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笑言看到队伍在拐弯处消失了,松了口气。在路旁坐了下来,脱下鞋察看着。
血水已经从雪白的袜底渗了出来。他轻轻地按了几下,不禁疼得咧开了嘴。
队伍又休息了。
“哎,罗笑言哪去了。”坐在地上的葛文军喝了口水,却发现没有罗笑言的踪影。
“可能拉在后边了吧。”一旁的国防生说道。
葛文军站起来,向队伍后边找去。可一直走到队尾,也没有发现罗笑言。
“葛文军,什么事?”李干事问道。
“报告队长,罗笑言不见了。”葛文军说道。
“先别着急。”李干事安慰道,又想了想说:“10多分钟前,他好像在后面系鞋带,可能没跟上来。这样吧,我返回去找找。”
“怎么了?”金主任走过来问。
“罗笑言好像是掉队了。我返回去找找。”李干事汇报道。
金主任看看手表,又看看天色说道:“这眼看天就要黑了,赶快找,可别出什么意外呀。”
“队长,我跟你一起去吧。”葛文军自告奋勇。
李干事看了看葛文军说:“好吧,咱俩去。”又对金主任说:“主任,我们去找,你带着队伍先走吧。”
“你们也别着急,时间还充裕。我们先慢慢走着,你们找到了就回来。今天晚上,我们按计划是住在前面的许家窝棚,就在大道边上,好找。找到后,我们用手机联系吧。”金主任不放心地交代道。
“好,放心吧,主任。”李干事答应着,和葛文军向回走去。
此时,罗笑言已经穿好了鞋,他咬着牙坚持着向前走。
天快黑了,路上没有一个人,他必须赶上队伍。
在一个叉道口,他又站住了。到底是向左,还是向右呢?他犹豫了。
正在这时,他远远地看到路边树下站着一个人。于是,兴冲冲地走了过去。
树下的人背对着大道,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处,露出脏兮兮的棉花。
“老乡,请问,刚才有没有看到一支队伍向哪里走了?”罗笑言有礼貌地问道。
那人听到问话,转过身来,没有回答,却冲着罗笑言嘻嘻地笑着。
“妈呀!”罗笑言一声惊叫,随即后退几步,一瘸一拐地跑开了。
原来,这是一个面目丑陋的疯女人,冻得直淌鼻涕,一只眼睛还流着脓水。
看到罗笑言跑掉,她嘻嘻地笑着,还伸着手,向是要抓罗笑言的样子。
罗笑言连忙拐着腿向另一条道跑去。
“看,那里有个人跑来了,还一瘸一拐的。”葛文军指着前面说。
“罗笑言——是罗笑言吗?”李干事喊道,摁亮了手电筒。
“哎,是我。我在这儿呢。”罗笑言惊魂未定地回应道。
“可找到你了,李队长和我都急坏了。”葛文军高兴地说。
“你们——,你们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罗笑言气喘吁吁地说。
“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李队长安慰道。
“刚才,在叉道口,我不知往哪走。好容易遇到个人,想问问道。可谁知是个疯女人,还要抓我,可吓死我了。”罗笑言还是一脸的恐惧。
李干事拿手电向罗笑言身后扫了扫,说道:“好了,没人追过来。我们抓紧走吧。今天晚上,我们住在老百姓家的热炕头,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太好了,我还没睡过热炕呢。”罗笑言高兴地说。
李干事和葛文军扶着罗笑言向前方的村屯走去,那里已有星星点点温馨的灯光。
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苦难的家庭,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坚强的女孩。以前,我总觉得我生活的很苦,可跟这个家庭所发生的一切比起来,我是多么的幸运呀!今天,我被看到的一切深深的震撼了。
——摘自《葛文军日记》
许家窝棚,这个位于城市近郊的小屯子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突然来了这么多穿着军装的年轻学生,老百姓都感到很稀奇。尽管当天下午,部队就已事先和村里联系过了,可老百姓们还是热情地围着队伍问这问哪。国防生们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只好礼貌地笑着。
李干事和葛文军、罗笑言刚进屯子,就看到家家灯火通明,连狗儿们也兴奋地在屯子里窜来窜去。
金主任正在和村委会主任及几个村干部一起分配着住宿方案。
“一班七人,到张顺发家。”金主任喊道。
“来,孩子们,跟我走,我知道地方。”一个老大爷走上前带路。
“二班四人到许建设家,三人到许建国家。”金主任又喊。
“好,你们都是住我家的,前面就是,走吧。”又有人上前招呼道。
“主任,我们住在哪?”看到同学们纷纷离去,葛文军上前问道。
“噢,你和罗笑言是在许大凤家,他家只能住两个人。”金主任看了看方案,说道。
“来,跟我走,我领你们去。”一位村干部模样的人主动带路。
“我们这里呀,条件差,又一下子来了这么些人,别管住的好赖,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学生别嫌弃就行。”村干部说道。
