲勃发?这也太离谱了。聪明的杨一就要故意制造矛盾。某一天他和黄莺吵了起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你是双叉奶!”我们都笑昏了过去。女孩儿大怒,一拳打在杨一脸上,揍出两道鲜红的鼻血,也是双叉型的。再后来,老师就把黄莺送到最后一排单独坐着了。
  有关双叉奶,并不是杨一杜撰的。戴城本地有一种鲜奶,叫做双叉牌牛奶,非常热销,只要是订牛奶的人家,门口都会有一个桔黄色的奶箱,上面写着“双叉奶”。至于牛奶为什么会叫“双叉”,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双叉奶的绰号很快就在学校里叫响了,双叉奶黄莺名声赫赫,一拳打昏了好孩子杨一。当然,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有一天我和杨一放学回家,被三五个男孩子拦住,问我们:“你们就是给黄莺起绰号的?”我尖叫:“没我什么事!”话音未落,头上脸上挨了好几十拳,那边杨一挣脱包围,撒腿就跑。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杨一拿着一束康乃馨站在我身边。
  双叉奶没能报复到杨一,后来她被学校开除了。我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说她在南京做生意,有人说她和几个老流氓混在一起,反正她再也没有出现过。杨一很快就把她忘记了,这么一个粗暴、肉感的女生在他的人生中不会占有任何地位,她仿佛是一个笑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丧失了最初的滑稽感。唯独在我的记忆中,双叉奶黄莺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因为我在替杨一赎罪,我被打成了脑震荡,每次想到黄莺我就会头痛恶心。
  那个七月的中午,我蹲在树上俯瞰黄莺。除了m型的胸部以外,我几乎已经认不出她。她的胸比从前更大了,个子却一点也没长,这使得她整个体型趋向于短粗型,那个爆炸头使她的脑袋看起来像一朵冉冉升起的蘑菇云。
  杨一问我:“你说她还记得我们吗?”
  我说:“你对她的伤害太深了,我估计她只记得你,不会记得我。”
  “我只骂过她双叉奶,你把双叉奶写在了黑板上,你忘记了?”
  “我不记得了,我他妈什么时候写过双叉奶?”
  “其实是我写的,我对她说是你写的。”
  “操你大爷。”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打成脑震荡了。
  我跳下树,壮着胆子从她身边走过,以确定她是否能把我认出来。她根本没注意到我。岁月催人老,我早已不是初中时代那个任人暴打的小屁孩了,从前我和杨一比她矮半个头,现在我们都是身高一米八的青年,虽然很瘦,但是肌肉正在蓬勃生长,嘴唇上的汗毛也逐渐变成了胡子。这时我不由得感到惆怅,从前那个令我们神志昏迷的大胸少女,已经彻底变成一个矮胖、粗暴、汗津津的女青年了。
  虾皮把教导主任打翻之后,后面观战的人都疯了:终于见血了!砖头石块雨点般飞向学校,这么干很过瘾,我也跟着扔了几块土坷垃。这时,大飞推着自行车从我身边经过,对我说:“呆逼,还不赶紧跑,把教导主任都打伤了,马上警察就会来了。”我恍然大悟,回过头问杨一:“你怎么办?”杨一说:“我还得回学校去上课呢。”
  我撂下杨一,跳上自行车,跟着大飞往外逃,还没骑出巷子就听到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大飞催我动作快点,万一被警察捋进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这一身血衣,谁见了都会抓我。我们从一条僻静的窄巷穿出去,那地方警车开不进来。
  路上,我向大飞抱怨,什么他妈的少女帮,搞了半天连冰棍都没吃到一根,还好意思出来混。大飞也很不满意,说虾皮这个白痴,根本算不上小混混,连基本常识都没有,一砖头把别人学校领导打伤了,这根本不是打群架,而是刑事犯罪。不过大飞又说,那几个女的长得都不错,胸很大,而且时髦。我错愕地看着大飞,这他妈的也叫“不错”?我心里很同情他,大飞每天跟舞厅里的老阿姨混在一起,黑灯瞎火的,全凭手感来鉴别美丑,他的眼睛已经丧失了审美能力,相反,那种摸上去凹凹凸凸的,对他而言就是美。
  一九九一年的夏天,戴城的少女帮一战成名,她们把重点中学的教导主任拍花了头,当时我是目击证人。教导主任的脑袋能不能拍,这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居然是几个女孩子带头干的,这就太伟大了。她们的事迹很快在戴城流传开来,传说她们都穿着大红色的衣服,烫着爆炸头,身后站着几十个剃光头的少年。她们心狠手辣,风姿万千,手下打手如云。这简直太刺激了。
  那年暑假里,红衣爆炸头忽然成为戴城最醒目的装束,很多女孩都这么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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