“不会的,您千万别客气。这已经给你们添麻烦了。”葛文军连忙答道。
“我们这里呀,好久不过队伍了。前几年,每年都有解放军在我们这里住,这两年少了。我们可都盼着队伍来,能热闹热闹呢。”村干部又说道。
“是呀,我们也是第一次参加拉练,第一次住在老百姓家里。”罗笑言也笑着说。
他们在一处破旧的院落前停下,院门没关。
“你们住的这一家呀,只有母女三人。她娘呀,因为连生两个女孩,经常被她男人打骂,受了刺激,精神有点不太正常,时常地犯病。姐姐又是个瘫子,在炕上趴了多少年了。她爹嫌弃这娘仨,前些年上城里打工,一去不回头,连个信儿都没有,估摸着不会再回来了。现在家里只靠着妹妹一个健全人,又要上学,又要照顾家里,真是不容易。”村干部边进院边介绍道。
葛文军听到介绍,心头不禁被深深的触动了。
罗笑言听到这家有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不禁心有余悸地后退了一步。
“小凤——小凤,家里来人了。”村干部喊道。
“这对儿姐妹,一个叫大凤、一个叫小凤。”村干部又回头解释道。
没人回应。“来,先进屋。”村干部推开了虚掩的门。
一股难闻的味道隐隐传了出来,罗笑言不禁捂住了鼻子。
屋内灯光昏暗,正对房门的是一个灶台和一个水缸,看来是厨房。左右各有一间屋子。
“谁呀?”左边的屋子里传来一个女孩的问话。
“大凤呀,是我,你三叔。就你在家呢?”村干部进了屋子。
“来,快请进来。”村干部又招呼道。
葛文军和罗笑言只好进了屋子。
屋子不大,东西也不多,还算是整齐干净。炕上躺着一个身体呈扭曲状的女孩,模样却很俊俏,手里正在用苞米叶子编织着什么。
“下午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这是城里来拉练的学生,今晚要在你们家里住。小凤和你娘呢?”村干部介绍道。
“噢,快请坐。对面屋已经收拾出来了。我娘又犯病了,不知跑哪了,小凤去找了。”炕上的姑娘回答道。
“那好,人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你们坐着啊。”村干部说完,就匆匆离去了。
“你们快坐呀。我从小就瘫痪了,也动弹不了,我妹妹一会儿就回来。”炕上的姑娘又热情地招呼道。
葛文军和罗笑言站在屋内一时有些尴尬。
罗笑言说:“要不这样,我先去打饭。你先收拾收拾东西吧。”
葛文军也连忙说:“对,我们先上对面屋收拾收拾。你躺着吧。”
说完,连忙逃似的走了出去。
对面的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地上散乱地堆放着一些装着苞米的袋子。炕上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老葛,我看我们还是换个人家住吧。”罗笑言有些畏难地说。
“没听说都已经住满了吗?再说,就一宿,坚持一下就过去了。快,先去打饭吧。多打点,我看这家人也没做饭呢。”葛文军劝道。
罗笑言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葛文军放下背包,走出屋外,四处打量了一下院里杂乱的环境,拿起扫帚打扫起来。
窗户上,炕上那个姑娘扶着窗台,正好奇地盯着忙碌着的葛文军看。 。。
第七章(1)
第七章(1)
自从见到了小凤一家,我就暗下决心要帮助她们。我知道自己的条件和能力都很有限,但我还是想做些什么,哪怕只是辅导辅导小凤的功课。这样做,我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摘自《葛文军日记》
葛文军在院子里热火朝天的干着。他先把地上的残雪扫净,又把胡乱堆放着的破木头、碎砖头都归拢到一起,又把烧火用的苞米秸都整齐的码放成垛。零乱的院子顿时变得整洁起来。可葛文军却变成了土人。
这时,院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小姑娘拉着一位脏兮兮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到干净利索的院子和浑身是土的葛文军,一下子愣住了。
“你是城里来的大学生吧?”小姑娘试探地问道。
“啊,我是来你家借宿的,给你们添麻烦了。”葛文军放下手中的扫帚,转身看着小姑娘回答道。
小姑娘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个头不高,辫子很长,单薄的身上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春秋运动服,俊俏的脸上长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
“这怎么能行,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干活。天这么冷,快进屋洗洗,暖和暖和吧。